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队友变成非人类回来了 第13章 世界上多了一条伤心的鱼

刚坐到岸上的科拉尔又重新滑回水里，他在水面上冒出半个头，惊疑地望着陆斯恩。

他们刚刚才提到日光珊瑚是用来求爱的，而且陆斯恩还说他们不一样，怎么突然就要他的日光珊瑚了？

“你……”

“停，把你脑子里的东西收拾干净。”

陆斯恩抄起那根木头魔杖，轻轻敲在科拉尔的头上。

鲛人小王子显然还没有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脑子里想的东西几乎都摆在了脸上，他一字不差地就能重复出来。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蓝发鲛人这下整个鲛都沉进了水里，只有水面上出现的小气泡来证明他还老老实实呆在魔杖下面。

陆斯恩叹口气。

小气泡在鲛人族的动作语言里是在拒绝回答的意思。

好吧，他对这门交易本来就没有抱太大希望，得到这样的结果也不出意料。

交换日光珊瑚是鲛人族求爱仪式中很重要的一环，非要比较的话，是比人类交换钻戒还要重要的一环。

因为不同的鲛人养出来的珊瑚是不同的，它们可以映射出鲛人的性格习性等，在求爱时，除了表达真心还可以起到类似简历的作用。

如此重要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一个月后又能割一茬，养得最好的日光珊瑚也需要十年左右才能长高一厘米。

不仅如此，养护日光珊瑚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它不仅对生长的水质有一定的要求，对温度的要求更是高，这需要养它的鲛人自身能做到无时无刻保持家园周边海水的干净，还能有充足的魔力构建出“温室”，保护珊瑚冬季不会死亡。

在这般苛刻的要求下，日光珊瑚几乎没有野生的。

如果不是偶然参观过一次科拉尔的“陋室”，陆斯恩也不会想到在这片和“热带”没有一点关系的水域里，会有珊瑚出现。

所以他这种要求确实有点强鲛所难。

陆斯恩拿开魔杖，从挎包里掏出羽族给他提前装备好的竹筒，然后把竹筒敲在刚浮出的半颗头上。

“别躲了，上来吧。”

“啊！”

这次陆斯恩没有收敛力度，他甚至在想着要不干脆把科拉尔敲晕？

可他马上就自己先否决。

鲛人毕竟是在大海里生活的种族，抗晕眩的能力早就在代代筛选下变得超强，而这家伙更是超强中的最强。

难搞啊……他不着痕迹地再次叹口气。

蓝色鲛人被他敲疼了，趁他不备，把竹筒抢到自己手里，然后躲在水里观察他。

见陆斯恩还是没有太大反应，科拉尔那双湛蓝的眼睛闪烁出狡黠的光芒。

思考中的陆斯恩也顺便将小岛周围观察完毕，这附近不止一个岛，但都空荡荡的，一个鲛人都没有，这绝不正常。

和童话故事里生活在深海的人鱼不同，鲛人族的呼吸方式更像是鲸，他们需要到海上呼吸，平时每个小岛周围的礁石上时常能看到伸出上半身的鲛人趴在石头上聊天。

——但是今天一个都没有。

陆斯恩刚准备开口问科拉尔，结果一个小型的海浪出现在他眼前，并且离他越来越近。

两米高的海浪高高落下，沿着礁石缝重归大海，白发男人坐在礁石上，一动不动，一切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和几秒钟前唯一不同的是他腿上突然出现的两米长的大海鱼。

陆斯恩：……要不还是砸晕了吧：）

风屏障出现慢了，只保护住头发没被海水打湿，他摸了摸发卡上的羽毛，确定没被弄坏才安下心来。

科拉尔这次学“乖”了，他躲到距离陆斯恩十几米的礁石后面偷偷探出脑袋说：“路上刚抓的脂鱼，惊喜吧！”

陆斯恩的脑子里自动播放出“Surprise！”的音效。

他有点哭笑不得，拖起那条刚死的海鱼，“你不是说上午抓的吗，怎么又变成路上刚抓的？”

远远躲着的科拉尔脸上表情有些心虚，“就是、那个、已经……被吃掉了，我也是路上才收到传声，没有骗你……”

陆斯恩倒是没往这方面想，他左右翻看一下这条十分新鲜的海鱼，想起还没有吃过生鱼的菲尼克斯，他心中有些遗憾。

不过他还没坏到把捉鱼的大功臣赶走，自己独吞海鱼。

左右菲尼克斯也变成了人鱼，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他们正好可以借此找个没有任何类人生物的体验一下海边生活。

当然，现在重中之重是把这只小鲛人给哄走。

——反正也骗不到日光珊瑚，留着没什么用。

陆斯恩从挎包的侧边掏出小刀，在鱼身上比划比划，“这么大的鱼，我们两个人吃不完，你的其他族人呢？”

科拉尔：“往北的边界出现海盗，他们都去打海盗了。”

……海盗？

陆斯恩眉毛微蹙，抬眼朝北边望去。

最近的边界距离群岛都有几十公里，没有动用魔法的情况下，听不见也不奇怪。

但是正常情况下，不会出现所有鲛人都出动的场景，就算是海盗中有魔法师或者装备了魔法炮，只要两个鲛人配合，就能像玩狗一样玩他们。

“海盗很强？”他问。

科拉尔发觉陆斯恩没有生气后，就磨磨蹭蹭地又游过来，爬上礁石，听到陆斯恩略带凝重的语气，他赶紧摇摇头。

“别误会，其实是太弱了。光有海盗船的样子，没有海盗的实力，所以族里让小鲛人去练练手，其他鲛都是去看护小鲛人的。”

