“孟擎!”秦达撑着轮椅,满目屈辱,“我知道那天是你,但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去!我找白蕴是为了他妈妈!不想以后被白蕴记恨,就给我让开!”
“他妈妈能有什么事。”
“上半场你们在踢球,场外发生了什么根本没人会说!”秦达飞速道,“高层出面把事情压下来了,但我知道,如果我不告诉白蕴,他会后悔终生,大家伙都瞒着他,我不能瞒!我了解他!”
“没有事比赢下比赛更重要。”孟擎咧咧嘴,“你问白蕴,他也会这么回答。”
“不可能!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秦达似下了决心,低声道:“他妈妈直播的地方着火了,现在生死未卜,什么消息都传不出来!妈妈对白蕴有多重要,你比我清楚吧?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他本以为说了后,孟擎就会放行,于是按下速度最大的按钮。
可轮椅往前腾起窜了窜,嘭!再次被孟擎踹回墙角。
“我打过电话了,他妈妈很安全,在家里看球赛。”孟擎平静道,“无论什么事,比赛完了再说。”
“消息都被封锁了,他们告诉你的是假的!”秦达万分焦急,“你相信我!我不可能拿这么重要的事撒谎!”
孟擎盯住他的双眼,再次一字一顿道:“我跟你说过,他,妈,妈,很,安,全。”
“你!”
秦达觉得跟他根本说不通人话,上半身前倾,刚想据理反驳。
却突然想到什么,张着嘴巴跌坐回去。
“你……你知道……你知道他妈妈……”
孟擎这才嗤笑道:“不管怎么样,比赛结束之前,他妈妈都会很,安,全,我说过,没有任何因素能影响他比赛。”
秦达不可置信指着他。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孟擎!我以为你最,最……可你现在在做什么?帮着别人骗他?难道你被收买了!”
“我最爱他,你是想这么说吧。”孟擎昂起下巴,看垃圾的眼神,“爱,我当然爱他,正是因为爱,所以他必须上场。”
“比赛难道比他妈妈更重要?!孟擎,你糊涂!7年前你故意害我受伤的时候就疯,现在越来越疯了!你这样的人待在白蕴身边对他来说简直是灾难!”
“呵。”
孟擎俯下身,捉住秦达的脸,用力把他的下颌捏得几乎变形。
“我是疯,可你是蠢。你想告诉白蕴,他妈妈有生命危险,不赶回去可能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是吗?你打算这么说?你觉得你很关心爱护他?”
秦达这些日子都在坚持锻炼,尤其是上肢,还跟以前一样肌肉饱满。
但他却扒不开孟擎,被捏得生痛,毫无反击之力。
只能用愤怒的目光质问他。
“听了这消息,白蕴肯定当场不顾一切跑出去吧?比赛他不要了,球迷不要了,前途和名誉都不要了,可你知道,他中途弃赛的后果是什么吗?”
秦达的额角开始冒汗。
“一旦他跑了,无论比赛输赢如何,高层那些畜生就会立刻打印解约合同,不仅如此,他们还会放消息给媒体,让他们的爪牙给白蕴泼脏水,所有人都会认为白蕴是临阵脱逃,甚至是白蕴全家联合北斗演的一场戏,对了,还有阿图尔,他这条走狗会用多恶心的语言污蔑白蕴,你想过没有。”
“不……不会的……他妈妈明明就……几百万人都看到了,那是事实……”
“什么是事实?!掌握了话语权的人,才有资格陈述所谓的事实。”
孟擎嘴角抽搐了一下,双眼微眯,似想到了什么他决不允许发生的画面。
“你猜猜,白蕴的未来会怎么发展?这半年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一桩桩一件件难道还少吗?我告诉你,只要他被抛弃了,第二天,全网都会飘满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字报。元旦输魁狼,五个月的低迷,甚至连你当年联合杯伤退他替补,以及现如今变成残废,都会被栽赃到他头上!”
秦达终于扯开了他的手,还是不太敢相信他说的这些,呼吸急促辩道:“不可能!那都是你干的!怎么可能嫁祸给他!我可以给他作证!赫尔曼,康哥,我们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会保护他,他不可能被泼脏水的!”
孟擎摇摇头,似对他的固执感到可笑。
“想想万阙,你还是这样认为吗?”
