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奕星本来喝完酒觉得终于可以安心地把满脑袋的苏美晴麻醉掉了,却在徐□□的一声嘶吼中猛然惊醒,当他看到她脸上的那几道手印的时候,恨不得给徐□□几拳——可他是她的父亲!
而当他追徐南竹下楼的时候,已经全醒了:
都怪我!!!
前面的女孩瘦削的身影奋力跑着,却好像背负了太多的重担,甚至一个趔趄,差一点儿摔倒。
她自然是跑不过他的。
就在她要被一个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过小区的大叔撞上的时候,一只大手捞她过来,双臂死死把她锁在了怀里。
“南南,都怪我,对不起,都怪我……”
她死命挣扎,挣扎不过,两手攥成拳头使劲儿打他,挣扎、打到累了,才终于放弃抵抗,心底里的委屈顷刻宣泄出来,哇哇大哭:
“赵奕星……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呜呜……”
追出来的王宇,不知所措地远远站着,看着两人这样,心里涌起一丝难过来。
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
“喂?”
“王……王宇啊?”钱玲带着哭腔的声音。
“啊……阿姨,没事儿了,你别担心。”
“……我,真是对不起了,你们第一次来家里……”
“没事儿没事儿……徐南竹没事儿了,您放心吧。”
“她爸爸脾气不好……她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孩子,但是她,她怎么能跟赵……同学住在一起了呢?”
“阿姨,真是您误会了,他们……真的没什么,是属于合租的那种,我……我也跟他们住在一起。”
王宇狠了一下心,说了谎话。
但这谎话让钱玲都要崩溃了,徐□□的误会是坐实了,这孩子平常柔柔弱弱的,犟起来十头牛拉不回来。
“我们跟她合租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们几个的单位离得近,您也知道南竹晚班得上到十点呢,但赵奕星才真正是她男朋友,他们都处了得有六七年了。”
王宇真假参半地越说越溜。
钱玲直觉得脑袋一晕:“你……你们帮我好好劝她,让她,能不能现在回来一趟?”
“行行,你别担心,我们劝劝她啊,您别哭了,哭多了对身体不好。”
好了,赵奕星,为了你,我已经没什么还能失去的了。
在他结实的怀里,她渐渐止住了哭泣,抬眼看他,他满眼的心疼和自责,又让她眼里翻滚出泪来。
他低了头,俯下身,用手指轻轻给她拭泪,眼眶红了,薄唇轻启:
“我不该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让你这么为难,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救好不好?”
流泪的小脸别转了过去。
他就一直弓着身子等她的回答。
好像下了决心似的,长舒一口气,带着哭后浓重的鼻音。
“你怎么补救?为什么我们之间,每次都要让不相干的人影响?”
心里一疼,揽过她的头,放在胸前。
“我得回去,好好向你的父母赔罪。至于……其他不相干的人,以后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其实你早说出来,我又何至于情绪如此之差?还跟我父亲闹僵?
哎……说再多,也没有用了,还是补救吧,毕竟人无完人,而苏美晴——是你的妹妹。
“那你跟苏美晴……到底有没有一丝丝的……”
他夺过她的话,“这次,我只是想起了她是我曾经的妹妹而已,经过这事,她连我曾经的妹妹也不是了。我的妻,自始至终都是你,我爱你,南南。”
她听着他沙哑低沉尾音的话,从震动着的心脏传到她的耳膜,震耳欲聋地疼着:
“我的妻,自始至终都是你,我爱你,南南。”
你曾经,不,你一直那么坚定地爱他,怎么这样小的一个绊脚石,都能让你栽个大跟头呢?
她也难过,抬头,声音坚定:“我跟你一起回去。”
他牵了她的手往回走,王宇迎上去:“阿姨,想让你们……”
“我们这就回去。”
相视微微一笑。
他拉着她的手在门口站定了,钱玲流着眼泪看着他俩,好像是失而复得的孩子:要按南竹的性格,她不会这么快就能回来的。
看样子这个赵奕星还是不简单的。
“阿姨,对不起。”松开她的手,独自鞠了深深一躬。
起身,复又拉上她的手。
一脸真诚:“这次我们到您家叨扰,是想得到家人的祝福,事情闹成这样,都怪我。”
又是深深一躬。
“哎呀哎呀,别鞠啦,别鞠啦。快进来,那个……”
徐□□你死哪儿去了?
