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大早,白慕然就来到朝念的房间敲门:“朝念,起了吗?今日晨光甚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朝念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她好不容易能在自己的小屋舒服地睡上一晚,竟然还有人来捣乱。于是她带着微怒的怨气打开了房门:“白慕然,你要不要这么早就吵着叫人起床啊?”
白慕然细细打量着未施粉黛的朝念,脸上还有未消的淡红睡印,顿时觉得她可爱极了,心情大好:“朝念,许久没见你摘下面纱的样子,真是美若天仙。”
朝念听到他的这番说词,不禁环抱双臂,抖动着身体:“白慕然,你这是从哪个话本里学来的肉麻词藻?真让我毛骨悚然。”
“唔,你若是不喜欢,我就换种法子。”白慕然倚在门框前,直勾勾地盯着她。
朝念连忙摆手:“算了算了,别学文人那酸溜溜的一套,我受不了,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
得到应允后,白慕然就径直走到桌前给自己到了杯茶水,细细品尝着:“嗯,还是你房里的好喝。”朝念扭头去洗脸:“白慕然,你若是再这样,就给我滚出去!怎么才一晚,就跟变了个性子一样?”
“我同那于儿学的,我看朝念你就很吃这一套。”白慕然用手撑住头,观察着朝念的一举一动。
朝念站起身,来到桌前:“不用学,你们两个半斤八两。还有,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那么好了?快说,你今日来干嘛,阁里没有要忙的事吗?白管事?”
白慕然听到朝念阴阳怪气的语调,笑出声来:“朝念你睡糊涂啦?今日玲珑阁休息一日。”
“噢,对。”朝念想起昨天自己为了庆祝众人顺利归来,给阁里的艺人们都放假一日。随即她便叹着气,摇了摇头:“这人还是不能任性,不然就银子受罪。”
“话不能这么说,劳逸结合才是正道。所以,你今日去何处?可以带上我吗?”白慕然脱了面具,双手撑住脸问到。
朝念突然觉得近在咫尺的这个人好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狐狸。单纯美艳的脸,纯净的蓝瞳,都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怔住了,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白发,摸了摸他的头:“你这白发?”
“是天生的。”白慕然答道。本想着用美□□惑一下朝念,自己却被她的这一举动惊住了。
莫非是她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他惊喜地望着她的眼睛,想从中寻找出一丝熟悉的影子。
可惜朝念回过神之后,就无情地抓住了他的下巴,说道:“你脸上的这道疤是怎么好的?这世间竟然还有比无痕生肌丸更好用的药?能卖给我一瓶吗?”她左右轻转着白慕然的脸,细瞧着他每一寸的皮肤纹路:“白慕然,你的脸这样看来可真是水嫩白净啊。怎么会有男子长得比女子都国色天香呢?我都自愧不如。”
朝念啧啧称奇:“你快把面具戴上罢,这张脸可别让别人看到,真让人好生嫉妒啊。”说着她就将面具扣回他的脸上。
白慕然方才还沉浸在被朝念的手掌拿捏,感受着她触碰自己的温度之中,一听到“嫉妒”二字,连忙又把面具摘下:“你若是不喜欢,我便划花它,不让你看着心烦。”
“哎,我是在夸你好看,你这人怎听不出好赖话呢?划烂了不就可惜了吗?我还想看呢。”朝念无言以对,只能解释道。
白慕然笑得灿然:“原来你喜欢我这张脸,那便给你看一辈子。”
朝念用手挡上他的脸:“行啦,可以了,我要先去见几位故友。今日天气不错,你等我回来,我们便一起去踏青罢。”白慕然歪头躲过她遮挡的双手,欣然答应。
朝念看着白慕然,欲言又止。不是不想跟他说“蝶落”的存在,而是自己的这个情报组织已经被宁王盯上,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越少才越安全。
于是两人用过早饭后,便分开各自行动了。
初春时节,天气渐暖,桥河两岸边的柳树已悄然萌生新的枝芽。朝念脚步匆匆,来到许久未见的城东别院。
依旧是敲响了熟悉的暗号,门后闪过玉腰明媚的笑脸:“阁主,你来了?正巧昨晚银笙醒了,快进来看看她罢。”朝念大喜,疾步就进了里屋。
“银笙,你感觉怎么样了?”看着半倚靠在床边的银笙,朝念焦急地问道。
百幻在一旁边收针,边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银笙身上的毒已经全部解除,现在只需静静修养便好。”朝念拍拍百幻的肩膀:“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百幻,你赶快去好好歇息一下吧。”她看着百幻苍白的嘴唇和眼底的乌青,不禁心疼起来。
