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金光无声无息,又是从身后来的,所以并未被人发现。
只是快要得手时,其中一个男人的余光看到有东西过来,本能地抽剑挡了一下,谁知他的剑一触到金光,就立刻化作一泼滚烫的铁水,而他被迸溅的铁水袭中,整张脸都被烧得面目全非,痛得他厉声叫喊起来。
另外两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刚要上去问询,就感觉自己的脖颈被什么东西擦了一下,然后剧痛带着干拔穿透了他们的喉咙,不出一息,人就没了气。
而被毁了容的那个见此情形,心知自己命大逃过一劫,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立刻连滚带爬逃走了。
接着,那道金光扑簌着飞了回来,缠回了越昭昭的腕上,又变回了红绳的模样。
越昭昭吓了一跳,可任她再怎么把红绳摘下来抖动,它都没再变成杀器,也不发烫。
“别抖了,没危险的时候它不会动的。”凝玉的声音听起来懒散了许多,倒像是觉得事情解决得太快,颇有些无聊似的。
哦,这原来是凝玉的法器。
越昭昭一点都想不起对方是什么时候给她套上这个的,她盯着红绳看了一阵,确认它对自己没有敌意,才走上前去捡起自己的剑和袋子,刚要离开,就听凝玉道:“就这么走啊?”
不然呢?
“搜身啊,他们既然是劫路的,身上肯定有好东西,人都死了,留着给别人做嫁衣么?”
哦,舔包。
其实越昭昭并不想去摸两个死人的衣服,但舔包的确是个好主意,她只能忍着恶心,把尸体上下摸了个遍,获得三个粗制的乾坤袋,一柄成色普通的剑,外加几十块下品灵石。
看来在劫匪里也不算什么厉害角色。
越昭昭不由苦笑摇头,她竟然被这么几个人逼得走投无路,想来真是讽刺,日后看来得把修炼重视起来了,至少能在被劫时多点主动权。
这次要不是有凝玉相助,她还真难保不会阴沟里翻船,想当初她下山时是如何豪情万丈,连仙门大家霓霞仙尊也照怼不误,谁知不过短短几天,她已经沦落到被小毛贼劫路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话说,这红绳究竟是什么呢?
越昭昭把它拎在手里迎着阳光看了一眼,也没看出什么,只能先将它环回腕上,想了想,又顺手在路边打包了两笼包子和馄饨,打算把买布的事先推推,先填饱肚子再说。
回了房间,凝玉正斜倚在被子上养神,听她进来也不睁眼,只道:“买了什么?”
“包子。”越昭昭走过去扶她。“刚才谢谢你。”
凝玉却不答话,只由她扶着挪到桌前,在碟子里倒了醋和香油,把送的精致小菜一一摆出来,很惬意似的,挑馄饨汤里的海米吃。
“算上咱们刚见面那次,你已经救了我两次了。”越昭昭道。“我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出钱给你买。”
凝玉仍专心吃菜,道:“没有。”
“可是……”
“没可是,我救你,是因为我闲得慌。”凝玉把最后一个小包子塞进嘴里,又喝了口茶漱过口,道:“我要睡了,你出去。”
“还没换药……”
“明日再换不迟。”
安顿着凝玉躺下,越昭昭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发愣。
凝玉说,救她是因为闲得慌。
可这话也就哄哄小孩子了。
凝玉若真是闲得慌,根本就不会给她身上留那个保命的法器,更不会给她密语传音,这明明是因为担心她,是一番好意。
而且,还不要她的回报。
反观自己,看似热心实则冷酷,当初背凝玉出来是因为对方救过自己,需要报恩,一遇到半点挫折,就立刻打起退堂鼓,如果不是被威逼着,根本不会留下来。
凝玉真是为了活命才逼她留下的吗?
未必,凝玉能力强大,想找个帮忙换药的人并不难,不是非她不可,也不是离了她就活不了。
真正离了对方活不了的,反倒是她自己。
两相比较,倒是凝玉更坦荡些。
越昭昭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长大后也是生活在水泥森林里,学会的就是些精致的利己主义,她从来没想过,会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突然有所感悟,明白了人与人之间,有时并不单纯是利益的交换。
她大可不必急着买什么东西去还恩。
还恩,本身就是要撇清关系的证明。
这种礼物送出去,实在太拿不出手了。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做好帮凝玉养伤的工作,更用心,更认真,只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她不再是被逼迫,而是心甘情愿的。
理顺了这一点,她瞬间茅塞顿开。
时间还早,她也睡不着,就把刚才从劫匪身上摸到的几样东西取出来,打算仔细研究一番。
那把剑的成色一般,虽然锋利但没有灵气滋养,用来砍瓜切菜还差不多,与越昭昭自己的仙剑长夏可差远了。
下品灵石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有三个乾坤袋,虽然是粗制的,但摸起来鼓鼓囊囊,越昭昭将它们的系绳拆开,一股脑把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撒了一桌子。
有几件粗布所制的旧衣服,几双鞋,火折子,烟草盒子,几本书,十几块上品灵石,一枚戒指,一个形似墨斗的镇邪法器,一个指南针,几颗绿宝石,还有一件轻纱似的披风。
衣服和鞋都是旧的,烟草也没什么用,越昭昭直接捏诀烧了,火折子倒很漂亮,她且放在一边。
灵石和绿宝石品质都很高,只有一颗绿宝石上擦了一道划痕,越昭昭将其拿出来,准备之后拿去当了换钱。
至于那几本书,越昭昭大致翻了一下,全都顶着各大仙门功法的名头,但纸质很差,一看就是抄录的,而且前言不搭后语,字也不齐全,估计没人敢学。
指南针还有用,可以留着。
那个镇邪法器只是个低阶品质的,大概也就能镇镇孤魂野鬼,厉鬼是镇不住的,也是个鸡肋。
越昭昭的目光,最后放在了披风和戒指上。
无他,它们太漂亮了。
披风轻薄如纱,说不出是什么颜色,有点像猫眼石,借着光看过去流光溢彩的,而且极轻盈,放在手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戒指的形状简约但流畅,同样也是猫眼石颜色的,越昭昭喜欢华衣美服,首饰却偏爱大气简单的,这枚戒指不管是做工还是制式正合她的心意。
她把戒指戴在手上看了看,尺寸也合适。
但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突然瞥见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她的手臂往下,突然不见了。
她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摸过去,发现自己的身体还在,只是,肉眼看不到了。
难道是搭在手臂上的这件披风的效果?
