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凶手 第3章 破旧的面包车（3）

搬进韩青楼上的小一室一厅的那天

许晟起了个大早，看着搬家师傅将他东西大包小包搬进了这间小套一。

他环顾了下这间空房子，之前韩青父亲还在时候，他和韩青一起过来过。

房间很小，但是布局倒是很简洁明了，很像是韩青母亲周安的风格。周安是小学数学老师，喜欢所有对称分布、形状清晰的东西。

韩青穿了一件深褐半身裙，发髻被凌乱盘了起来，手上还拿着一杯咖啡。

“这么早喝咖啡？”

“一年之计在于晨，早上喝咖啡燃脂又提升。”

许晟站在门外的楼梯口，看着双手环抱在胸前韩青说：“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喝咖啡不如早上起来锻炼锻炼，自然也就醒神了。”

两人像是老朋友似的聊了起来。

搬家师傅进进出出的，韩青看了看说：“估计还要搬回，要不你先去我哪坐会？”

房间里面出了大件家具没有什么东西，她倒也不担心丢什么。

许晟跟着韩青去了楼下，韩青住着一件两室一厅，房间里面杂乱无章，这是她一贯的风格。

“你就不收拾收拾？”

沙发上全是韩青的衣服、包包还有电脑。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地方下脚，犹豫了下坐在韩青给他搬过来的凳子上。

韩青给他倒了杯水，还是用的他之前的杯子。

这杯子是一对，黄色的皮卡丘款式，韩青当时一眼就看中了。

两人当时离婚也算是和平分开，按道理还真算不上什么仇人，但是韩青这人要强，总觉得有股子气堵在心理。

现在，在一个小屋里面，两个人坐在一块，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仍然是韩青率先打开了话匣子，说：“林秀萍那事，有进展了吗？”

“没有什么进展，昨天林秀萍唯一的亲人王玉汝的秘书打了电话过来，说想要把林秀萍尸体给火葬了。”

韩青轻轻的“哦”了一声，继续说：“我之前给落水村案做专访的时候，采访过林秀萍，想想也是挺巧合。”

巧合？

许晟也觉得这一切也太巧合，韩青刚好是当年落水村案对林秀萍做过专访记者，现在又是林秀萍自杀前最后联系人。

“林秀萍是怎么自杀的？”

“喝农药，在那辆面包车里自杀的。”

聊到这里，许晟忽然想起林秀萍自杀当天，韩青被叫到警察局当天的时候，她笃定林秀萍不是自杀。

“你为什么觉得林秀萍不是自杀？”

韩青喝了一口咖啡，任由咖啡苦味弥漫在自己的口腔当中，一字一句的说：“因为，她跟我说她杀了人，她要认罪。”

在这样一个岁月静安的早晨，许晟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女人，生出一种从未了解过她的陌生感觉来。

“问询当天，你怎么不说？”

韩青笑了笑，说：“这是我猜的，并不是林秀萍亲口对我说的。”

她转身走进房间里面，从里面拿出一个棕色的羊皮笔记本，说：“许晟，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来帮你查林秀萍的事情，你要把第一手消息告诉我了。”

“韩青，你不是不做记者了吗？”

他记得他们离婚那天，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漫天雪花飞舞着。他们都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中。

韩青失去了一个孩子。

有很多人问过他们离婚的理由是什么？

许晟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他想是因为韩青失去了一个孩子，或许也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孩子。

“许晟，你知道我的，我从来不会认输。”

她从来都没有认输，虽然在江城日报被冷落，最后失去了自己喜爱的工作。

但是她从来没有打算离开这个行业，现在她要重新回到江城日报。

而林秀萍的案子，就是她最好的筹码。

桌子上的水冒着一点点的热气，许晟说：“韩青，你作为林秀萍的最后联系人，你也有嫌疑的。”

对方语气柔和，继续说：“这件事情，如果我们查清楚后，我们可以考虑让你来进行报道。但是你不能自己轻举妄动。”

韩青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对面，说：“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林秀萍杀人的吗？”

“想”

“许晟，我是你前妻，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如果我是凶手，还会在这里跟你絮絮叨叨吗？”

许晟无语，这时候又拿自己是他前妻来说了。

“那你先说说，我才知道你的线索有没有价值。”

办案有时候就像是拼拼图，讲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图形拼凑在一起，才能去还愿事情的原貌。

许晟已经看过了韩青对林秀萍的报道。

落水村七月二十八日

在落水村王家湾举办了宴席，露天宴席大约了二十来桌人。大多是宴席主人的亲戚、朋友和乡亲。

宴席主人是王家人，而王大牛的妻子就是林秀萍。

农村的宴席是请厨师到家里来做，因此宴席所需的各种菜、调料都需要由主人家提前准备好。

根据林秀萍所说，那耗子药是她托丈夫王大牛去镇上买来的，毒老鼠的。

买完老鼠药的那天晚上，王大牛喝了点酒，林秀萍问他老鼠药买到哪里去了？

王大牛说将药放到了楼顶的储藏间里面。等到宴席摆完了，再拿出来用。

林秀萍怕王大牛把老鼠药放错了位置，想要去储藏间确认下，却被王大牛拉住不让走，说是要什么好久没有夫妻生活，要跟她夫妻生活一番。

王大牛喝了酒就容易动粗，看着林秀萍要往二楼去，就开始语言骂骂咧咧的。

韩青记得专访林秀萍的时候，她仿佛在说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情。就好像是今天买菜买了几斤肉一样。

