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宜苏一行人在附近的小城暂时停留。
楚摇光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们正在招摇宫的驿站中。
白宜苏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楚摇光很是内疚:“师姐,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白宜苏心里还滚烫着,无法面对仍把她当做师姐的楚摇光,避开楚摇光的视线,微微咳了一声:“不怪你,是我修为太低了,再者说,要不是你护着我,我早就没命了。”
楚摇光叹了一口气:“师姐,你们医修修行起来太慢了。”
白宜苏皱眉,敲了她的脑门一下:“不能这么说,世上修行之法千千万万,各有各的优劣,你作为神……”
她如往常一般口头教育楚摇光,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白宜苏慌张地看向楚摇光,想开口解释,又怕其她师妹听到了,左右为难之下,哑口无言。
楚摇光倒是灿灿然一笑,摆摆手告饶:“师姐,是我错了嘛,我冒犯你啦,你别生气,刚刚的妖兽我分一半皮毛给你,如何?”
白宜苏松了一口气:“不必,按惯例,我们没有出力,哪能分你的战利品。”
楚摇光哈哈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尖牙:“师姐们信任我,才跟着我一起组队,遇上了更稀有更凶残的妖兽,我就独吞战利品,以后还有谁跟我一起?”
白宜苏心知,哪怕没有人跟着楚摇光一起组队,她一个人也能完成任务,这么说不过是给在场的人一个台阶下罢了。
她笑笑,忽然有些惆怅。
小师妹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惆怅过后,她还是等楚摇光按人数分了战利品,而后吩咐众人稍作休整,马上回招摇宫。
楚摇光急着见巫婵,自然是答应的。
她带着一行人回到招摇宫,在内务堂和堂内的管事长老汇报了情况。
楚摇光拿小饕的脊椎骨同管事长老换了一叠符箓,又换了些药材金银,踩着夜色回到了她的洞府。
时间不早,巫婵早已睡下,她悄悄看了片刻巫婵的睡颜,心内十分满足。
这样美、这样好的人,是她的未婚妻。
她一定要加倍努力,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巫婵的面前。
她静立片刻,悄悄离去了,准备用剩下的材料给巫婵打一把骨刀,再做一件软甲,用来防身。
她做了一夜,刚处理好材料。
天刚亮,宋明夷的两个鹤童就找上门来。
“楚小仙,云牙仙尊有事问你。”
楚摇光收起东西,给巫婵留了一封简短的信。
临走前,她想起宋明夷上次要她将飞光送还给林桂君,遂解下腰间的佩剑,放到了桌子上。
这才跟着两个小童离开,去了宋明夷的洞府。
两个小童把她领到了宋明夷的会客厅。
今日厅内只有宋明夷一人,林桂君大抵还在神女的院落中。
一进门,宋明夷便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呵斥一声:“逆徒,还不跪下?”
师徒二人已多年未见。
一见面,宋明夷便是这样疾风骤雨的样子。
像是恨不得将她除去,才觉得痛快。
与此前那个虽威严却不失温柔的老师大相径庭。
楚摇光心内免不了酸涩,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问宋明夷:“师尊,弟子何错?”
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宋明夷见她这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还和往常一样,当下便不满地拍了一下桌子。
属于渡劫期大能的威压一下压向了楚摇光。
楚摇光再怎样天纵奇才,也扛不住渡劫期大能的威压。
噗通一声,楚摇光被压倒,匍匐着跪倒在地,额头磕在了坚硬的石板上。
她的额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水,打湿了一小片地面。
用尽全力,调动起身体里的全部灵力,楚摇光也没能抬起头。
她只能像一只小小的虫子,被无形的手牢牢按着,听堂上宋明夷冷淡而轻的质问:“楚摇光,本尊问你,昨日你领了内务堂的悬赏,带上了白宜苏等一众弟子,前去围剿凶兽,是也不是?”
楚摇光不答,拼命支起胳膊,一点一点抬起了头。
下一秒,她便被愤恨于她不驯的宋明夷,轻飘飘地按了回去。
楚摇光的额头狠狠磕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地面留下了一片湿润的血迹,不知是她额头上来的,还是因为威压过重,口鼻处溢出来的。
堂上,宋明夷的声音已经有些模糊了。
“是也不是?”
楚摇光咬紧牙,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来:“是。”
宋明夷的语气满意了一些:“白宜苏归来后,受了重伤,你作为领队之人,不能护住你师姐的安危,理应受罚,是也不是?”
楚摇光一字一顿:“不是。”
宋明夷皱眉,又重复了一遍:“因你失责,白宜苏才受了重伤,你理应去戒律堂领二十罚鞭,再面壁思过十日,是也不是?”
