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尸体烟消云散之后,在半空中盘旋着的魔气也迅速分成两股。
一股进了余迟暮体内,一股随着消散的尸体一起不见。
临池渊抱着怀里的人站起来,步履缓慢地往回走。
“……”
余迟暮刚想说话,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阵阵咳嗽的声音,胸膛也随之震动。
但抱着她的手一点没有放松。
看来是说不出话了。
原想告诉他,转移疼痛是不行的。
睁开眼睛有些费力,眼前一片昏暗,只有迷迷糊糊的影子。
这下好了,没有灵力,眼睛也废了。
“你走的好远。”他突然轻轻地说。
“不过我追上你了。”带着丝丝笑意,在余迟暮幽静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清晰。
搭在他手臂上的手动了动,她听见了。
她知道他说的,不是今天。
余迟暮现在很想睡觉,可渐渐地还听见有其他人的声音。
“把她追回来了?”
好苍老的声音,不过又有些不对劲。
余迟暮惯性地睁开眼睛,想动一动,不过悦神对她的效用逐渐削弱,有些疼,便算了。
灵溪从台阶上站起来,林间的小精灵已经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所以那股魔气消失了他也不担心。
这里他生活很久了,还不想被打扰。
“放下吧,让我看看。”看她半靠在床边,便把手搭在了余迟暮的脉搏上。
这种没有一丝灵力护体的感觉,现在才算是有真正的感受。
不过……
紧接着,余迟暮左手手心上,隐隐约约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光芒。
是灵溪的内丹。
“这么快就知道了?”原本还需要他一点点引出来,现在不需要。
余迟暮点点头,同时又抬起手。
手掌接触到温热的触感,仿佛一股清凉的泉水穿破表面的皮层出去。
两手相抵,内丹重新回到了灵溪的体内。
收回内丹后,他也不需要把脉了。运气凝神看了好一阵,说:“喝药吧,喝药好得快。”
“你觉得呢?”他还要反问她一句。
余迟暮头一偏,扯了扯临池渊的袖子,在他手心里画了个“困”字。
再扯了扯悦神,摆了摆手,表明没用。
就算她不说,临池渊也能感觉到,除去刚开始那一小段时间有痛感,现在又恢复如常了。
他小心的解开了悦神,将她平躺好,也和灵溪一起出去了。
这个时候,他待在身旁,反而更帮不到什么忙。
余迟暮面上虽没有表露出来什么,后背早就已经汗湿了。
没有灵力缓解痛苦,她疼得已经有点迷糊了。
[忍过这一段时间,习惯了就好了。]她如此想着,不过应该有些久。
“让她一个人呆着吧,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把药采了。”灵溪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对临池渊说道。
这让刚想迈开步子的男人停下了动作。他想在屋外陪她。
灵溪说:“她的灵器认了你,所以互换五感是做不到的,其他缓解的方法伤身,所以就让她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你和她很熟?”
“医患关系,曾经帮过我一个帮,现在还给她。”
他和临池渊也算不上是对熟悉,他给他地方住给予他庇护,他负责为他医治,各取所需。
若不是跟他一起来的人是霁月,他也不会做到这一步。
“这是差的几味药,你去的话会快一点。”
纸条给出的那一刻,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盯着他之前站的位置,这几天这位鬼主一直心不在焉,他与霁月到底是什么关系?
难道还真是画本照进现实?
这百年来,霁月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楼里面那么多人想要找到她,可她总能避开,甚至让那些人误以为她死了。
可鬼主的行踪他却是知晓的。
灵溪站在余迟暮屋外,召集了一些花草精灵驻扎在屋子外,会让她舒服一些。
“有什么事,摇铃铛。”
余迟暮禁闭着双眼,额头的汗水集成水滴状往下掉,手指往前伸了伸,燥热的手指碰到冰冷的灵珠往后缩了缩。
用手指捻着珠子,轻轻往后一拉,灵溪的耳坠就响起了细微的铃铛声。
“行,熬过今天,就会没事的。”
耳边又传来铃铛的声音,连续不断。
灵溪还想说点什么注意事项,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
那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哪里还用的了他多说什么。
早点把嗓子治好,让她能好好说说话吧。
不过她也不喜欢说话。
余迟暮现在简直是像被泡在刀片里一样,连风吹过都会引起一阵刺痛。
痛着痛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临池渊早就拿回了药给了灵溪,在离屋子十步之外站立,天已经黑了。
灵溪端着药碗,看见从下午一直站到现在的人。
想了想,没有把药递给他,径直走向了屋内。
“喝药了。”灵溪将碗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拍了拍她肩膀。
余迟暮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又闭上,与其说是不痛了,不如说是转换成了密密麻麻的针刺,没有刚开始那样不能接受。
这是那时候被改造出来的,避免长久养伤儿而耽误出任务的特殊体质。
“冷了更难喝,快点。”稚嫩的少年音此刻说出的话却没那么温和。
她坐起来,身体因为痛到麻痹的原因,鼻子闻不到很浓的药味,只有一点点。
手放在碗边,一动不动。
直到药快要冷了。
她不动,灵溪也不催。
终于,她要开始喝了。余迟暮收碗一抬,发现根本就端不起来。
灵溪也注意到,说:“都忘了你现在没有力气了,你想喝了吗?”灵溪拿过汤药,“我”
“我来。”
临池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自然而然地接过灵溪手里的汤药,坐在了她旁边。
“慢慢喝,不要呛到了。”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
余迟暮的手覆在他手上,把持着力度,断断续续,很快药碗便见底了。
灵溪早就已经走了。走之前留下了一套棉麻做的衣服,上面熏了药草,叫她之后换上。
怕她不舒服,给她施了净身术,看来他的灵力,确确实实是恢复了。
余迟暮在他的手心逐字写道:
“你、好、像、受、伤、了”
写完之后他没有立马回答,余迟暮抬头看他,虽然是很模糊的黑影,不过不难看出,他在看她。
果然还在生气吧,毕竟那时候对他说了重话。
“没有,没有受伤。”他的声音很轻,“该上药了。”
果然还在生气。
需要上药的地方只有两处,其他伤口不深且没有魔气附着,已经结痂了。
“我、自己、来。”她抓住即将要拉开她衣领的手,在他手心写道。
“脖颈我来吧,伤口深,有些疼。”临池渊温柔地安抚着,等着她将手放下来。
余迟暮顿了一下,松开抓住他手腕的手,其实刚才抓住他的动作,已经让她觉得有点吃力了。
眼睛看不见,感官就会加深。
他说的没错,这药确实疼,刚碰到一点点,余迟暮的身子就往后躲了一下,这简直就是酷刑。
“很疼吗?很疼就不上了。”找灵溪调点温和的药,时间长点,也是一样的。
眼前的人睁开眼睛,水雾蒙蒙的样子,由于虚弱跟睡太久的原因,眼眶都抹了一圈紫红色。
余迟暮摇摇头,说完又闭眼,一副认命的表情。
要灵溪换药,只会换更苦更难受的药,到头来还得换回这一副。
而且原本这也是她自己做的孽。
临池渊一边上药,一边观察她的表情,有一点皱眉上药的动作就会更轻几分。
余迟暮看上去只是出了点汗,实际上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
“还好吗?”临池渊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担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放开紧紧抓着的被子,张了张嘴,发现她现在还不能说话,于是将衣领往下拉了拉,让他继续。
临池渊并没有犹豫,轻柔地将衣领拉开一些,又开始上药。
她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被看见,但不知为何,刚才一瞬间就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