“可是老鼠药怎么到做菜的盐瓶子里面？”

当时坐在她对面女人，抬起眼前看她，目光当中冷漠又空洞。

“那老鼠药袋子跟我们盐袋子长的很像，而且就放在灶台边。”

林秀萍的面容有很深的倦怠感，但是在面对面距离，韩青却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些如释重负的轻松。

她当时觉得古怪，但是仍然继续访谈下去。

“这次宴席来了不少人，你们做什么喜事吗？”

这本来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也是在访谈过程当中的缓和。

对面过了一会才回答，说：“是王大牛满六十办寿。”

满六十办寿？但是韩青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看过现场，现场宴席都是红色布置，倒像是什么婚宴似的。

但是当她去村里面走访的时候，被邀请的人都说王大牛办寿。

听到韩青所说的，许晟抛出自己的疑惑点，说：“我记得你的专题报答当中，有提到这个老鼠药和盐外包装相似度其实并不高，是厨师在着急的时候慌忙弄错了？”

“是的，这是林秀萍所说的。她没有死，那她所说也就成为了所谓‘真相’”。

“来做宴席的厨师已经是有很多年经验的了，出了这档事 ，自己羞愧难当。从医院出院后，没过多久就投湖了。”

虽然自杀，但是这里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韩青手里的咖啡已经喝完了，她将杯子扔进了垃圾桶里面。叹了口气说：“所有人的死看上去都是这么正常，但是背后却总让我觉得不对劲。”

王大牛和王钢是中毒死亡，厨师是自杀身亡，而那个看上去沉默寡言的女人林秀萍则在自己的面包车里面自杀了。

“电话里面她问我是不是江城日报记者韩青”韩青将身子靠在椅背上，一个完全放松的姿态，说：“她一直口中念着老鼠药在储物间，一定在储物间。她说是她记错了，是她把老鼠药当做盐拿给了厨师。是她的责任……”

楼上的搬家师傅，走了下来，说：“搬好了。”

韩青跟着许晟走了上去，许晟的东西还挺多，基本上是把家搬了过来。

“这么多东西？”

许晟点了点头说：“是啊，我把东西基本上都搬过来了。”

“你不回滨城了，整个家当都搬过来。”

“不打算回了。”

……

收到王玉汝的电话，是周一的早晨。

“现在还有些事情没有查清楚”吴桂莲接过电话说：“你母亲尸体还不能进行火葬。”

许晟看着吴桂莲接电话的一脸无奈，问道：“今天不是秘书的电话了？”

“是啊”吴桂莲轻轻了‘诶’了一声，说：“她说现在新闻爆出来对他们上市很不利，需要尽快平息这个事件。让她母亲早日火化。”

旁边余小敏凑凑热闹加入了过来。

“不过这王玉汝这么有钱，怎么林秀萍不跟着去享福。”

吴桂莲觉得余小敏说的有道理，于是让她开始去落水村做关于林秀萍社会关系的走访。

这时候，医院电话又打了过来。

吴桂莲只能走到外面去接电话，接完电话回来，跟许晟说：“我可能要带孩子去省城看下，这个案子，还得你先管着。”

“是孩子病加重了？”

吴桂莲的丈夫前些年出了车祸，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家里的长辈大多也年纪大了。

孩子前些日子身体出了些状况，医生说需要让她带去省城做进一步检查。

“好。”然后许晟翻找了下手机里面的信息，给吴桂莲手机发了一个电话号码。

“这是我在滨城认识的医生，到时候可以先去这里看看。”

余小敏的走访是跟陈鸣安一起去的，两人换了一身便装，去了落水村。

落水村在江城的西北方向，三面环山，交通并不方便。

两个人先是打车到了大巴站，又换两辆大巴车终于猜到了落水村口。

下车后，陈鸣安猛呼吸了两口空气，说：“终于到了，再不到，我真的要吐了。”

余小敏在一旁疯狂点头，他们都不是本地人，对于落水村这一代并不熟悉。

落水村不算大，其中以王姓和李姓占多数。当地村民也大多以种植庄稼为生，没有特别好的自然资源，发展自然也是不算太好。

他们先是按照许晟的安排，去了落水村的村委会。

村委会里面只有门口三个大爷，坐在门口，手中拿着长牌正在打牌。

看到他们走过来，抬眼看了看，又继续打起牌来。

“大爷，我找李春芝李村长？她在吗？”

其中一个身材消瘦的老人，看着一脸甜笑的余小敏说：“她人不在，去镇上开会了。”

“那你知道她什么回来吗？”

“不知道，不知道”

老人敷衍的回答着。余小敏和陈鸣安也没有想到自己刚到落水村就遇上村长去镇上开会了。

正要离开，迎面就装上一个挺着肚子的中年男人。

“你们找李春芝，我是李春芝的老公王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