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江山外 第8章 门派暗道

荫城里的百姓们因着有了药，陆陆续续地也都好了起来，眼瞅着安济坊里的人少了大半，街上的各家商户也自是没了后顾之忧，便又重新开张支户，做起了生意来。

如今这大街小巷间虽不比得往日热闹，但也总归是有了点人气，只唯独那往日里最是人声鼎沸的笼街，如今青天白日里竟瞧不得一个人影，连着野猫野狗似也避开了那个阴邪的地界。

商陆这会儿硬是被人扯着往前走，人脚下那步子迈的说是挪也不为过，商陆整个人缩的跟个鹌鹑似的，死拽着云烟瑾的袖子不肯松手，嘴里也直反反复复念叨着些丧气回头的话，好像是若是给了他个机会，他便要立刻打道回府去。

商陆那副贪生怕死的样子看的云烟瑾实在头疼，她皱紧了眉头，这会儿真是直想跟人撇清关系，若是马上就要到地方了，她怕不是要直接把人赶回去，二人这会儿磨磨蹭蹭地走到了极天派宅院的门口，可不想最后不过几步台阶的路，商陆却是差点把云烟瑾给扯摔了去。

云烟瑾也是被他唠叨地烦了，到了这会儿也是不愿再为难他，左右不过是一座空宅，她自己进去便是了，可这腕上那只手却是死活也掰不开，

“你若是真不想去就回去，我自己一人也可以。”

“那可不行，你没听王叔说，这宅子里可是有鬼，你这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别一个不小心被那恶鬼捉了去，还是我陪着你，咳咳，陪着你好些。”

商陆听闻此言倒是不乐意起来，人挺直了腰杆，一副长辈似的语气开口责备道，而转头对上女子不耐烦的脸色，尾音的气势又逐渐小了下去，只得试探着更加抓紧了女子的衣袖，尴尬地扬了扬嘴角。

“鬼神之说不可信，师叔慎言。”不知此言是戳到了女子哪根心上刺，云烟瑾垂着头侧目只答了这么一句，便不顾旁边还没反应过来的商陆，大步朝宅子里走去。

这极天派的掌门名曰程玉，此人年少时剑法斐然，武功超群，在江湖上也算是个叫得上名号的。

可自多年前那场比武招亲惜败之后，此人却突然销声匿迹，时日久远，云烟瑾也是昨日听闻王福提起他的名字，这才想起了这号人物，如此想来这人那时竟是自创了个门派，自己当起师父去了。

云烟瑾来之前向镇子上的人打听过，这极天派算不上是个门徒众多的，而那门中弟子也多是些市井之人，背景杂乱，并无共通之处，这倒也是那极天派掌门自立下的规矩——不论出身，不谈天赋。

倒也是个诚心教习他人武功的，云烟瑾对那人的印象已然不深，只依稀记得是个温文尔雅，谈吐得体之人，初见时她还以为这人是哪家世族的公子来着，却不想竟是个江湖意气的风流少年，可惜如今这人竟落得个这步田地，实乃是天妒英才啊。

云烟瑾叹息一声，抬步跨进了正厅的门槛，感叹之余，心里不住地嘀咕起来，按理来说这门派选址最讲究个清净，是为弟子专心练武之用，因而这门派重地就算不在那世外重山之上，也总会选得个人烟稀少之地，怎的会落在这闹市之中，难不成这程玉竟想走个大隐隐于市之风？

从门口到正厅这段路并不长，但却是占了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名。内宅的前院是一片练武场，地方空旷的紧，只是如今断壁残垣，到处散落着烧焦的门扉和掉落的房梁，净是一派凄凉破败之景，云烟瑾面带遗憾地摇了摇头，刻意绕开了那散落一地的水桶木头，从那上头跨了过去，这才拖着商陆一齐往正厅里走去。

“云烟，你看！”

商陆一进宅子便没了影，云烟瑾想着索性他们俩本就是来找线索的，分头行动也没什么的。

可没成想云烟瑾这头手刚搭上那被火烧焦了的桌子，就被人这冷不丁的一声给吓着了，手上的劲使大了些，原本就是摇摇欲坠的木头瞬间就被她给按塌了，震起一大片灰尘。

“咳咳咳，看什么？”云烟瑾躲闪不及，被掀了一身的尘土，不住地咳嗽几声，这才抬步往声音之处走去。

商陆的药箱前日里在山上摔散架了，如今身上便什么也没背，他蹲在个乌漆嘛黑的洞口，听到愈近的脚步声瞬时抬起了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看着来人，净是一副求人夸的样子。