“……”
秦达确实接不了话。
白蕴妈妈直播的内容被整理成文稿流传开来,定安公关发力之前,秦达的手机消息都爆满了。
她说万阙被扫地出门的原因是吃兴奋剂,可是,那又是谭理跟孔天为这些好队友联合俱乐部陷害万阙的。
这些年万阙的精神状态、名声,圈内人看了都唏嘘不已。
谁敢说白蕴不会成为第二个万阙呢。
见秦达一身冷汗地避开眼神,默然语塞,孟擎才收回腿,边后退边警告说:“给我离他远点,否则,下次就不是一条脚筋那么简单。”
秦达目送他消失在走廊。
1分钟后,更衣室门打开,熟悉的队友们身穿火红的球衣,黑裤黑袜,面色凝重走向球员通道。
白蕴也走了出来。
他习惯性地挺胸抬头,位置在殿后的裘徽之前。
那么骄傲,那么漂亮,那么坚定。
孟擎插进去他们二人之间,小跑着拍了拍白蕴的肩膀,白蕴回头,伸腿跟他碰护腿板。
大家聚在空地上,高喊“全部杀死!”。
秦达默默跟上去,望着白蕴的背影红了眼眶,暗道:“对不起。”
也不知贺平川跟阿图尔怎么交涉的,孟擎还是保留出场资格。
大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雨点简直有鸡蛋那么大,重重砸在绿茵场上,水花四溅。
下半场只推迟了27分钟,组委会宣布继续比赛。
孟擎弯腰整理护腿板和球袜,直起身,一名戴口罩穿反光背心的工作人员递给他防水材质的护腕,可以用来擦拭眼睛上的雨水。
孟擎接过来,戴在手上,工作人员却还是在他面前站着。
他警觉地看过去,忽然发现这人非常眼熟。
藏在朴素黑框眼镜之后的,是一双漂亮的凤眼。
“恭喜你。”那人压着清亮的嗓子说道,“万阙死了。”
孟擎眼皮猛地一抖动,看了看前方的白蕴。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冷声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此人自然是乔装打扮的减虞。
不该来么?
所有的故事线即将在这里收束,高光时刻,他怎么能缺席。
回头,费兰娜历史悠久的名宿长廊就在目光落点尽头。
那扇朱红色的更衣室大门,与桃神庙在大火中化为粉末的大门何其相似。
“比赛顺利。”凤眼眼尾勾起波浪,意味深长道,“我相信,无论如何,你都有办法帮他成为英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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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22名球员都已回到赛场,变动不大,说明两位主帅的阵法都相对保守。”
“
没错,这种关键比赛,先等待对方做出变化反而更稳妥。”
“我们需要对场上环境的变化做个说明。费兰娜圣殿球场是XX14年正式落成的,自那以后就是定安足球俱乐部男女队的主场,虽然这些年来啊因为一些原因,修缮不是很完全,但俱乐部仍投入了大量资金在养护草皮上,包括阳光遮罩啊、排水啊等技术都比较先进。”
“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漏水,哈哈哈,好,我们看下这次攻防转换,定安的机会!”
白蕴耳边只剩下风声,眼里只剩下皮球。
起速,奔跑,挺胸停球,调整步伐观察队友位置,分球,配合,过人,找射门角度。
这串流程早已烂熟于心。
挑起皮球,射门!
打偏了。
球迷跟着他的动作双眼瞪直,而后齐刷刷失望地拍击头顶。
白蕴气喘吁吁,跪在地上狠狠拍了下地面。
辛辣的雨水溅到了他眼睛里。
水很多,草皮很滑。
但场上的人都面临着同样的困难,这不是理由。
唐希塔离得最近,第一时间跑来拉起白蕴,说道:“是好球!差点运气,白蕴,能打门你就自己打,不用考虑分给我,要相信自己。”
手臂湿滑,差点没拉住,白蕴紧紧掐着他的小臂才借力站稳。
五十分钟、六十分钟、七十分钟。
场面仍是2:1。
北斗就像个胜券在握的老师傅,铁桶箍紧,等待定安露出破绽。
白蕴越着急想进球,北斗的后卫就越发挑衅,时不时来个身体摩擦。
加上白蕴个子高,跑起来飞快,推一下就会“腾”地甩出去。
二十多分钟下来,他的球衣已经不能看了,脸上也满是脏兮兮的草屑和泥水。
摄像机对准他的四肢,变着花样拍他脸上的水、脚踝的泥,充满凝视,恨不得化身热成像,贴身扫描他浑身哪块皮肤温度最高,能不能把雨水煮熟。
比赛节奏开始变得非常碎。
一会儿这个倒地了,一会儿那个犯规了,裁判哨子吹得跟校运动会打鼓进场似的。
没有进球,刺激不了球迷紧张的神经,定安球迷开始咒骂。
这可不是他们期待的进球大战。
北斗球迷则已经在看台提前庆祝开香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