死要面子的男人,这个时候让他出来见人,恐怕是不可能的,哎……钱玲小声对南竹说:
“你这孩子还不知道你爸爸吗?他犟,你也犟,你也不该拿话激他啊。”
赵奕星接过话茬:“阿姨,南南心情不好,也是怪我,她本来是识大体的,是我的原因,对不起……”
说着,又要深深鞠一躬,被钱玲一把扶起来: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犯过错?哪个男人不要面子?何至于你如此为她鞠躬?
这孩子是真的爱南竹。
她红了眼眶:“你们到楼下等我一会儿吧。”
仍然是拉了手,到楼下,把她揽到怀里,刚才哭得累了,又见识了他诚心诚意回去赔礼道歉,早就原谅他了。自己缩了缩,老老实实地呆在他怀里,等他们的妈妈。
钱玲带他们去了个冰饮店。
可是赵奕星不让徐南竹吃冰的,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喝了杯奶茶。
“你们怎么会住在一起?”
南竹:吧啦吧啦吧……
跟王宇说的也没什么出入。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
南竹:“我们回去就要领证了。”
好像还带着气一样。奕星把她的手握住了,礼貌地笑了笑,回答:
“阿姨,是这样。我说我是孤儿是真的,家父也是过世不久。但刚才也是怪我,可能跟叔叔说话的时候情绪也不对。我父亲给我留了一处田产、房产,就是……在南城。”
对要结婚的人来说,一套房子也算是刚需。可以没车,没房总觉得不对劲儿一样。钱玲并不知道奕星和徐□□说了什么,但以徐□□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没跟徐□□说清楚这些。
“我追求南南六年多,从来没有变过心思。我虽然是研二,但是已经在英国获得一个学位,我现在是广深晴缘的代理总经理,以后会全权负责公司的海外贸易部。我保证会好好照顾南南,您请放心。”
田产、“海龟”、总经理……这些金光闪闪的头衔如果刚才就摆到徐□□面前……
钱玲稳了稳心神:“这些,都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我们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你不知道她从小到大,省心得让人心疼。”
想着那个从怀里抱着、蹒跚走着、蹦跳着上学……直到现在出落成有想法、肯努力的大姑娘了,钱玲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南竹也哭了。奕星紧握了她的手,如果不是钱玲在,一定要好好抱抱安慰。
“我没有父母,您二老就是我的父母,南南就是我最亲密的家人。我绝对,不允许南南受一点儿委屈。等我俩在广深毕业,我们会回到南城,我要给她一个浪漫盛大的婚礼,让她做我最幸福的新娘。”
钱玲流着泪点了点头,伸手摸了一下女儿的头:有人爱你,有人为你一辈子的幸福买单,这是最重要的。
望着去程距离感十足的两个人现在又扣住了双手,南竹把头搁在他胸前,他的另一只手拢了她的肩膀。
王宇觉得这千里迢迢的,结果却是不错的。
他也开心地吹起了口哨。
奕星南竹相视一笑。
“谢谢你啊,王宇。”
南竹是真心感谢他。
“嗨,咱们还说什么谢。那个……‘大哥’,你不带嫂子去看咱爸咱妈啊?”
南竹一脸疑惑望向奕星。
奕星一笑,跟王宇你一句我一句把他们的“光荣历史”讲了一遍。
“所以,你的小腿现在还有伤痕?我看看!”
说着就要掀他的裤脚。被他一把捞起来:
“不着急这一刻,一会儿……”
车直接开到民政局啊?
经此一事,南竹清楚了他的担当和责任。
一甩手:“以后,我都听你的。”
有撒娇的成分,奕星心里一动,眼含深情。
喏喏:“那……要不先去看你们的父母?”
眼睛并不离她:“王宇,你说呢?”
王宇后视镜里一看,清了下嗓子:
“要不,今天不去了?爸妈肯定又得对我逼婚!”
这个回答甚和我意。
这厢话还没说完,奕星手机大作,他皱眉看了一眼:魏清源。
“接啊,大哥找你,他现在可是你的上司。”
南竹瞪眼,帮他滑到接听。
“喂?奕星,怎么样?顺利吗?”
“嗯!”
有点儿不耐烦的语气。
“啊,太好了!晚上我请你们喝酒!”
“喝酒?那算了吧!”
就你俩这酒品,怎么还敢凑在一起就“喝酒”呢?
南竹心里打鼓。
“哎……其实……想让你来加个班。”
“草!哎呦,老婆老婆,下次不敢了。”
南竹松开拧在他耳朵上的手,两手拍了拍。
王宇暗暗吐了个舌头,怪不得大哥不让在嫂子面前说脏话,这还真是个凶险的……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