也有一部分只是单纯想看热闹，科拉尔在心里默默吐槽。

他也想看热闹，但是偏偏合同没签。

合同不签，族里就拿不到人类货币，就不能和人类进行交易。

距离上次去泰特镇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

克拉尔郁闷地甩甩尾巴，“别担心，高塔上的那几个人类也跟着呢，不会有问题。”

提到哨兵也跟着的时候，陆斯恩就放松下来了。

假如海盗真的能把鲛人和哨兵一起团灭，并且还能让他们传不出一丝一毫的消息，那他们根本没必要继续苦巴巴地做海盗。

——要么被先下手为强剿灭，要么被一些风评不好的国家收为编制。

锋利的小刀贴着鱼骨一刀拉下，坚硬的鱼骨在刀锋下骨断无痕，轻轻松松一只大海鱼就被分成两块肥厚的鱼肉。

剩下的其他部分，则作为自然的馈赠，放归大海.。

“我带了酱油和绿酱，要来一点吗？”

“要要要！！”

——

这种鱼的油脂很足，哪怕有酱油和绿酱搭配，也很快就会感觉到腻。

陆斯恩吃了一部分，剩下的都归科拉尔解决。

吃饱科拉尔就要把合同带回海底签字，还要听回来的长老们絮叨……这么想他还有点舍不得太快吃完。

解决到一半，蓝发鲛人突然想起他最开始来找陆斯恩的原因。

他赶紧放下手中的鱼块，从蓝色长发上摘下一个贝壳，“差点忘了，陆斯恩，你还没有告诉我故事的结局呢。”

“……都过去十多年了，你还没有忘记啊？”

“怎么会忘记呢？我很喜欢‘人鱼’这个名称，要是把“鲛人族”改成这个名称就好了。”

“长老们肯定不会愿意。”

陆斯恩本来在对着海面发呆，听到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他笑着揉揉科拉尔的头发。

这个世界的语言体系和陆斯恩前世差不多，唯独读音完全不同，他虽然心里用“鲛人族”作为鲛人族的称呼，但他们真正的种族名称按这个世界的人类语言翻译过来应该是“操控海水的；长满鳞片的；擅长歌舞的……”后面还有一长串，十分冗长。

包括羽族也是一样，翻译过来就是“长翅膀的；凶猛的……”等等形容词。

平时的简写简称，则是这些词取开头字母拼在一起。

他感觉这种取名方式有些不尊重，所以不喜欢这种命名方式。

而“人鱼”的代称则是他和菲尼克斯讲美人鱼的故事时，因为不知道鲛人族的名称，直接将这个世界的“人”和“鱼”这两个词各取部分拼凑在一起。

后来他在不知道科拉尔鲛人身份的状态下，和他讲了一半美人鱼的故事，

然后蓝发少年满脸羡慕地说“鲛人和人类原来也可以相爱啊”，把鲛人这个称呼说漏嘴，他才发现原来鲛人真的存在，而且就在他眼前。

明明已经避开“潜水艇”，“一百零八个男人”，“经书”这些词，选择了最简单的爱情故事，结果还是翻车结局。

陆斯恩当时尴尬地直接拉着菲尼克斯逃跑。

自此以后，他再也不敢和菲尼克斯以外的任何生物讲除了人类以外的故事，太尴尬了！

但话又说回来，挖坑不填，而且是十几年不填，确实有点过分。

陆斯恩问：“那个故事我讲到哪了？”

科拉尔眼睛眯成一条缝，将贝壳里面刻的小字一字一句读出来：“人鱼公主向国王揭露王后的残暴行为；三个姐姐企图更换王子手中的鳞片证明是她们救的王子；海巫婆愿意拿出天平与人鱼公主进行交易。这是我特意刻的关键句子，应该没错。”

越听越发愣的陆斯恩挠挠脸颊。

这故事有些不对劲，他是不是把灰姑娘和白雪公主这几个故事都融到一块了？

认真回想一会儿，陆斯恩还是想不起他是怎么把这几个故事融到一块的。

“我知道的故事和这个不太一样……抱歉，科拉尔。”

“没关系。”科拉尔这时显得宽容很多，“我只是想要一个结局。”

“结局啊……”

美人鱼的结局据说还挺多的，不过陆斯恩前世看到的结局给他留下了不少的阴影，这才让他记住这么久。

他问科拉尔：“你想听真实结局还是童话结局？”

“当然是真实结局！”

科拉尔骄傲地挺起胸脯，他又不是小孩子，肯定要听最真实的结局。

结局在他看来无非两种，一种公主王子在一起，另一种就是不在一起，无论哪种他都可以接受。

唯独不包括……

“……为什么小美人鱼走在地上会如刀割？”

“因为人鱼想要变出腿，必须将鱼尾劈开，相当于永久带伤。”

“……为什么王子要娶邻国的公主？”

“国家之间联姻，对他有用。”

“……小美人鱼……小美人鱼……为什么最后不把王子杀掉？”科拉尔声音变得哽咽，他抬起头强撑着眼泪不掉下来。

陆斯恩安慰性地摸摸他的头发，“因为她还爱着王子，所以宁愿自己痛苦。”

要是让他改编，这个故事最好的结局应该是王子知道美人鱼因为爱他深受折磨，最后为了美人鱼心甘情愿自杀。

科拉尔吸了吸鼻涕，“变成、泡沫……他们之间……就一点爱意都没有吗？”

陆斯恩沉默的思索了片刻，说：“应该是有的吧，但成年人的世界里不只有爱。”

“呜——”

一直伤心的鱼沉进了海底。

海面留下咕噜咕噜的泡泡，慢慢的，泡泡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非常有序的鱼群。

它们似乎在排队，从遥远的地方尾接头，构成一条黑线，离陆斯恩最近的那只鱼几乎就在他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