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在世时,宁远侯还做做样子歇在徐氏屋里。
老侯爷去世后,宁远侯再不必受制,日日歇在吕姨娘院里。
明儿宁远侯沐休,两人闹到大半夜才歇下。
还没睡熟,下人突然急匆匆来敲门,说是老夫人有要事请宁远候吕姨娘前去商议。
下人催的急,两人双双起身,胡乱穿了衣裳各披一件披风。
下人抬着轿撵候着,上了轿撵,二姑娘也在下人的催促中出来,也径直上了轿撵。
宁远候见着二姑娘有些疑惑,母亲这个时辰将他们都叫去鹤鸣苑到底所为何事。
二姑娘脸上睡意朦胧,见着宁远候和吕姨娘,直接趴在吕姨娘怀里,“爹爹,娘亲,外祖母何事这个时辰非要叫人,珍珠好困。”
私下叶珍珠喊吕姨娘都是直呼娘亲,即便是当着宁远候面亦是如此。
吕姨娘满脸心疼,搂着女儿轻拍,“珍珠困便睡会儿。”
到鹤鸣苑,吕姨娘摇醒怀里的二姑娘,母女跟在宁远候身后进了屋。
宁远候进屋见穆希和穆君书身着白衣,身影单薄的站在老夫人身旁。
屋内正中央跪着两丫鬟,除了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竟没一个下人在。
再看老夫人脸色,若无灯笼照着,怕是漆黑的看不清脸上神色。
以宁远候对自己母亲的了解,这是在生气,且气性不小。
宁远侯憨厚脸问道:“怎么回事?希儿惹外祖母生气了? ”
穆希看了眼宁远候,“舅舅,希儿没有惹外祖母生气,希儿抓到在清羽苑装神弄鬼的人了,正求外祖母替希儿做主呢。”
二姑娘本来睡意朦胧,闻言突然一个激灵,下意识伸手抓紧吕姨娘的手。
抬眸,发现穆希正盯着她看,那眼神看的她后背发寒,脚不由自主往后移了半步。
“可是冷着了?”
吕姨娘的声音将二姑娘拉了回来。
二姑娘下意识摇了摇头,心里却乱作一团,随即发现屋子里跪着两人,心里顿时越发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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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候自然注意到屋内跪着的丫鬟,刚开始没太在意,然仔细些却发现不对劲。
那两丫鬟身形比一般丫鬟看起来宽厚不少,着装也粗糙了些。
宁远候大步走过去一把抓起地上跪着的人,近了一瞧,竟然是两男人套了丫鬟衣服。
当即勃然大怒,“怎么回事?后院怎么会有男人?”
老夫人也生气,啪的一声,一巴掌拍桌子上,指着二姑娘开口,“那你得问问你们这宝贝女儿。”
老夫人一直看着二姑娘,见她表情慌乱就知道此事是她干的,心下也是失望一片。
宁远侯表情一窒,珍珠最是乖巧不过,这事难道还与珍珠有关?不对,定是污蔑。
吕姨娘也不信,珍珠虽说任性了些,可带男人进后院这种事是做不出来的,传出去她还有何名声,“老夫人,琳琅是大家闺秀,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来,定是有什么误会。”
穆希看了眼吕姨娘,事关自身或是自家人时,脑子格外好使,泼脏水信手拈来,都不知该说聪慧还是卑劣。
以前穆希只以为宁远候喜欢吕姨娘是因容貌,现在看来,两人都属同一种人,卑劣的性子刻到了骨子里,还真是天生一对儿。
穆希指着地上跪着的两人,“不是大表姐,是二表姐,他们都招了。”
吕姨娘瞪了眼穆希。
穆希一脸害怕,躲到老夫人身边拉着她的手声音哽咽,“外祖母,吕姨娘她瞪我,我不要住在清羽苑了,好可怕,我怕哪天我被人绑了卖了都不知,外祖母,希儿好害怕。”
穆君书哇的一声哭出来,紧紧抱着穆希,“呜哇,姐姐,不要卖我姐姐,呜呜呜,不要卖姐姐。”
老夫人搂着姐弟,“不怕不怕,外祖母在,看谁敢伤你们。”
说着瞥了眼吕姨娘,面色难看至极,“将供词拿给侯爷和吕姨娘看看,看看你们养出来的好女儿都干了什么,算计自家姐妹,侯府是这样教养她的?”
在宁远侯和吕姨娘来之前这两人已经被审过,也交代背后指使之人。
老夫人身为掌家之人,徐氏在世时侯府后院管的妥妥帖帖,从未出现过大半夜男子私闯的事,若只是私闯便罢了,偏偏这两人还是人故意弄进来的,而这人竟是自己疼在掌心的孙女,试问老夫人如何不气。
目的不过只是为了一个院子,侯府还缺了她一个院子住?
