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廊上,江鱼心头始终琢磨着“静闭室”是个什么地方。姜恬说要将他们静闭室处理是等同于要将他们杀人灭口的意思吗?
可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引起了行政部门的注意,就算杀了他们,也会有第二波、第三波的人来。
除非……对方肯定了他们无法拿到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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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方才收拾的休息室,房门半开着,应当是有人进去过了。
江鱼想起和小莫的对话……
‘你见过他?’
‘没见过,但风言风语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思忖片刻,半开的门被江鱼推开,他敛息进了那间休息室。
那个被江鱼收拾好关上的檀木盒再次被人打开,里面的文玩凌乱地散在桌子上,但似乎是少了串珠串。
房间里根本没有人,空气里若有似无地飘散着一股令江鱼头皮发麻的强悍能量,这股能量有些熟悉,似乎在他的记忆中出现过,但他就是想不起来,也许是一些不值得一记的东西。
顺着由淡到浓气味素江鱼来到了那扇紧闭的门前,手心悄悄泛起能量,他一手按在把手上,一手敲了敲门。
“落日先生,外面的东西需要再整理一次吗?”
久久没有应答。
江鱼一不做二不休,按下把手打开了门,门没有落锁,门内的景象很轻松地曝露在他的眼前。
一瞬间,江鱼冷汗直下,汗毛乍起,室内没有人,但里面的布置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恶寒。
数不清的照片被钉在墙上,几乎没有给墙面留一点空隙。
每张照片上都写着标号,而照片之上的人,江鱼只消一眼便能辨认出来,那就是江鱼自己。
2160年 ,25岁,那是穿着作战服,扛着作战步枪的自己。
2157年,22岁,江鱼一袭黑色风衣,带着面罩,从容地走进东部的沿海训练基地。
2154年,19岁,身形瘦削面色苍白的江鱼穿着几乎被血浸透了的衣服踉跄地被人扶上船,船只驶向末日岛。
2152年,17岁,少年的江鱼眯着眼,不适应地看着天上的太阳,红色的眼角痣在苍白皮肤的衬托下分外妖冶。
2142年,7岁……
江鱼眯起眼,眼中冷意森然。
照片上懦弱无能的孩童在海边笑得灿烂,露在外边的小腿被泥沙糊得脏乱。
他被这笑容刺得眼睛生疼,手心的能量泛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隐隐有燎原之势。忽然飘散在房间中的能量被一个更为凝实的东西收拢在一起,发出强烈的气味素。
这不再是逸散的能量,而是能量源。
江鱼转过身,看着将帽檐深深压下的男人,虽然一眼未看到他的脸,但他还是认出来了。
“霍恩。”
听到自己的名字,那个男人浑身一颤。,连手中紧紧攥着的珠串都狠狠一抖。
但他不是在害怕,他是在笑,兴奋地笑。遮掩面容的帽子被他抛之脑后,露出了霍恩那张阴鸷疯狂的脸。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江鱼像是怎么也看不够,而手中的珠串被他拿在手里凑在鼻前贪婪嗅闻,正是那檀木盒中消失的那个珠串。周身的能量波动愈发大了,似乎是想将江鱼的身体裹进去,完完全全地占有。
“你还记得我……”霍恩闻着残留着江鱼味道的珠串,期待地看着他。
江鱼黝黑的瞳孔盯着着他,像是在看他,也像是只是盯着他的那块方向,根本没有将他放入眼里。
与霍恩的扭曲激动不同,江鱼声音毫无波澜,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你到底是谁?”
他问的不是霍恩的身份,而是抛开“霍恩”这一层的其他身份。
霍恩笑了笑,讨巧般地凑得更近了些,但是被江鱼身上散发出的深渊力量禁止在两米之外的地方。
他神色僵了僵,但脸上的笑意不减:“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了。”
“呵。”
轻蔑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霍恩终于显出不快:“怎么?”
暴烈能量大盛,黑雾在虚空中形成一只无形大手掐住霍恩的脖子,江鱼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意,吐出最诛心的话语:“什么东西,凭你也配?”