而云烟瑾心里想着却是担心人那小身板别一不小心，风一吹，便一头栽下去了，她急忙上前几步将蹲在那的商陆给扶了起来，心里也把给人修药箱这事给提上了日程，落得些重物想来便不那么容易被刮跑了吧。

云烟瑾将商陆两只胳膊都抓了紧，硬是把人拽到了安全的地方，这才上上下下打量了面前之人一番，瞅着人全须全尾，没什么缺胳膊少腿的，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可有事？”

商陆挣脱不开女子抓着他的手，不禁心里也急了几分，眼瞅着自己刚发现的暗道没人关心，眼前这小姑娘又不知怎的关心起他的身体来，他一个大男人什么都没干能受什么伤啊，商陆在心里腹诽道，但面上还是解释起来，“没事没事，你别看我了，看那个洞，那个洞，我刚发现的，肯定是个暗道。”

暗道？

听闻此言，云烟瑾这才将目光聚集到商陆手指的方向，原是那正厅曾放屏扇的地方开了块石砖。

那被掀起来扔在一旁的石砖看上去与正厅中其近旁的并无二致，若是细细看来也不过是薄上几分，若是平常百姓自是不会知晓，倒是习武之人若是有意试探，运转周息或许是能发现。

可是妙就妙在这石板正立在个放东西的地方，占着个地界，确实不易发现，引不起人怀疑，想来程玉设这暗道似也是花了番心思的。

平常江湖人设暗道非是隐蔽不起眼之处不设，他倒好，直接给设在了鱼龙混杂的正厅，倒是吃准了个灯下黑的法子，如此想来，仅仅这一路所观，云烟瑾便断定此人之心思，实乃深不可测。

商陆看着眼前女子一副沉思的模样，感到手臂上的力气逐渐松了些，赶紧抽了身，他举起一只手在云烟瑾的面前晃了晃，复又试探地开口道，“那我们一同下去看看？”

云烟瑾回过神，抬头看了商陆一眼，停顿一瞬，反应过来倒先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不会武功，又没来过这宅子，怎么知道这石砖下面藏着暗道的？”

商陆眨了眨眼睛，嘴巴张了几张，竟不知该如何回答，眼瞅着云烟瑾打量的眼神愈发凌冽起来，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巧合，巧合啊，实在是——”

“呜……呜……呜……”

一阵凄厉的哭声从漆黑的暗道里传来，断断续续地，让人听了不禁背后发凉，仿佛有阴邪之风顺势扑来，商陆因着靠得近些，冷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便先下去再说吧。”

想来这问题的答案便藏在这暗道之中，左右留着商陆一个人她也不会放心，云烟瑾不再犹豫，一把揽住了商陆的腰，便运上轻功顺着漆黑的洞口跳了下去。

“啊——”男子凄惨的喊声回荡在长长的通道之中，倒是比之刚才的哭声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好了好了，师叔，是我错了，你不是知道我会轻功吗，再说了，我怎么可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等到下了洞口，稳稳地站在了地上时，商陆便一把挣脱了云烟瑾箍着他的手臂，气冲冲地大步跨向前去，全然不理身后之人的呼唤。

漆黑的暗道连个照亮的烛火也没有，又是个盘根错节的地势，云烟瑾担心跟商陆走散了，怕人遇到什么危险，只好加快步伐赶到了商陆身边，开口解释道。

商陆通红着脸色，却也暗暗慢下了走着的步伐，其实他心里自是知道云烟瑾不会至他于危险之中，只是刚才情急之下他慌了神喊的那么大声，如今想来实在是丢脸。

细细想来，明明他比这小姑娘还虚长两岁呢，却不想初遇至今他却处处需要人帮忙，故此刚才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动作，这才赶忙跑了开，却不想如今还要人家小姑娘来哄。

“我没生气，就是听见前面有声音，这才走的快了些。”

商陆给自己随意寻个了借口，手指习惯地想去摩挲肩上的带子，却是摸了个空，抬在半空的手虚无地握了两把空气，又落在了自己头顶上，狠劲地揉了两下。

“谢谢师叔宽宏大量。”云烟瑾侧过头去，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就算在这阴风阵阵的暗道里脚下的步子也是十分轻快。

“总是这种时候最会扮乖，平日里也不见你叫我师叔……”商陆低着头，小声地嘴里嘟囔道。

“商陆！”

商陆甫一抬头，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一黑影直扑他而来，“还我师父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