楚摇光伏在地上,她的肌肤上渗出了点点滴滴的鲜血,已经是个血人了。
她的膝盖、手肘、额头下的地板,也因过重的灵压,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即便如此,楚摇光还是紧紧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不是。”
她这样倔强,不服管教。
宋明夷不再出声。
她慢慢捏紧了椅子的扶手,冷着脸,看着堂下狼狈不堪的楚摇光。
眼中是复杂而又痛恨的情绪。
阴影落在宋明夷的上半张脸上,光影交错,融合成她眼底的阴翳。
在她的注视下,楚摇光始终全力对抗着她的灵压。
不自量力。
堂下的人不遗余力,才勉强将额头从石板上抬起了一丝。
她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响,听上去已经断掉了。
宋明夷没有动,既没有阻止她,也没有加重威压的程度。
楚摇光此时已经力竭。
她昨日和小饕打斗,虽没有受伤,却也不敢大意,用尽了灵力。
今日这一遭,她体内的灵气已经枯竭,再支撑不住了。
楚摇光耳边嗡鸣,只能听见她的骨头裂开的声音。
眼前飘着大片大片的黑,楚摇光知道,她马上就会昏厥过去。
晕厥之前,她张开口,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宛如求饶。
“剑来。”
宋明夷猛地站了起来,用灵气催动她放在另一把椅子上的佩剑。
但已经迟了。
她的佩剑太玄听到呼唤的那一刻,就发出铮铮的响声,咻一声飞到了楚摇光的面前,替她挡下了全部威压。
楚摇光终于直起了腰背,撑着满是血迹的身体,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
而后,她看向宋明夷的位置,缓缓牵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放肆、充满了挑衅意味的笑容。
宋明夷怒喝一声:“楚摇光!”
可惜楚摇光已经听不到了,她站起身后便直挺挺地倒下,昏了过去。
宋明夷气苦,对着太玄剑喊了一声:“过来!”
太玄剑左右摇摆了一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飞向了宋明夷。
宋明夷捏着剑,指节泛起一层青白。
楚摇光是天生的剑修。
她不仅悟性极佳,对剑也有着超乎常理的亲和力,若是剑主不设防,她刻意呼唤,是能在短时间内使用她人的剑的。
这于任何一个剑修而言,都是奇耻大辱,极其挫败的一件事。
楚摇光自懂事后便刻意控制着,没有再随便使用别人的剑了。
也因此,宋明夷未曾防备着这一点,被楚摇光钻了空子。
想到楚摇光方才的那个笑容,宋明夷气得咬牙。
她喊来鹤童,吩咐他们把楚摇光拖到戒律堂受罚,不准任何人给她医治,否则同罪。
两个鹤童听命,一个安安静静地拖着楚摇光离去了,另一个则洗刷楚摇光留下的血痕。
堂内一片静谧,宋明夷死死捏住太玄剑,恨恨地默念:“楚摇光。”
因为不敬师长,楚摇光的处罚翻了个倍。
鹤童将人带到了戒律堂的暗室,说明原因,便离去了。
戒律堂的行刑弟子将楚摇光唤醒,手拿着戒鞭,一脸的惊疑不定。
楚摇光睁开眼,只看到了模糊的血色。
她灵力消耗殆尽,浑身是伤,喉中堵着一口血,一醒来,便不住得咳嗽。
行刑弟子嘀咕了一声,怕人受不住刑,也不敢这个时候行刑。
她点了喉间的穴,楚摇光“呃”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她趴在凳子上,虚弱地说:“多谢这位师姐。”
师姐拿了一方帕子,帮她擦了脸,楚摇光眼前的血渍干净了,视线这才清楚了起来。
师姐拿着戒鞭,满脸纠结:“楚师妹,云牙仙尊说不准人给你医治……这……这怎么办啊?”
行刑人反过来问她怎么办,楚摇光觉得好笑,不免笑了一声。
她趴在凳子上,不想为难这个师姐,也不想真的挨罚,见暗室内没有宋明夷的小童,便小声对行刑的师姐说:“师姐,你喊个人去找掌门报信,就说云牙师尊要打死楚摇光了,然后再动手,不必留情。”
师姐“哦哦”了一声,这才想到可以去找掌门通风报信,免除楚摇光的这一顿好打。
楚摇光待人一向没有架子,平日里对同门多有照顾,从不自持身份。
行刑弟子不忍,连忙喊了一个值班的师妹去报信。
回来以后,看着伤痕累累的楚摇光,行刑弟子憋住一口气,声音颤抖:“楚师妹,那,我打了啊?”
楚摇光闭眼,叹了一口气:“你打吧。”
“啪”得一声,鞭子落到了她的背上。
剧烈的疼痛炸开,楚摇光咬住牙,不发出一点声响。
随着鞭子的落下,她喉间又涌上了一口鲜血。
楚摇光将这口血合着种种屈辱和委屈一同咽下。
她实在想不明白,宋明夷为何这样对待她。
不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厌烦,是做不出这样的折辱和冤枉人的事情的。
但为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事,引得一手教导、养育她的老师这样痛恨她?
若是痛恨也就罢了,可恨的是,昔日她是神女的时候,宋明夷将这份厌恶藏得非常好。
好到楚摇光根本不愿相信,现在的这个云牙仙尊是她的老师。
楚摇光捏紧凳子的边缘,心中像被烈火炙烤,难以安静。
打到第十下的时候,温惊秋来了。
她一来,便喊住了行刑的弟子:“快住手。”
行刑的弟子如释重负,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戒鞭。
楚摇光伏在凳子上,脸色苍白,几缕发丝被血凝住,黏在她的脸颊两侧。
如此不堪的场面,竟显得她格外脆弱,惹人视线。
听到温惊秋的声音,楚摇光吃力地抬起头,眼眶顿时红了,她对着温惊秋微微一笑,小声道:“掌门。”
温惊秋怒道:“怎么回事?”
楚摇光不语,轻轻摇了摇头,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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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