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泾河的房间虽然就在莫迟的隔壁,但因为庄园的庞大布局,使得两间卧室的距离并不相邻。
“那个。”刘莹莹跟在他身后有些支支吾吾,说,“我能不能不去,我有点怕。”
莫迟自然觉得她跟着是毫无用处的,但还是说:“当然,如果你自己一个人也毫无问题的话。”
他这么说,刘莹莹反倒更不敢一个人独处了。
莫迟敲响了常泾河的房门,里面传来他说“等一下”的回应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
刘莹莹也意识到了异样,轻声说:“他房间里是不是也有点问题?”
莫迟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等到常泾河开门出来的时候直接问道:“刚刚听到东西砸倒的声音,你没事吧?”
刘莹莹有些被他的直白吓到。常泾河也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解释说:“整理柜子的时候不小心把书碰倒了,没什么事。”
提出问题的人只是报以微笑回应。
“是到饭点了,你们等我一下,我订了餐送过来,应该快到了。”常泾河看了眼走廊上的时钟说,“我们先去餐厅吧。”
莫迟也看了一眼时钟,5:30。
刘莹莹也注意到了时间,戳了戳莫迟说:“宋峵,快晚上了,你觉得那些东西会出来吗?”
莫迟知道她指的是前一天晚上道路上那些皮肤干枯的怪物,但也只是平淡的说:“你可以问问主人家。”
她哽了一下,感觉自己被戏弄了便也不在搭话。
常泾河像唠家常一样问起他们要不要吃水果,他来切点,又说着可以叫另外几人下来了,和谐的就仿佛真的是到他家做客一般。
莫迟和刘莹莹已经就餐桌坐下,不一会儿传来的门铃声让在厨房的常泾河正好端着果盘到餐厅放下去开门。
“应该是外卖到了,我去开一下。”
常泾河刚走远,刘莹莹便说:“你觉不觉得有点太和谐了?他当是在家里吗?”
“这确实是他家里。”莫迟插了一块水果拼盘里的西瓜,只是看着也不吃,说,“陈立他们呢?不是要杀了他吗。”
刘莹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应该是从窗户绕下去了吧,说不定他拿外卖的功夫就动手了。”
她说着也插起一块西瓜,不同于莫迟的是她放进了嘴里吃了。
莫迟看着她将水果放进嘴里后说:“你觉不觉得这些水果颜色有些红。”
刘莹莹插水果的手一顿,说:“没,没有吧…西瓜,樱桃,草莓什么的,不就是红色的水果嘛。”
“是吗?我倒觉得它们红的像院子里的蔷薇花。”
听莫迟这么一说,她反倒觉得吃进去的水果在口腔中溢出一股微弱的蔷薇花的香味。不由的撑着桌子一阵干呕。
虽然不是什么恶心的东西,但若真是蔷薇味道的水果也确实让人惊悚。
莫迟放下拿在手上的水果说:“不好意思,开个玩笑。”
刘莹莹只是在确保他没看到的情况下瞪了他一眼。
另一边,常泾河开了大门,意料之外的出现在门口的不只是他的外卖。
他脚步不稳的退后了一步,说:“父亲,今天怎么提早回来了…”看了眼表是5:40。
常父扶了他一下,说:“今天不忙就先回来了。”他在门口换了鞋子,手里还拿着常泾河点的餐,“怎么这个点外卖?张姨不在吗?”
“我看今天没什么事,就给了张姨下午的假。”常泾河接过外卖说着。
“嗯,行。”常父像所有父亲那样揉了揉儿子的头说,“我吃过了就不陪你了,吃完留着明天张姨会收拾。”
“好的父亲。”
两人边说边往内堂走,经过餐厅的时候莫迟和刘莹莹已经不在原处了。当常父碰上了他的房门,刘莹莹才从厨房略显狭窄的碗橱里爬出来,而莫迟只是侧身躲在冰箱的后面。
常泾河有些愧疚的说:“抱歉,我没想到父亲今天回来这么早。”
莫迟看着常父房间的位置,又转头看向他问道:“你父亲平常几点回来?”
他思索片刻说:“六点多吧,最早也要六点。”
“我去叫他们下来吃饭吧。”刘莹莹在一旁插话道。
常泾河应了声好。
她本是觉得常泾河和常父都完好的的站在这里,甚至进了屋回了房间,而那三人完全不见踪影,想离场自己摸索一下,没想到去了他们房间还真见到了三人。
只见三人身上不同程度的缠绕了枯枝败叶,王建平手臂上甚至有不浅的勒痕。
刘莹莹诧异道:“你们遇到什么了??”
