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游戏之魂栖岛·昼篇 第63章 人偶

[4月27日，7:15am，江若晴房间]

若晴醒来的时候，天空仍然是乌云密布，昏暗的日光被厚重的窗帘阻隔在外，房间里阴沉得让她几乎认错了时间。

听说海上风暴来临前才会出现这样的天气，也许一连几天都不会好转了吧。

她叹了口气，蜷缩着侧躺在床上，紧紧抱着揉成一团的被子，双手在柔软的被子上抓起褶皱。

仿佛明明一切才是昨天，这座岛上已经全都变了，曾经欢声笑语的日子再不复存在，大家从互相珍惜的朋友，变成了充满猜忌的陌路人。

局面一团乱麻，十二个人中已经有一半的人死于非命，剩下的人各怀心思，今后的路应该怎样走下去呢……

“小晴，你在吗，我有话跟你说。”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莫小奇的敲门声。

“不太舒服，让我自己待会吧。”若晴把头埋进被子里，闷声闷气地回答。

也明知道这是逃避，但是她此时真的有些倦了，也不知该怎样面对他。

不想与他争执，不想吵架，不希望在他的影响下，以本来就不坚定的的内心去正视那些不能称为现实的残酷假想。

很意外的，门外的人没有再说话；片刻之后，便传来了脚步声渐渐远去的声音。若晴这才拉下被子，露出脑袋，轻轻叹了口气。

空落落的感觉紧接着涌上，化作一种少有的孤独感萦绕在心头。

但是……她所坚持的事情谁都帮不上，即使没有同伴，也必须由她自己去解决。

想到这里，若晴从床上爬起，稍稍整理下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拿着钥匙向海鹰扬的房间走去。

若晴的房间与海鹰扬的房间距离最远，位置刚好在十二个房间的对角线上。她静悄悄地上楼，穿过四层的走廊，走过叶梓璃的房门前时，却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想到昨天的森林里那个女孩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若晴忽然有种想敲开门看看她的冲动。

不知梓璃怎么样了，想必心情更糟吧，受了这样的打击，接受这样的现实，结果还是孤身一人，应该很需要人陪着，很需要安慰才是。

若晴抬手正要敲门，却发现门居然是虚掩着的，在这个极不合理的时间留着一条细细的门缝。

“诶？”若晴有些疑惑，小心翼翼打开了门，探过头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并没有见到叶梓璃的身影。

她本能地觉得有点担心害怕，小心地观察了下四周后，一步一步向前挪动着走进房间，边走边喊道：“梓璃，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通透的隔间静得出奇，若晴就试探着朝房间更深处走去，当卧室内的光景落入眼帘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房间里满地狼藉，五颜六色的碎布片充斥了视野——那是破碎的衣服，凌乱得遍布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一边的木衣橱大敞开着，里面只剩下丢得七零八落的衣架，原本挂在那里的华丽衣服一件不剩全都被扯坏撕碎，像垃圾一样甩在地上、床上，诡异到令人看得心惊胆战。

若晴难以置信地蹲下身子，捡起地上柔软顺滑却残破不堪的布料；突然，眼前床边的的另一样东西又吸引了若晴的注意。

那是叶梓璃的小玩偶，脸朝下被丢在床脚处。

若晴伸手捡起它，才猛然发现，小玩偶的腹部被用刀划开，里面的棉絮一团一团都被拉扯出来，白花花的挤在切口处，模样狰狞而怪异。

一阵恶寒涌起，想到至今为止发生的事，若晴不由得有些慌了神。

发生什么了？梓璃怎么了？难道凶手来过？如果这是凶手留下的东西，如果这是下一个暗示，那梓璃是不是已经……

一连串问题瞬间涌入脑海，轰的若晴脑袋嗡嗡直响，只是，还没来得静下来仔细分析，房间另一端便有一个人靠近过来，斜长的影子投在灰白色的墙壁上。

“若晴姐姐，你找我吗？”

女孩的声音自前方响起，若晴惊诧地抬头，只见梓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面前，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啊……嗯，梓璃，原来你在啊。”若晴愣了几秒，这才虚惊一场地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般站起身。

虽然刚刚只是自己想多了，但是看到叶梓璃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若晴却再次陷入了沉思，另一种不详的感觉渐渐浮现。

眼前的这个女孩确乎是叶梓璃本人，却又好似换了灵魂一样，丝毫找不到之前那个喜欢角色扮演的中二少女的影子——她身上只穿着件睡衣，没有化妆的脸上有些苍白，用素色皮筋绑起的双马尾松松地垂在鬓角，明明是以最正常的状态出现的，此刻却怪异无比。

“今天，梓璃就是梓璃。”女孩垂下头，低声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诶，那……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么？”若晴稍瞥了一眼房间里狼藉的样子，又看向叶梓璃，心中五味杂陈。

叶梓璃头也不抬：“不需要那些了，梓璃谁都不是，梓璃就是梓璃。”

对话陷入沉默，四周的空气混杂着浅浅的药水味，闹钟跑秒的滴答声携着窗外喧嚣的风声卷来，在幽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梓璃，为什么连这个都不要了，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它么，怎么就……”若晴试探地靠近一步，把手中的小玩偶递到她的面前。

叶梓璃依然面无表情地接了过去，用力揪住玩偶的头，把它的脖子拧弯到一百八十度：“因为梓璃生气了，昨天心情很不好，就拿它出气。”

