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之地上到大贵族下至奴隶都知道他们的大巫再一次请来了神明为楚地换来了庇佑,就在三天前,大巫送走了神明,预示着楚地至少要迎来一段时间的安宁。
消息流传出去,楚地子民只觉得欢喜,在有心人的运作下秋收的喜悦也成了楚祭酒的功劳。
一时间楚祭酒的威望所有人望之莫及,就连楚地的王的威名都被衬得黯淡无光。
王宫里,已经过了中年的王看着自己手上松弛的皮肉眼底的神色不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走下坡路,他已经不年轻了。
可年龄越大,他就越舍不得这手里的权势,他贪恋着那高高的王座和珠宝美人,贪恋着肆意妄为的快活。
他是所有人的王,他生来就应该高高在上。可现在,他所有的荣光都被楚祭酒掩盖了,这让他无法容忍。
“来人,去把大巫请过来。”王下了命令。
“王,大巫大人一早就去了西郊,还未归来。”侍从小心回答。
王眯起了眼睛:“他去西郊做什么?”
侍从小心瞧着王的脸色谨慎回答:“据说是去找阿图大人了。”
楚阿图是楚地的大将,自幼和楚祭酒在奴隶堆里一同长大,打小就力大无比又擅谋算,后来楚祭酒得势他也借此机会除去了奴籍,当了勇卒。
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是掌管数万勇卒的大将了。
楚地所有人都知道,阿图大人和大巫是至交好友,阿图大人可以为了他们的大巫付出生命。
王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目光远眺的方向正是西边。
王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之前没有将阿图放在心上,是因为他知道楚祭酒没有野心、也不多事,是最合适楚国的大巫,所以他愿意捧着楚祭酒,让子民称赞他的功德。
至于阿图,他有勇有谋又如何,还不是要臣服于王座,听他差遣,为他守着这偌大的国土。
可现在王不确定了,回想这几日,他已经看不清大巫的眼神,也猜不出这位大巫到底想干什么了。
比如今日,大巫何曾亲自去过西郊?
莹润无瑕的美玉手钏被翻来覆去的揉搓,王的眼神愈发的深沉。
西郊勇卒们在各自的首领带领下英勇的训练,长矛锋锐气如山河。
楚祭酒和阿图一如儿时那般各自捧着一个大陶罐子,里头装着的是两人最爱吃的干果子。
细碎的皮壳落在华服之上,楚祭酒毫不在意的动手拂去。
阿图生的浓眉大眼,无意瞧见他这模样就知道这位伙伴又不耐烦了,说起来楚祭酒这习惯自幼时就有了。
“你心里烦躁就说,别拿你那衣服撒气。”
楚祭酒自诩没有朋友,可不得不说阿图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敢交付后背之人。
沉默许久,楚祭酒还是没有开口。
阿图乐呵呵的从自己的陶罐里抓了一把花生放进楚祭酒的罐子里,笑道:“打小你就这样,有事求我帮忙偏自己不开口,要等我去问。而且事儿越难办你就越不耐烦,这次连蚕丝衣裳都不心疼了,看来事儿怕是难办的很!”
楚祭酒的脾性被他摸了个十成十,半晌才开口道:“我有一事要和你商量。”
阿图收起嬉笑的神色,目光认真:“你有何打算?”
楚祭酒丝毫不惊讶他为何会这样问,这几天街上流言纷纷,阿图身为大将要是连这点蹊跷都查不出来,早就被那些狼心贼子吃的连渣都不剩了。
楚祭酒挑眉看向远处,似神佛一般悲悯的眉眼头一次显露出野心:“我想做这楚地最尊贵的人,让这苍茫地域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日光灼灼,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声音带着清冷和狂妄:“我想让所有的奴隶都有自由的身份。”
“至少,不会像个物件一样随时会被交换凌辱赏玩、被埋在那腥臭的泥土坑里。”
“阿图,你能否助我?”