银笙见百幻走后,从喉咙里发出暗哑的声音:“阁主,恕银笙无能,未能保住迟梦。”她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子。如今出了这种事,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我们能做的只有相互扶持,才能继续走下去。”朝念阻止了她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目前宁王那边确实已经知道了‘蝶落’的存在,为了安全起见,你们还是全部搬回到玲珑阁里吧,咱们互相还有个照应。”
“那古公子的事要暂且搁置吗?阁主。”玉腰有些踌躇地问道。
朝念握住玉腰的手:“如今官家已应允将国子监司业一案重审,相信在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 ”
“希望阁主这次可以彻底摆脱心中郁结。”银笙坐在床榻上眼含热泪。
“玉腰、银笙,官家已经开了口,皇城司那边估计就要全面出动了。为了掩人耳目,我们之前的计划先暂且搁置。柳娘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暗影们就代替新来的小厮,你们还是原来的歌舞艺人。等这案子一结,各位去留随心。你们意下如何?”朝念坐在床边看着两人询问道。
“我也没地方可去,全凭阁主收留。我是真的喜欢跳舞,喜欢玲珑阁的那个舞台,我要留下。”玉腰向朝念表示了自己的意愿。
“我跟玉腰姐姐一样,当初也是阁主说我唱歌好听,我才找到我所擅长的。我也要留下。”银笙急忙跟着表态。
玉腰转身看看朝念:“阁主,你就不必问了。我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只要能跟着你做什么都可以的。”朝念欣慰地点点头:“日后你们要是有了更好的去处,我也定不会多加阻拦你们。眼下等银笙的身子修养得差不多,便搬去玲珑阁罢。”
二人应下,三人又聊了几句,朝念便回到了玲珑阁。
一回玲珑阁,朝念便去了白慕然的房间,可人却不在里面。她又问了小厮,说是在灶房。
这男人想要做什么?朝念带着疑惑,紧接着又去了灶房。
她一进灶房里,就看到浓烟满天,闻到浓郁的气味,而白慕然卷起衣袖正热火朝天地炒着什么。朝念从后面拍了他一下:“想不到,不食人间烟火的白公子还会做饭呢?”白慕然转过身,她便笑着低头朝锅里看去。
“怎么啦?朝念我在做踏青的饭食呢,你生病了?脸色怎么这么差?”白慕然腾出一只手,用手背贴近朝念那张瞬间变得很精彩的脸。
“你确定,这能吃?”朝念把他的手拿下来,她嘴角抽搐地指着锅里黑乎乎的一坨不明物问道。
白慕然一脸笃定:“当然了,卖相是差了点,我尝过了,可以吃的。”
“好好好,能吃就行。”朝念不死心地又往锅里望了望,“我再嘱咐小厮多拿些糕点和茶饮,我们路上也可以吃。”
白慕然自信地摇摇手指:“糕点不用多拿,吃这些也是很充饥的。”说着他就摸了摸鼻尖。
“噗,别动。”朝念看到他鼻子上被抹了层灰,拿起手帕就帮他擦了去。
手帕上还是第一次见朝念时,留下的那股沁人心脾的清幽香气。白慕然突然就隔着帕子缓缓亲了一下她的掌心。
“你,白慕然!”朝念又是一顿娇羞,抬手就要打他。白慕然一把握住她的皓腕,将自己的额头贴近她的额头:“你若老是这样,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你。”
“我在外面马车里等你。”朝念心中虽欢喜但转眼又被一阵燥闷之感所压制下去,她叹了口气,挣开白慕然的牵制,转身离去。白慕然望着她的背影,垂下了眸子。
片刻之后,二人便乘着马车来到郊外一个小村子里,随着马车的逐渐深入,宜人的景色便一点点地在他们的视野里铺散开来。
“暖风拂面,金轮照心,好惬意啊。”朝念从马车上跳下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她闭上眼,贪婪地吸收着周围新鲜的草青味。
白慕然许久未见过这般遍地青色萌发的景色了,他也学着朝念闭上了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两人就这样默契地待了许久,这一刻的美好直到被朝念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尴尬声所打破。
朝念此刻恨不得让自己的耳朵立即失聪,她苦笑着看向白慕然:“呵呵,我肚中饥饿,公子可否赏些饭食?”白慕然笑着将手里的食盒拿起示意她:“喏,这里有吃的,我们要去哪里吃?”
“要不,那里?”朝念看四处平坦无物,只有湖边的一叶小舟停留在此处。
白慕然点头:“好,正好我不饿,我来划船,你可以边吃边看。”朝念听闻,头点如捣蒜般。于是二人就往湖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