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游戏之魂栖岛·昼篇 第71章 黑海

[4月27日，13:07am，沙滩]

天空依旧压着厚重的云，海浪翻滚咆哮着拍上沙滩；莫小奇一路狂奔着冲过去，海水浸过他的小腿也不作丝毫停留地冲向更深处。

“小奇！”

若晴忽然清醒过来，不顾一切地追了过去，脑中纷乱的感情瞬间消退，甚至连刚刚面对杀意时的恐惧都丢到了一边。

她整个人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莫小奇，他不会游泳。

“你回来，你回来！”

然而，莫小奇恍若未闻，边拼命摇头边朝更深的海里冲过去，一次都没有回头看过她。

摇荡的水面漫过他的大腿，腰腹，胸膛，肩膀，脖子……

若晴一直追着他，磕磕绊绊地踩入水中，用尽全力想要跟上他的脚步。

身后温热的力道传来，她被另一双手臂死死抱住。

“不要去……”

“放开我，放开！”

若晴用力挣扎，却因为早就筋疲力尽，无论如何都挣不脱。

冰冷的感觉紧接着漫上，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半个身子都浸在了水里，而远方一米多高的浪，正如猛兽一般朝海岸的方向扑过来。

“小奇——！！！”

黑色的海，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渊，漫过了莫小奇的头顶。

莫小奇的身影就那样，如同飘摇的草一般，消失在了海中。

不见了。

若晴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对整件事情疑惑不解，她绝对不想相信从头到尾发生的这整个事情，宁愿它还在进行中，也不希望它有一个结局。

随着莫小奇的消失，若晴心里面缺了一块一样的空虚，麻木，空洞；曾经关于他所有快乐的，美好的，遗憾的，伤心的回忆一瞬间都好像变成梦了一般，突然蒙上了一层烟雾，消失在远方的海中。

她有种想跟着他一起冲进去的冲动，但是，身宋天璘紧抱着她的双手阻止了她前进的脚步。

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触及不到，她能做到的只有闭上眼，抿起嘴唇，不想去想，不想去听，只是任由的悲伤填满心中空缺的那一大块。

那种冷彻骨髓的绝望，既父母的车祸后，第二次攥住她的心脏。

愤怒，自责，后悔；如果早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许，她有很多机会可以查清楚真相，可以阻止莫小奇变成这样。

要是刚刚不执意跟他争吵就好了，要是不跟他来这里就好了，要是没有被他喜欢上就好了，要是从没拉着他参与这一切就好了……

“若晴……”

背后传来了天璘的声音。

“放手，我要去救他，你不要拦我！”

“不行，浪太大了，并且海里有离岸流，你救不了他的……”

“我不信，你骗我！”

她不想听，不想转头，不想看到他。

“不要去，若晴，别死啊……”

然而，随之感受到的，不只是轻弱的呼吸，发颤的力道，带着哽咽的声音，还有脖颈处温暖的液体。

……他哭了？

连心里的颤动声都变得茫远了许多，她稍稍偏过头。

确实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眼泪，似乎跟平常人也没有区别——无色，透明，无声无息。

连这都可能是假的么？

“已经……没救了……”极轻的话语，带着如海水一般咸苦的感情，“真的……没办法……如果再往前，你也不可能……活着回来……”

“可是，难道我就要这样看着他死吗？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天璘没有再答话，只是摇头，再摇头，埋下脸去，抱她抱得更紧。

又是一个浪拍了上来，海水打湿了她上身的衣服和头发；黑色的海面汹涌依旧，却再也没了莫小奇的身影，水天相接处只余下苍茫一片，就好似刚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若晴愣愣地盯着那个方向看了好半天，再想到莫小奇脸庞，心里积压的情感终于决堤，眼泪大滴地滚落，不顾一切地哭了出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那个曾经信誓旦旦保证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人竟然有一天会对她下杀手，更不能接受她所珍惜的唯一的家人不在人世这种事实。

她恨自己的无知，恨自己没有机会去查清楚这一切，恨自己没有机会去拯救莫小奇，拯救这座岛上的所有人。

可是，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莫小奇头上的红色印记又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她就连哪怕一次都没有察觉到呢？

冰冷的海水漫在渐渐冷下的肌肤上，若晴咬紧打颤的嘴唇，全身都只有麻木的感觉。

她必须要做出对整个事情做出思考和反思。

……

若晴不记得自己在海水中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天璘拖回岸上的，只感到四肢都冷得失去了知觉，仿佛陷入了冰窖一般。