阿图对上楚祭酒的眼睛,那里一如少年时的清澈干净。
过了半晌,阿图猛的笑出声来,从楚祭酒的罐子里抓了满满一大把果子丢在嘴里嚼着,口齿含糊不清:“你这小子,这回的事这么难呀。”
楚祭酒静静的望着他。
阿图随便嚼了几下就囫囵咽了下去,随后才端正了面色认真说道:“阿骨,你知道的,从你把我从狼肚子底下刨出来的那时候起,我这一条命就永远都是你的。”
“就连我这‘楚’姓也是跟着你才姓的,不然,我宁可姓狗都不信这玩意儿。”
“你要做什么就大胆的去做吧,不就是弄死那些老王八么,哥哥我带着你把他们的皮都扒了,给咱们的阿娘下酒喝。”
他们都是奴隶生的崽儿,幼时的经历也大抵都是相同的。
从前阿图只觉得自己活该就死在那脏污的泥土里,后来是他的阿骨弟弟把他救了出来,给了他大老爷的身份。
可是阿图知道,他不是大老爷,他讨厌那些大老爷。
现在,阿骨弟弟要带着他将那些讨厌的人都杀了,阿图很高兴。
王宫里,大贵族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商议着楚地来年的春耕秋收,顺带着,也要解决王的心头大患。
巫星巫月总觉得巫宫里怪怪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廊下、角门处多了些不认识的侍从,她们两个进进出出也总能碰到一些人。
更明显的是,往日那些趁机躲懒不肯服侍大人的侍女侍从们,如今却争着抢着要在大人面前表现一番。
巫星巫月是楚祭酒亲自挑选出来的人,心底自有几分聪明。
两人怀中别着数十个玉珠子,借着浣衣煮饭的当口把巫宫里转了一遍,回来的时候玉珠子不见了,消息却收到一堆。
等侍奉楚祭酒的时候,这些消息一个不漏的送到了他的耳中。
转眼到了秋末,和各处休耕令一同传来的还有桑蚕国欠收、羽衣国冻害的消息。
这两个国地域和人口都比不上楚地,但若是逼急了,也能给楚地带来不少的麻烦。
王的神色很不好,按他的计划冬初正是要对楚祭酒下手的时候,可偏偏出了这岔子,万一这两个国家来犯,他还需要楚祭酒出手对付他们的大巫。
王宫里的杯盏又碎了一地,大贵族、大老爷们的神色也很不好,巫宫放了一批奴隶并给他们恢复自由身的举动让他们十分不安,他们同样迫切的想将这不安的源头给彻底消灭。
“你们可有什么办法?”王问众人。
众人几番出言设策都被一一否决,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们现在要留着楚祭酒,防止他国的巫对楚地动手。
“难道就没有一个两全的办法?吾要你们有何用处?”王的怒气让大老爷们低头垂目不敢再言。
然而这副姿态更让王气急,王一脚踢飞了脚蹬,红着眼睛就要动手打人。
正这时角落里有个瘦弱的年轻人慢吞吞的走了出来,姿态颇为恭敬:“王,在下有个计策或许有用。”
王眯起眼看了许久才认出这人是苍梧城里一个没落的贵族后人,这个贵族的族长王年轻的时候见过,所以算是自己人。
确定了他的身份王稍微放了心,问道:“你有什么计策?”
这人笑得怪异:“战场上刀剑无眼,咱们的大巫为了护佑楚地子民与他国大巫斗得心血耗尽,结果被敌国偷袭,不治而亡。王觉得,可好?”
不等王回答,众人就纷纷点头称赞此计甚妙,原来还可以这般一石二鸟。
细想片刻,王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即保全了楚地的安危和他的名声,也能悄无声息的除去心头大患,当真是一条上策。
“妙极妙极...”
众人称赞之余,就听那人又说道:“可万一这两国并不来犯,这条计就怕是用不上了。”
王哂笑一声不屑道:“他们不来吾就逼着他们来,总归这场戏他们要按着吾的意思做下去。”
王宫里的计划楚祭酒暂且不知,此时他正沐浴了香汤在巫宫里翩翩起舞。
桑灵之舞对巫者的体质要求极高,不但要勤加练习更要日日虔诚叩拜时时感悟,才能更好的沟通神明。
楚祭酒已经跳了整整一个时辰,他仿佛不知疲惫似的,满面笑容。
明明巡天结束还不到三个月,他就已经压制不住心底的思念,疯狂的想念明霁了。
只可惜神明远在九天之上,他只能以舞寄相思。
午夜子时,天地间清气最浓郁的时候,一缕清气随着楚祭酒的舞动进入他的身体,经脉在不知不觉间拓展。
同一时候,被寒霜风雪冰封住的羽衣国遍地死尸,终于挨不下去的国主召集了众多勇卒带上锋利的武器,前往与楚地的交界处 。
而一直以温驯不争存于凡州大陆的桑蚕果国边界一个小小的村子里,数十个楚地子民装扮而成的商队前往各处。
过了两日,苍梧巫宫外空旷的场地上摆了小小的祭台,众人不解这祭台意欲何为时,人群里传出苍梧大巫要为苍梧众人举办一场祈福祭祀。
一时间,楚祭酒的名声再度盛极,连王的生辰的消息都遮盖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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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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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