王建平暴躁的扯着身上的植物茎脉:“真他妈操了,我们从房间窗户下去,打算到外面绕一下,刚开始还好好的,谁知道那些蔷薇突然疯了一样长起来缠上来,我们就只好回来了。”
陈立说:“墙壁上都是藤蔓,我们顺着那个上来,没想到一上墙那些茎脉就不缠上来了,王哥垫后就被缠的狠了点。”
“那些蔷薇什么时候动起来的。”莫迟听了思索后问道。
“也就十几分钟前吧。”张小曼说。
“啊!”刘莹莹似是想到什么说,“那不正好是常泾河他父亲回来的时候?不会和他有关吧…”
莫迟自然也想到了,说:“你们先下楼。”说完他就自顾自出了他们的房门。
他自然不是下楼去吃饭,刘莹莹又像个人形摄像机一样跟了上来他也没管,而是回了房间后直接把她关在了门外。
刘莹莹吃了闭门羹也还是敲门喊了几声,又不敢喊太响,怕将常泾河那不确定身份的父亲给惊出来。
回了房间的莫迟首先就是将自己的房间又检查了一遍,似乎是想对比以常泾河父亲来定义的晚上和白天除了室外,室内会有什么区别。
直到他从墙上摘下早上看到的那幅油画。
油画这会儿已经封层了,敲击还能听到清脆的相框玻璃声。
莫迟直接动手拆掉了不知道什么时间封上去的相框,没有了刚接触时的浓烈蔷薇香味,也没有油画的油墨味。
当他想伸手摸一下是否有像早上一样有油墨未干的情况时,手却像按进了棉花里一样陷进了画里,甚至像是被吸住一样扯不动自己的手了。
莫迟睫毛微颤,眉心越拧越深,直到巨大的吸力给了他好一阵天旋地转的体验。
他再睁眼是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一旁飞驰而过的车辆鸣着笛,经过他旁边总会骂几句。
“想死别站在路中间,还得赔钱!”
“疯了吧!”
“这年头什么神经病都有。”
莫迟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缓过神来,还有一瞬间的头晕眼花。
当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人行横道任行人穿梭时才跑来一男一女拉他到路边。
“你还好吗?怎么走到路中央去了,看起来像是低血糖了,我这有糖先给你。”两人中的女子从口袋中拿出一颗水果糖。
莫迟也不否认女子给他找的理由,只是接过糖果说了声“谢谢”,虽然不爱吃甜食,但也勉强将糖放进嘴里,他这才松下情绪感受这个世界传递给各个感官的讯息。
除了口中浓烈的草莓糖的味道,就是鼻尖淡淡的蔷薇花味,但朝四周望去却是一朵花也见着。
一旁的男子见莫迟状态好些才说道:“你是要去哪吗?我开车送你吧,就停在路边。”
听他这么说,莫迟才仔细打量起这好心的二人,就像生活中常见的乐于助人的小情侣一样。
看清女子长相的那一刻,莫迟确认她是那幅蔷薇油画上的女人,他正斟酌着如何开口询问,只是刚蹦出一个“你…”字就被女子打断。
“我叫何夏。”何夏开口自我介绍到,“这是我男朋友夏河。”
不像,非常不像。
这是莫迟在知道她名字后的第一个反应,这个何夏跟在外面遇到的何医生虽然同名却极不相似,不然他也不至于在看到那幅油画上的女人是联想不到何夏。
而这个男朋友,更是完全没印象。
不过名字,意外的相配。
“莫迟。”他还是简单来了个自我介绍,随后像是要确认心里那股不确定又说,“常泾河,你们认识吗?”
“啊!你是他朋友吗?”何夏状似惊喜说,“我们初高中一直是同学,今天正好是大学刚开学,我们也在一个学校。”
确认了,是一个何夏。
“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学校了,要一起去吗。”夏河接过何夏的话说道。
莫迟只是浅淡一笑,说:“不用了,方便的话能顺路送我去趟医院吗?”
这对热心的小情侣自然是欣然答应了。
车上,莫迟看到车内后视镜上挂着一个蔷薇花的吊坠,还有副驾驶上一捧蔷薇花束,在何夏上车后被她抱在了怀里。
“何小姐很喜欢蔷薇花吗?”莫迟似不经意的问道。
何夏先是拒绝了莫迟有些社交性的称呼,直言叫名字就好,后说:“我对花这种不太懂啦,蔷薇更多是夏河喜欢,听他说的多了我也就喜欢了。”
夏河在驾驶位开车,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车开到医院门口,莫迟下车与二人道别后便自顾自走进了医院,他当然不是来看病的。
医院还是外面一样的医院,甚至内部各区域并没有很大变动,只不过何医生和楚医生的办公室此刻还不是他们的。
常泾河说过何夏和楚然是毕业后在医院认识,在一起也有两三年,而现在还是何夏他们大学刚开学的时候,也就是说现在至少是七年前的时间线。
莫迟将自己的袖扣又变回皮革本,翻开又看了下这个副本的提示。
世界内容:从前有一对很恩爱的情侣,其中女生患有心脏病,男生又死的早,后来女生遇到一个很爱他的男生,那个男生知道自己争不过死去的白月光,因为白月光救了女生的命。
所以患有心脏病的女生是何夏,所谓的死去的白月光应该是夏河,那夏河是因为救何夏而死的?如果是心脏病只可能是心脏移植。
莫迟是这么想的,但他并不觉得何夏会允许夏河在活的好好的情况下把他那颗匹配的心脏移植给她。
与此同时,在这幅油画世界外的世界,时间流速依然在继续。
在莫迟门口一直敲门无果的刘莹莹最终还是决定先下楼和众人汇合。
面对常泾河询问的目光,刘莹莹绞尽脑汁含糊说:“他应该不饿吧,看他瘦瘦弱弱的样子肯定胃口小,不是还吃了水果吗哈哈。”
虽然莫迟并没有吃。
常泾河接受了这个理由,毕竟本来也没打算深究,还打算去厨房给几人开瓶酒。
张小曼坐在她边上拿手肘抵了她一下,小声问道:“他什么情况?”