脑中闪回的全都是莫小奇之前说的话语，打打闹闹的情景，从认识开始，所有儿时的回忆，所有的童年时光，她十七年的整个人生……

伴随那些画面渗出的，只有冷，透彻心扉的冷，冷到眼泪停不下来似的，机械性地往外涌。

这一切必然有一个原因，她不能逃避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然而，她咬着牙翻遍了所有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哪里都找不到跟那个红色印记相关的痕迹。

“……若晴，若晴，别这样，不要再哭了。”

耳畔听得到天璘轻声的呼唤，能感受到他一直抱着自己的触感，只是温度却传达不到，身周依然是冷的。

她想开口回应些什么，但想到莫小奇最后留下的那一番话，又不知为何地犹豫了——那些哪怕他搭上性命也要证明给她看的东西，她真的应该完全置若罔闻，继续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么？

大脑一片空白，若晴久久地沉默着，什么都说不出口，好似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害得他受伤，该道歉的似乎是她才对。

若晴用力擦了擦眼泪，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终于渐渐清晰；目光定焦的地方，第一个看到的是他的肩上的浅色外套洇红的血迹，似乎因为溅上了海水而有些微微的颤抖。

“疼么？”若晴抬起手，却只是悬在空中，不敢触碰。

他愣了一下，没有答话，只是摇了摇头，环抱她的力道更紧。

“好了，回去包扎一下吧，再找一找消炎药……”

“嗯……别担心，我没事的。”

“是我不好，本来都已经受伤了，不应该再沾海水，来，我看看伤口……”

若晴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把内心破碎的情绪堆到一边，现在绝对不能任由自己被负面感情吞噬，最要紧的是处理天璘因为救她而受的伤。

不过，她注意到一件事情——除了刚来那一天在甲板上见面之外，他一直都穿得怕冷似的，身上的外套换过几件，但似乎不管是在室内还是室外，哪怕是夜晚在房间里，都从来没有脱掉过。

“你冷么，不冷的话把衣服脱掉，反正衣服都已经弄湿了，不然的话很容易感染的。”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不用了，等下回去我自己处理就好。”天璘有些勉强地对她笑了一下。

“不要逞强，伤口还不知道有多深，而且这个位置你一只手没法包扎……”

若晴刚伸过手去想帮他拉开外衣的拉链，手腕却被他一下握住，力道大得甚至让她有些生疼，若晴愣了一下；天璘好像也意识到了这点一般，动作一滞，才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

“抱歉……真没关系的，让我自己来吧。”

若晴盯着天璘的眼睛看了几秒，疑惑地皱起了眉。

怕冷？怕疼？害羞？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他说话永远都轻飘飘的，不管是感情想法还是疼痛，全都强压在心里，既让她猜不透，又莫名地令她担心。

她觉得现在什么都没有确认伤势重要，毕竟隔着两层衣服都渗出了很多血，感觉根本不像是简单的划伤。

“那好，现在就走，快回去吧。”

若晴拉着他站起身，最后再看了一眼背后茫远的大海，又深呼吸了几次，强行压下将要涌上的泪水，迈开步子朝古堡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非常平静，天气一直阴沉着，雨始终都没有落下，只有风在不停地呼啸，割得皮肤有些疼。

一路上，除了若晴因为身体太疲惫而走路有些踉跄，天璘搭手扶了她几次之外，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距离；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天璘没多问，若晴也没多说，莫小奇头上出现那与海鹰扬一模一样的三滴水印记的情景也被她深藏在了心底，半句都没有向他透露。

她再也不会怀疑他对她付出的真心，但是，她也清楚，两人之间的隔阂依旧存在着，甚至因为莫小奇最后的那一番话又添高了几层不可见的围栏。

两人一同走过沙滩与古堡见草地上的石子路，走进因为破败而显得阴森的庭院。然而，在伸手接触古堡大门的一刻，若晴明显感觉到了异样。

“等下，天璘，你出来的时候，走廊的窗帘是拉上的么？”若晴停住动作，有些警惕地抬起头，看向古堡的外墙的窗户。

阴天下的老旧古堡异常诡异，从一楼到四楼所有的走廊窗户都被一层厚厚的白色窗帘盖住，连一条缝隙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