老夫人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过纵容宠溺吕姨娘母女,以至于养的她们心这般大。
不止心大,胆子也大。
后宅放男人进来,但凡这两下人起了下/贱心思,侯府后院这些女眷如何自处,传出去侯府名声还要不要了?
二姑娘一听脑子嗡嗡直响,躲在吕姨娘身后不知所措。
面对老夫人气的直呼他侯爷,宁远侯知道事情严重了,再看二姑娘表情,事情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李嬷嬷将两小厮的供词拿给了宁远侯。
上面将二姑娘如何吩咐他们去清羽苑闹鬼一事,交代的清清楚楚。
宁远侯看完脸上表情颇为精彩,抬脚就冲着两小厮去,“胡说八道,私/闯后院还胆敢污蔑小姐名声,来人,拖下去杖责。”
“侯爷饶命,小的是听二姑娘的吩咐做事,二姑娘救,唔唔唔……”
“二姑娘救命,唔唔唔……”
两小厮求饶话未说完便被堵了嘴拖出去,不消片刻屋外传来板子声。
过了半响,下人进屋,“启禀侯爷,人没扛过去。”
屋内静谧之声更甚,都不是那痴傻人,明白宁远侯是故意的。
看老夫人没有丝毫阻拦就知在真相和侯府颜面面前,后者更重要。
死无对证,对侯府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穆希早知会如此,对这个结果没有一丝意外。
“此事是珍珠做的不对,顽笑也该适量,怎可吓着自家姐妹。”宁远候说着看了眼躲在吕姨娘身后的二姑娘,“罚佛堂禁足一月,自省过错。”
吕姨娘和二姑娘一听罚佛堂禁足,表情瞬间苍白,吕姨娘双唇蠕动,“侯爷,不过是姐妹间顽闹,这惩罚是否太重了?”
宁远候并不理会吕姨娘哀求的眼神,“母亲以为如何?”
“就按侯爷说的办。”老夫人这次着实气狠了,姐妹间小打小闹实数正常,拌拌嘴闹闹矛盾,可二姑娘这次却做的太过了,将侯府颜面置之不顾。
宁远候大手一挥,“来人,带二姑娘去佛堂。”
二姑娘想开口,触及到自己父亲的眼神,话梗在嗓子眼生生不敢吐出,最后被下人带了下去。
宁远候宽慰的看着姐弟二人,“希儿,君书,这事是你们二表姐做的不对,舅舅罚她,以后受了委屈直接与舅舅说,舅舅给你们做主。”
穆希知道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宁远候将其定为姐妹之间的顽闹,又罚了二姑娘,若穆希再追着闹便是她不懂事了。
“多谢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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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吕姨娘协同管家的权利被老夫人收回,二姑娘犯错被罚佛堂禁足,消息在侯府内传开。
宁远侯和老夫人想将清羽苑闹鬼一事压下去,不料当他们亲眼看见一身穿战甲,手持红缨仓,满身煞气的影子时。
老夫人和吕姨娘吓的直接病了。
宁远侯怀疑是人为,但是查了三天什么也没有查到,闹鬼一事反而愈发坐实。
只是这次传言不一样,这鬼魂是穆临温化的,因感受到姐弟二人被欺负,特回来保护他们的。
老夫人和吕姨娘都吓病,二姑娘又被禁足,徐氏卧病在床,管家的事便落到了大姑娘手中。
大姑娘一接手便是一番整治,别看大姑娘说话温声细语,治家手段深得徐氏真传,很是了得。
过了几日,穆希收到大姑娘送的谢礼,原由没说大家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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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羽苑闹鬼一事总在快要平息时,突然又会冒出来,而众人发现每当有人对姐弟二人不善,穆临温的魂儿便会显现。
闹来闹去越发没人再敢去招惹他们。
穆临温魂儿为何会显现,侯府众人旁敲侧击穆希只道不知,这件事她连穆君书都未告知,下人更是一无所知,任由宁远候派人一遍遍查,皆是无果。
在父亲遗骸没有回来之前穆希就想清净片刻,这法子也确实让她和穆君书能清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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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似箭,一月时间匆匆流过。
晋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被送去宁国做了十年质子的七皇子回国了,人如何回来的不得而知,消息一胫传出,瞬间满城皆知。
七皇子被送去宁国做质子那年只有八岁,当年晋国的战神戚大将军也就是老国公战场失踪,其大儿子战死,一时间晋国边城沦陷,接连丢失三座城池。
当年的晋国失了战神,内里又赶上天灾,内忧外患之下,唯有送质子去往宁国求和。
原本是要送十三岁的太子去做质子,七皇子与太子一母同胞都为中宫皇后所出,自请代替兄长去宁国做质子。
也因七皇子去往宁国做质子,晋国得以修整些许年,这些年晋国不是没想过接回七皇子,却一直未曾将人迎回来。
如今人回来了,自是好事,晋国也不必受宁国牵制。
另一边,穆希也在将军府迎回了穆临温的遗骸,以及信里提及的庶弟穆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