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妖族注定不会平静,璀璨的星空中,乌云悄然凝聚。
沈御雪离开了玄虎一族的聚集地,路上的妖族不敢阻拦,在他的逼问下告知斗兽场的位置。和沈御雪预料的一样,斗兽场还是修建在原来的废墟上,只是这次位置有一些偏离,更靠近妖族境内的那条溟河。
溟河之水,鸿毛不浮,杀人时只需要把尸体丢进去,自然会沉入水中,成为水妖的食物。
燕南归复刻了郁京的凶残,沈御雪的内心止不住地发冷。他穿过王庭,喝退阻拦的守卫,一路赶到斗兽场。
残月当空,星辰黯淡,尚未靠近沈御雪就感觉到灵力波动。空气中鞭声和压抑的痛苦呻|吟交织在一起,每一次在耳膜上的鼓动都让沈御雪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跨越黑暗走到篝火下,行刑的戚蒙,受刑的牧昀,高座上冷眼旁观的燕南归,毫无遮掩地撞入沈御雪的眼底。在燕南归的身边坐着辰少卿,墨泽站在他身后的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牧昀的状态并不好,伤痕累累,绑着他的十字架浸润了鲜血,红的发黑。他垂着头,血迹顺着额头滑落。
燕南归隔的远,戚蒙足够嚣张,仿佛是要把当日抓人时受的气一并发泄在牧昀身上,叫嚣着让牧昀求饶。
牧昀冷笑,淬了他一口血沫。
戚蒙被气的跳脚,灵力灌注在鞭子上,狠狠的抽向牧昀。
长鞭猎猎生风,牧昀认命般闭上眼,他想就这样死了也好,不会拖累虎族,也不会拖累沈御雪。在他身后就是溟河,掉下去尸骨无存,也不用担心沈御雪瞧见他这狼狈不堪的样子。
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落在身上,反倒是戚蒙倒吸一口凉气,有阴影落到身前。
牧昀一愣,心里有所预料,他猛地睁开眼。
沈御雪徒手抓住戚蒙的长鞭,面有寒霜,周身剑气激荡,灵力汇聚在掌中,直接震碎戚蒙的鞭子。戚蒙被反震之力震的倒退两步,他捂着发麻的手看向燕南归。
如果来的是别人,他还能狐假虎威一番,来的是沈御雪,他只有把主场交给燕南归。
燕南归并不诧异,他本来也没打算要瞒着沈御雪,是牧昀不许虎族开口,他才愉快地玩了那么久。
沈御雪当然也看见了燕南归,但此刻他无视了他的存在,震退戚蒙后,他直接转身去解牧昀身上的绳子。
粘稠的血液沾了满手,沈御雪动作微顿,直接用灵力割断绳索。牧昀伤的重,没什么力气说话,身上的束缚一空,他直接就倒在沈御雪的怀里。
鲜血湿透了沈御雪的衣服,虎崽子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气息微弱。
沈御雪搂着他,尽管手上动作轻柔,但虎崽子还是忍不住皱眉。因为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皮肉,沈御雪的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伤口。
掌中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沈御雪克制自己不去发怒,他的冷静和理智已经在摇摇欲坠的边缘。如果这个时候有一点刺激,他一定会爆发。
牧昀需要医治,沈御雪带上他就走。
戚蒙犹豫要不要阻拦,抬头看向燕南归。燕南归没有表态,他冷冷地盯着沈御雪。他以为他已经做到这个份上,沈御雪会冲过来质问他,斥责他。可是沈御雪没有,他的眼里至始至终只有牧昀。
嫉妒的火焰顷刻间就燃烧起来,燕南归握住腰间的刀,沉着脸,目光阴鸷。他想,哪怕沈御雪冲过来骂他一句,他都不会那么难受。
那种被无视的感觉让他想起太多事,沈御雪总是这样,他爱着人世间的每一种生灵,无私的奉献自己,从而就会忽略陪在身边的人。
一开始这些燕南归都能忍,因为这才是他的师尊。可是渐渐地,他尝到了嫉妒的滋味,他希望沈御雪的目光和沈御雪的心只能在他身上,任何想要分走沈御雪心思的人都该死。
果然他就应该把师尊关起来,让他永永远远只属于自己。
燕南归眼底的阴鸷成了杀意,他毫不犹豫地对着沈御雪挥刀。
凌厉霸道的攻击毫不留情,站在燕南归身后的墨泽变了脸色,他想要出手阻拦,可是已经晚了。
燕南归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快的只剩一个残影。
沈御雪带着牧昀速度不快,但他身经百战,对危险有着敏锐的直觉。燕南归的攻击已经到了身后,迫人的刀意直逼后心。沈御雪以灵力为控,率先将牧昀抛出攻击范围,随后旋身迎上燕南归的刀。
沈御雪是剑修,但不妨碍他教出一个用刀的徒弟。大道三千,并非完全不同。沈御雪的佩剑已是多年未用,他以灵气化剑,霸道的剑意足以和燕南归过上两招。
但燕南归不想恋战,他真正的目标是牧昀。刀刃在沈御雪眼前一分为二,燕南归身法神速,沈御雪一剑刺空,反应过来燕南归的目的时已经来不及收剑。
他弃剑回身,以手臂为盾,直接挡在牧昀身前。
