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听完胤祉的描述后,几乎立刻脑补出那个棉花团子清亮的嗓音,说恭喜发财的样子。
“皇伯伯平时不苟言笑,刚才居然都乐了出来,我这个表妹可太有意思了,四弟,咱们过去跟她说说话,不然出了宫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
胤祉活泼好动,胤禛性格相比起他要稳重许多,可说到底,也都是六七岁的孩子,开宴这么久,胤禛也有些坐不住了。
“走,过去看看。”
兄弟俩刚走了几步,便撞上了送太皇太后离开后,又折返回来的佟贵妃。
方才长辈们都不在,这下见是佟贵妃回来,胤祉张扬的神色连忙收敛了几分,胤禛则迎了过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胤禛却抢着说明了缘由,胤祉在旁边忙不大跌的点头,眼神带着期盼,生怕佟贵妃让他们回宫去。
佟贵妃看看远处的裕亲王,笑盈盈冲两兄弟招了招手,“今儿你俩还是先安生回宫去吧。”
“啊?”胤祉有些失望,“佟娘娘,我们只是说说话就回去。”
“额娘……”胤禛也很意外。
佟贵妃仍是笑盈盈的,“今儿太晚了,你们都老老实实回宫去,胤祉,你额娘正寻你呢,忘了今天你才调皮过,别叫你额娘等久了,万一后面两天不让你出来呢?”
“哦也是!”胤祉记吃不记打,一拍大腿这才想起来今儿刚惹过祸。
上元节摆宴两天,休假一天,他还有足足两日可以潇洒,千万不能在第一天就得罪额娘。
“行,那改日再说吧。”胤祉说着便带着下人赶紧往钟粹宫去了。
佟贵妃看着留下的胤禛,走过去牵起了儿子的手。
母子俩相处的很好,胤禛也习惯地抬起头,边走边问:“额娘,说几句话很快的……”
胤禛的确有些意外,他知道虽然后宫有些人最怕额娘,但额娘对小辈们都很宽和,况且这几日过节,原本以为额娘会同意的。
佟贵妃一手牵着胤禛,一手拍拍儿子的脑袋瓜,“往后有的是机会见面,等会儿玉福晋跟莎音还有事情呢,我们别去打扰。”
“唔……”
也不知道胤禛听没听出来佟贵妃的话里有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今儿你皇阿玛问你话,你答得很好。”佟贵妃想起什么来,毫不吝啬自己对儿子的夸赞。
胤禛被额娘夸赞,眼中便浮现出几分骄傲来,“皇阿玛问的唐诗是儿子早便背会的。”
佟贵妃又是欣慰又是高兴,叮嘱胤禛现在除了看书以外,还要注重身体健康,到了承乾宫后又亲自看护胤禛喝了小半碗燕窝羹,这才放心去休息。
佟贵妃在子嗣缘分不够,她自己早便认了命,胤禛抱到她身边后,便真心当作自己孩子教养。
德妃是个聪明人,再加上她孕育子女多,平日便甚少主动谈起胤禛,两宫虽不怎么走动,相处的倒也和睦。
胤禛也争气,性子聪慧安稳,叫她省了不少心力,而且孝顺懂事,日日的请安从不落下,与她最是亲近。
越想胤禛佟贵妃越是满意,儿子优秀,自然也有她这些年来悉心照料的缘故。
明年胤禛就可以入尚书房了,到时候一定要想办法给胤禛拜个最好的启蒙师傅才行……
夜越发的深了。
今日过节,宫灯灭的晚,映着天上星星点点的光芒,青石路上多了几分暖意。
慈宁宫外,玉福晋抱着睡熟的莎音,看了又看。
“福晋……”柳嬷嬷在旁轻声提醒,“时辰不早了。”
玉福晋轻轻点头,这才依依不舍地将莎音抱给宋奶嬷。
“宋奶嬷最熟悉莎音的习性,翠墨翠画这两个丫头也是贴身照顾的,她们三个留在宫里,我也放心些。”
“柳嬷嬷,往后莎音便有劳你多多照顾了,宫里人多,她年纪又小,许多事情都不懂,若是她有不对的,请嬷嬷尽管调教……”
玉福晋叮嘱完,又来同柳嬷嬷说话,话音落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素净的荷包,暗中递了过去。
柳嬷嬷不动声色将荷包推了回去,低头谦卑道:“福晋放心,奴婢奉太皇太后命照看格格,一定尽心尽力,这是奴婢本该做的,福晋不必如此客气。”
玉福晋眼神流转,连说是自己狭隘,又眼圈红着看了一看莎音,随后便转身离去,再没有回头。
这一走,慈宁宫外便更安静了。
柳嬷嬷与宋奶嬷对视一眼,随后脚步轻巧,将莎音送进白天她休息过的侧殿内。
片刻不到,苏麻喇姑也跟着过来,认真瞧了眼床上的小格格,将几个人带到了殿外。
“三位想必早得了消息,玉福晋也已经教导过些规矩给你们了,但慈宁宫另有些规矩,等会儿柳嬷嬷会慢慢给你们说。”
宋奶嬷连同翠墨翠画两个丫头连忙称是,诚惶诚恐的点头。
苏麻姑姑接着道:“往后你们的月例跟着慈宁宫领,至于爵府那边还有没有其他的赏赐,那是你们的事儿,慈宁宫不会过问。”
这便是说,她们可以领双份的月例。
宋奶嬷面上还不显,翠墨翠画两个丫头年轻,已经高兴的眼睛都弯了。
“太皇太后恩旨,小格格按宫里的规矩走,会另外拨三十个奴才到偏殿去,但贴身照顾仍旧还是你们四个。”
宋奶嬷三个人的家室慈宁宫也早查过了。
翠墨翠画两个丫头是旗人包衣出身,父母兄弟皆在爵府,宋奶嬷家在云贵边陲是个孤孀,膝下三个孩子在诺敏军中,也有个牵挂,不怕她们起歪心思。
“柳嬷嬷我便不多说什么了,格格是太皇太后亲旨接到宫里教养的,你是宫里老人,也跟在我身边十几年了,做事儿心里有个分寸,将来莫要因蝇头小利便丢了多年来的脸面。”
柳嬷嬷福福身子,“姐姐放心。”
苏麻喇姑一番叮嘱后,看了眼五阿哥胤祺所住的偏殿,左思右想,仍是有些担忧。
“格格还小,虽说太皇太后体恤才送来那些个奴才,但奴才多了,还有怎么管教一说,柳嬷嬷,你还是多替格格盯着点下面,别闹出五阿哥当年那些事儿来。”
柳嬷嬷脸色一暗,凝神认真点头,“我明白。”
苏麻喇姑交代完离开,侧殿外再次恢复了宁静。
冬日的夜没有虫鸟声,月明皎皎,万籁俱寂。
紫荆城外,爵府的马车这时方才启动。
“莎音呢?”周氏看着玉福晋出宫,惊呼出声。
“你小声点!”
丈夫皱起眉将她拉进了马车,“太皇太后亲旨留在身边教养,往后再想见她,得先给宫里递牌子了。”
周氏眼睛瞪得老大,半天没说出话来。
马车辘辘,渐行渐远。
直到晨光拂晓,石青砖面上才再次响起簌簌声,宫里奴才们脚步匆匆而过。
莎音擦了把脸后,拖着两腮,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跪了满屋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