霍恩看着他渗血的掌心,在窒息的痛苦中发狂一般笑起来:“你受伤了……哈哈哈,连随手用来对付我的能量也能让你遭到反噬……看来,今天我势在必得……咳咳咳咳……”
脖颈上黑雾凝成的五指陡然收紧,死死地按在霍恩的命门上,让他说不完接下来的话。
江鱼:“对付你,足够了。”
他没有否认。
在爱仁医院中度过的那几个月将他的身体磋磨得支离破碎,若不是有白雾将他躯体上的大伤小伤疗愈得差不多,再加上陆轻时的精神系舱,他甚至没有办法恢复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身上的能量阻滞,能发挥出的力量不过十之一二,同先前骗陆轻时的一半都还差一大截,手上渗出的鲜血就是身体超负荷而对他发出的警告。
看着快要濒临窒息的霍恩,江鱼依旧警惕着。从方才到现在,霍恩一直都是承受攻击的那一方,甚至没有动用异能的起势,可一开始休息室内飘散的能量始终让江鱼觉得危险。
如他所料,剧烈的岩石能量震开了虚空中牢牢桎梏着霍恩的黑雾大手,真实的痛感传达到江鱼的右手,让他的虎口发麻。
“阿迎,同我回家吧,我会狠狠疼爱你,不让你受一点伤害。”霍恩神色癫狂,语气却那么虔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盖座神庙将江鱼给供起来。
江鱼只觉得聒噪和不解。
除了几年前亚容岛的任务,江鱼不记得自己与霍恩还有什么其他的交集,怎么对方就跟像要生啖他血肉一般缠着他。
光是看着小房间内满墙的照片就让他恶向胆边生,居然变态到几乎监视了他的一生。
江鱼冷冷吐字:“你有病。”
说完他身上迸发出强大的岩石之力将霍恩震得半退,那是霍恩刚才使用的技能,被江鱼复制了。
不论多强大的异能被江鱼复制所要消耗的能量都是一样的,在现在这个境遇下对江鱼来说是最划算的,让他遭受到的反噬也是最小的。不过发挥出来的力量只有原主的十分之六。
霍恩自己使用异能对自己自动免疫,但不代表他可以承受住别人对他进行相同的攻击。
在震力波及到身体的前一秒,霍恩召出岩石盾挡在身前,堪堪互助了自己的躯体,好让自己不那么狼狈,但依旧被那强悍的震力震出了内伤,一口污血被他啐到地上。
他又笑了。
他慢条斯理地摸着脖子上被掐出来的红痕,好像在回味着什么有趣而美妙的东西。
“你说得对,我就是有病。”霍恩眯了眼,同时也不忘召出更加厚实的岩石盾立在身前,他毫不怀疑江鱼会在他没把话说完之前就撕碎他,“但有病的可不止我一个。”
“阿迎啊,你总是这样让人不放心,你的能力、你的性格、你的容貌……总会给你招来许多病入膏肓的变态,比如我,比如陆慈,比如藏恒逸……哦,还有那个陆轻时,你以为他又是什么正常的东西?”
江鱼的能量在他说话的时候逐渐占据上风,将原本盘踞在这一空间的岩石气味素全部湮灭,压制着躲在岩石盾之后的霍恩。
“我自会评判。”江鱼冷声道,“藏恒逸在哪?”
霍恩听他打听别人,声音中的恨意都快溢出来了:“放心,还活得好好的呢。”
“好好的……我怎么会放心呢。”江鱼说完,声音一厉,蛰伏已久的能量瞬间炸开,这一小方天地发出轰隆巨响,暴烈的能量被脆弱的墙体挡回一部分,在攻击霍恩的同时也波及到了江鱼己身。
旁边的墙已经炸没了,自然的光线照进来,照亮了江鱼的眼眸。黑雾稳稳地拖着天花板。
滴答滴答滴答……
几乎变成个血人的霍恩吃力地抬头看他,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他的疯狂都退却不少。
他在震惊。
他在震惊江鱼居然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那个沐浴在海平面粼粼波光中的精致青年此时也粘上了血污,红色的鲜血从他的双手和嘴角流下,在他的脚下形成了个不大不小的血坑。
看着眼前的青年,霍恩这才明白,真正的江鱼从来不像表面所展示的那样矜贵冷淡,是他自作主张将江鱼当成了一只叛逆的猫咪,殊不知对方是只不屑于对他露出爪牙的猛虎。
是啊,同类相吸,有病的狼群怎么会不约而同地围着一个正常的人打转呢?分明是那个人病得更加厉害、更加疯狂。
霍恩从来没有见过江鱼那种表情,挑着眉,讥诮地看着他,像是看在一只命不久矣的蝼蚁,就算他虎落平阳,也万不可能被他一条犬爬到头上作威作福。
他看着江鱼,觉得越发陌生,同时也越发着迷。
浮空的天花板周围已然是一片废墟,江鱼施力,向霍恩掷出最后一击,从始至终,眼底都是平静的。
——嘭!
硝烟散去,不是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尸块和血肉,而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巨型罗盘,指针在上面运转着,将方才江鱼打出的能量卸了力。
力量散去,轮盘慢慢变成半透明的状态,然后彻底隐形。霍恩被人扶起来,而扶着他的人让江鱼本来平静如湖水的心境掀起惊涛骇浪。
那张脸,他化成灰也不会忘。
不在操蛋的生活中爆发,就在操蛋的生活中变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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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