燕南归的刀破开他的防御,砍在他的手上。伤口瞬间血如泉涌,血肉翻卷,露出深深白骨。
燕南归被血溅到脸上,温热的液体滑过他的脸颊,他顿时愣住了。
高台上,墨泽吓得睁大眼,连忙飞奔而来。辰少卿也有些惊讶,红|唇微张,妩媚的神情在暗夜里透着欢愉。
师徒自相残杀,是出好戏。
牧昀情况不佳,现在已经是昏迷状态。沈御雪忍痛拍向燕南归,用灵力将他震退。燕南归这一刀太深,剧痛和灵力的消耗让沈御雪面色惨白,唇无血色,身体微微发颤。
墨泽扑过来捧着他的手,连忙用灵力止住喷涌的鲜血,从储物袋里掏出伤药就往上抹。可是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太着急,他握着沈御雪的手也在发颤,抹药时更是偏了几分。
沈御雪见状,嘴角略带笑意道:“受伤的是我还是你?看你手抖的。”
墨泽没吭声,暗色里谁也没瞧见他眼眶红了。受伤的人确实不是他,可是他却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这伤是在自己身上。
他强忍着心底的痛意,懊恼自己刚才的犹豫,手上的动作逐渐稳定下来,不消片刻就止住沈御雪的伤势。他正要给沈御雪包扎,有人握住他的手。
墨泽抬头,是回过神来的燕南归,他垂着头,神情灰败,示意墨泽把绷纱给他。
墨泽心里有气,但毕竟是交情过命的兄弟,只迟疑了一下就换他来包扎。
沈御雪面色苍白,反而显得那双眼睛更亮。他没有拒绝墨泽的好意,换了燕南归他却缩回手。燕南归僵在原地,脸色难看。
沈御雪看向牧昀,燕南归握了握拳,道:“墨泽,带他下去,别让他死了。”
墨泽没有迟疑,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就走,同时也带走了戚蒙和辰少卿,把这里留给沈御雪师徒。
沈御雪对墨泽很放心,知道他不会对牧昀见死不救,这才肯让燕南归包扎。燕南归不是什么娇少爷,包扎伤口这种事自然是手到擒来,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伤是他给沈御雪留下的,包扎的时候他的手同样会抖。
沈御雪看的无奈,伸手就要自己来。
“别动!”燕南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为了别人你和我刀剑相向,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他就那么好吗?”
沈御雪心里也有气,刀伤反而让他变得平静。他承认自己一开始是被燕南归的所作所为气得冲昏了头脑,才会不管不顾地冲过来,甚至无视自己的伤势出手。
“你跟着我修行之时,也没少刀剑相向,今日和往日又有什么不同?”沈御雪试图缓和他和燕南归之间的气氛,好好地和他谈一谈。
燕南归顿住,道:“我和你修行时,你出的每一剑都是为了我好。可今日不是,今日|你的剑是为别人而战!“
燕南归本想说沈御雪今日出的剑是为了和他作对,又怕这语气太生硬。沈御雪鲜血的炙热感还在脸上挥之不去,他的心乱成一团,他痛恨沈御雪眼里只有别人,又痛苦自己用刀伤了沈御雪。
沈御雪看着他包扎好伤口,面对他的误解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是为了救牧昀出剑,但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燕南归。
他可以接受燕南归向虎族寻仇,光明正大的杀了他们,而不是学郁京的模样,把羽族经历过的痛苦一遍遍的重演。他痛快了,可那些被勾起回忆的妖族呢?
燕南归还是不明白,他复仇的方式只是把自己变成另一个郁京,他是对无辜者挥刀。
“想不到我们如今想要好好谈一谈,还得在见血之后。”包扎好的手臂有点脱力,下半截没有什么知觉。沈御雪试着抬了一下,倒是不影响活动。
燕南归听见沈御雪要和他谈,下意识地警铃大作,他仿佛已经意识到沈御雪要说什么,全身心都在抗拒。
“师尊如果还是想谈玄虎一族,那你就不必多言。”燕南归不给面子地直接拒绝,脸色又冷了下来。
沈御雪见状,不禁感到疲惫,灵力消耗导致的眩晕随之而来。他眼前发黑,身影踉跄,燕南归手疾眼快地扶住他。
沈御雪揉着眉心,暂时稳住燕南归:“我什么也不聊,我有些困了。”
他身上的衣服沾了血,有他的也有牧昀的,混在一起分不清。燕南归看的额角狂跳,道:“你的房间一直都在,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沈御雪没有反驳,默许燕南归把他带回去。
明天争取把江小公子放出来,他出来了,死遁就不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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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