可刚才她一直搭着,身体也没消失啊?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呢?
想了半晌,越昭昭慢慢把戒指摘了下来。
身体失而复得。
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戒指和披风是一套的,只有在戴着戒指的时候,披风才可以实现隐身。
难怪都是猫眼石色。
越昭昭把披风穿好,兜帽戴好,走到铜镜前看了一眼,发现果然没有镜像,但她仍不放心,就这么穿着披风下了楼,准备用真人来测试一下。
她先是站在柜台前面,对着掌柜挥了挥手。
掌柜正百无聊赖地立在原地发愣,越昭昭都把手举他眼前了,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打了个哈欠,打起盹来。
还真有效果。
越昭昭玩心大起,披着披风到街上逛了几圈,见果然没人能看到自己,便自在游荡起来,没走几步看到一家药店,想起凝玉的伤正需要些生肌止血的药,她便把戒指一褪,现出原形走了进去。
等买好了药,她便提着纸包准备回去。
可就在这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请问,你们见过这个姑娘吗?”
声音出自她的身后,无比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越昭昭回头看去,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一阵悚然涌上心头。
是落云宗的人。
而且,还是个熟人。
杜流芳。
杜流芳是越昭昭的二师兄,这人成熟稳重寡言少语,比她要大上几岁,从小就是个小大人的样子,原主刚入宗门那会,就是他带着开蒙习剑,两人交流虽不多,却十分相熟。
后来越昭昭处处作妖,这个杜流芳也从未对她表达过嫌恶,也有可能是他本就是个边缘人物,作者没有多着墨去写。
可是,不管他对越昭昭是什么态度,会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奉了霓霞仙尊的命令,过来抓她的。
越昭昭并不怕那种咋咋呼呼的追杀者,她惹不起可以躲,但这种心思缜密的对手,她却有些应付不来。
她立刻将戒指戴好,原地隐去了踪迹。
不用看她都知道,杜流芳一定是拿着她的照片在到处询问,这市集里人数众多,难免有见过她的就认出来了。
必须快点离开!
越昭昭步履匆忙,完全没了刚才出门时的闲适,回到客栈后先是把自己的房间检查一遍,确认没留下什么痕迹后,敲响了凝玉的门。
凝玉显然是刚睡着,见她不请自来,沉着脸色半坐起来道:“你最好有事。”
“追我的人已经到镇子上了,我们必须立刻走。”越昭昭道。
凝玉却一点不慌张,道:“这有什么,大不了杀了就是。”
“这次不一样。”越昭昭道。“来的人是元婴修为,而且是有备而来,斗起来于我们不利,还是躲着些为好。”
她没有明说的是,凝玉虽然很强,但毕竟有伤在身,又没有修为,上次能连杀两个金丹乃是沾了偷袭的光,如果真的正面对上,未必能有胜算。
更何况这一次是敌暗我明,对方的修为又高出她们那么多,如果不是她运气好碰巧听到杜流芳的声音,或者没有这件披风的话,恐怕这时候还蒙在鼓里,不知危险正在接近呢。
凝玉看她目光坚定,便道:“那就走吧。”
越昭昭把她背在身上,用隐身披风将两人罩好,又洒了一遍绝气散,临出门前,凝玉突然从她手腕上解下那条红绳,松松地系在了正对房门的灯架上。
就在她们走后不久——
杜流芳总算得到消息,往她们所住的客栈赶来,进门之后他先是观察了一下地形,确定只有这一个出口,然后取出一面法镜,印出越昭昭的容貌问道:“掌柜,见过这个人吗?”
“见没见过呢,不好说。”掌柜打了个哈欠,压根没去看法镜上的人,他在这儿多年,见多了捉奸寻仇的,半点都不好奇。“我记性不大好。”
杜流芳取出几块灵石往桌上一撂:“现在记性好点了吗?”
掌柜立刻变了脸,满脸堆笑道:“见过,见过,就住二楼地字号房。”
“人在吗?”
“在在在。”
杜流芳多少放下了心,他的想法果然没错,四师妹养尊处优,肯定受不了长时间的风餐露宿,往南只有这一处小镇是有客栈的,他中途根本没有停歇,直奔集子镇而来。
而今,人近在眼前。
他顿时松了口气。
沿着扶梯上了二楼,他先是附在门上听了听,但里面没有任何声音,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他又信步走到另一间房门前,这次能感觉到一点气息了,但这股气息十分微弱,简直不像人类,就算是人,也一定是个濒死的人。
难道四师妹受了重伤?
那正好,倒省了打斗的麻烦。
杜流芳按在门上的手微微用力,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了一道小缝,但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门里飞过来一个类似飞虫的东西,极细极长,像一条金色的弧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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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