若晴一时有些尴尬，但叶梓璃只是拧着小玩偶的头，嘴角稍稍动了几下，语气里透露的阴郁感分明表达了其实现在心情也不好事实。

“而且，它很弱，很小，很没用，梓璃现在不喜欢它了。”

“……”

正如经不起倒春寒的花朵一般，若晴心里喜忧参半的情绪渐渐溢出：本以为梓璃会如小孩子一般闹情绪，或是躲在房里偷偷地哭；但她现在的表现不正常到甚至有些吓人，让若晴又担心又害怕。

暴风雨将要来临的孤岛上，天空褪去了澄澈的蓝，蒙上一层灰黑色的尘埃。

仿佛从昨天的事之后，一层看不见的阴云也渐渐笼罩在了剩余六个人之间，人心变得再难猜测，完全不能再知道除自己以外的人在想些什么。

若晴垂下头，没有再说话，梓璃则淡淡站在一旁，保持面具一般的无表情，气氛变得有些僵持。

半晌，叶梓璃才咬咬嘴唇，自言自语一般说了一句话。

“若晴姐姐，喜欢这样的梓璃么？”

若晴看着梓璃，却看不出她脸上挂着一丝一毫的哀伤，那双本该泛起雾气的双眼也只是一片木然。

“每个人在逼到绝境的时候都不得不放弃什么，去选择相对更重要的东西，对和错都没有意义，只要为了活下去，什么都是对的，”叶梓璃低着头，语气还是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当我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改变什么了。”

不，不是这样的。

若晴心底微微有些动摇，想要劝慰几句，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时钟的一分一秒都似乎拖了很长的影子，而叶梓璃就那样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奶金色卷曲的双马尾垂落在肩上，像极了漂亮的提线娃娃。

“……我还是更喜欢你以前的样子。”看着梓璃这副样子，若晴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讲出了实话。

空气仿佛骤然冷了下来，小玩偶的脖子终于被“咔嚓”地拧断了。

“那就出去吧。”叶梓璃抬起头，语气冰冷。

“梓璃……”若晴愣了一下，有些不理解她是什么意思。

“出去，梓璃也不喜欢你。”叶梓璃却打断了她的话，黯淡无神的双眼直直盯着她，一字一句咬得紧，全是不容置疑的下逐客令。

“别站在我房间里，别让我看到你，假惺惺，惹人讨厌。”

若晴既不甘又不忍，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但看到梓璃怪异的表情，她别无选择，只能又叹了口气，转身往房间外走去。

叶梓璃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盯着她。若晴刚踏出房门外两步，便听到身后的门狠狠关上的声音。

难过、无奈、恐惧、无助，一系列的负面情绪如同沉重的锁链坠下，拴住了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心脏，若晴只觉胸口有些发闷。

看来是这阵子没办法跟梓璃正常沟通，更别提安慰她，或者是从她那边问出些什么了。

看着窗外昏黄色的天空与蒙了灰的古堡庭院，她用力摇摇头，顺着长走廊往尽头走过去。

走廊尽头另一扇孤零零的房门，完全相同的白底黑体字，门牌上贴的名字是“海鹰扬”。

若晴谨慎地往四周环视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才拿出那把带着刻痕的钥匙，对准锁孔插了进去。

房间的主人已经不在了，房间里一定没有任何人，也失去了它原本该有的存在意义的吧。

随着一声沉闷的锁响，房门被打开了。房间布置的十分简单，留下的生活气息并不多，几乎所有的装饰性物品都被收了起来，桌上只零零散散地摆着几支笔，喝水的杯子和几包黑咖啡。

若晴小心翼翼地带上门，走进了这个陌生的房间里。

海鹰扬最后把房门钥匙给了她，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手上一定有目前为止这座岛上谁都不知道的重要线索，甚至有可能帮助她触及到这一切的真相……

前几天搜查房间的时候，她也曾经来这间房，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没有可疑的信息，没有有价值的线索，甚至连攻击性的武器都没有；这就说明，海鹰扬一定把线索藏在了某个地方，是一个还在他的房间里，却在一般情况下很不容易找到地方。

若晴一边思索着，一边谨慎地四处观察，确认了好几个地方，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后，目光最终锁定到跳动着火焰的壁炉上。

四月海岛上的天气还有些冷，壁炉吹出的暖风恰到好处地把房间调整到了最舒适的温度，凑近了去观察，壁炉是用电发热的，里面的火并不是真的火，而是映在黑色玻璃箱上的火焰投影。

即便太阳能发电很少会有停电的问题，但是在离开房间后，房间里其他的电源都被切断了，唯独只留着电壁炉还在以很小的功率发热，未免有些不太正常。

这么想着，若晴伸手关掉了旋钮，壁炉里火焰的影像登时消失了，只留下一片漆黑。

黑色玻璃……玻璃箱……黑色……看不见……

若晴灵光一闪，顺手拿了旁边桌上的螺丝刀，把壁炉侧边的钢板拆下来，手伸到黑色玻璃后一探，果然摸到了一样皮革质感的东西。

那是一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表面摸上去有些粗糙，拿在手里很有分量。

既然被藏到这么隐蔽的地方，上面一定记载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晴认真检查了没有其他东西遗落后，把壁炉的钢板又装了回去，细细打量了一番那本笔记本，然后，郑重地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