刘莹莹摇摇头,说:“不知道,敲门一直没理,他好像把门锁了,打不开。”
王建平听了骂道:“操,就知道他跟我们不是一条心的!”
张小曼说:“会不会是因为你之前武力威胁他?当兵的应该都不爽这种吧。”
陈立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也附和说:“毕竟是生死局世界,宋峵没道理不跟我们站一边。”
王建平听他们说的有道理,但还是低声暗骂:“现在怎么办,怎么对那小白脸动手?晚上出不去,外面那些东西还不知道怎么弄死我们,等明早硬刚?”
张小曼也说:“我看也行,今晚别睡死,等过了晚上这段危险的点,我们直接突袭他房间,我可以先泼我这瓶腐蚀剂打掩护,要是他锁门了也可以腐蚀掉,你们有武器的再上。”
说着她又看向刘莹莹说:“晚上回去你再看看宋峵能不能叫动,你跟他挨得近,他又有刀。”
刘莹莹点了点头应下了。
常泾河出来时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噤了声,插起前不久就已经摆在桌上的水果假模假样的来掩盖虚伪的氛围。
来者只是面含笑意给几人的杯子里斟上酒。说到底有钱人家的酒都是上等的,除了刘莹莹这个不懂的学生,其他人甚至颇有种大少爷给自己倒酒的虚荣感。
看他们爱喝常泾河只是笑意更甚,就像个真情实意宴请朋友的豪门子弟:“晚餐可能是简陋了点,酒要是爱喝还有很多,我们家也有自己的酒庄。”
虽然不懂但也知道是什么概念的刘莹莹也是跟着其他人一样惊叹起来。张小曼虽是个女人,但似乎是他们中最嗜酒如命的:“你家是做酒庄生意的?”
“不算是。”常泾河摇摇头说,“酒庄算最小的一项,主要还是父亲有些嗜酒,才有了这方面向外的资金链。”
不过说到底,这小少爷家再有钱也都是他生前的事了,在往生城有属于往生城的规矩和金钱。
然而众人还没喝尽兴,房屋外的蔷薇茎脉竟出乎意料的生长进了别墅内,刘莹莹坐的离门口最近,茎脉最先缠上的便是她。
王建平眼疾手快,抽出陈立的小刀对着缠上她的茎脉就是一刀,嘴里还骂道:“操什么情况?它不是不长到屋子里的吗?”
常泾河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有些害怕的连连向屋内退去:“我,我也不知道,它之前从没进来过,而且也没有过明显的攻击意图。”
其他人大概也明白,估计因为他是生死局所属者,自然不受世界的危险挟制。
几人还身处困境中,却听一道声音平静的自上而下传来,极具压迫感:“常泾河,你带了其他人回来?”
常泾河紧了紧身形才缓缓回头,声音中透着一股不正常的故作镇定:“父亲,他们是我朋友。”
他的父亲就像看不见楼下和他们打作一团的蔷薇茎脉,而是沉稳的从楼上走到常泾河身边,说:“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你和与你一起长大的那两人相处我已经不再说什么,我放你学了法律是因为你在金融上的天赋可以全凭自己,我也希望你在社交上不要丢我的脸。”
常父不悦的扫了还在缠斗的几人一眼,说:“即便我不说,我也知道你同样优秀,不要让我失望。”
“我知道,父亲。”他抬手拍了拍常泾河的肩,没在管这边的动静。
也就是这时,刘莹莹体力不支被茎脉缠着脚脖子彻底被拉出别墅,几人赶忙追了上去包括常泾河。
张小曼啐了一口说:“他那父亲是瞎的吗?怎么感觉完全注意不到这些鬼东西。”
“估计NPC的视角跟我们不太一样。”陈立在一旁解释道。
张小曼说:“你以前都怎么过的?就你这样的爸,除了有钱点,给你这些压力你怕不是被逼死的吧?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哈。”
常泾河有些哽住,只是干笑着并不说话。
王建平拽着刘莹莹的手臂切断缠着的茎脉说:“别他妈瞎聊了,你搁那么多天,家里头有没有能藏的安全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常泾河的父亲回屋后这些蔷薇花的躁动明显弱了不少,这更让他们觉得在所属者没用的情况下,像所属者父亲这种顺位第一的NPC一定成为了最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