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年间,二宗二尊四人为首,下率剑、刀、阵、医、乐、铸、天七大门派,再有玄门百家。
其中二尊指的是林长悯和晋无尤,二宗则指的是叶执和云徽前任掌门,云烯风。
而云烯风是他们四个人里,唯一一个没有天选者身份的修士。
云烯风有个亲弟弟,叫云烙,他们兄弟俩都非正室所出。
云烙先被判定为天选者身份,奈何体弱,根本扛不起大梁,云烯风天分不输任一天选者,所以当他出生后,云徽对其抱了极大的期待,倾全云徽之力培养,希望他能和云烙一样有天选者身份,带领云徽走向兴盛。
但他们没想到最后一个天选者是林长悯。
云烯风在云徽的待遇因此一落千丈,如果不是云烙天选者的身份,怕是会被他爹一气之下赶出云徽。
除了云烙,云烯风父亲还顾忌叶执。
云烯风是叶执好友,二人有过命的交情。
虽然没了云徽的支持,但云烯风自己争气,又有叶执的帮助,云烯风凭本事成为二宗之一,掌管云徽。
因厌恶云徽从前做派,云烯风掌管云徽后,做主将云烙送去垣怆,说要给叶执当徒弟。
叶执没收,但答应留下云烙帮忙照顾,于是云烙成了林长悯无名无实的小师弟。
那时修真界七大门派,又称二门五家。
林长悯和叶执所在的垣怆乃剑,晋无尤所在的问歧宫乃刀,因他们三人之故,垣怆和问歧宫的地位要比其余五家高出不少。
云烯风修为高强,嫉恶如仇,刚正不阿,云徽在他的带领下飞速发展。
可好景不长,就在云徽即将再进一步,将修真界势态变成三门四家时,云烯风遭遇妖魔伏击,死了。
像云烯风这个水平的修士,对自己的生死早有预感。
他死后,有人在他桌案上翻出一封遗书。
云烯风将唯一的弟弟,云烙,托付给了叶执。
云徽无主,云烙没经历过事,根本压不住偌大的云徽,于是带着云烯风的遗书前来垣怆,想与叶执联姻。
叶执和云烙的婚事,林长悯在其中搅了好几次浑水。
第一次尚算平静。
云烯风死得突然,长生峡无人看守,魔族大举入侵,叶执亲自过去平乱。
回来后就撞见晋无尤说要他嫁去问歧宫,他连跟叶执表忠心,叶执没跟他计较,说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代为管理仙盟和垣怆有功,问他想要什么奖赏。
他说婚姻乃人生大事,希望师尊不要为外物所扰,帮旧友胞弟情理之中,但没必要因此耽误终身。
叶执答应了他。
第二次就比较激烈了,也就是这次,叶执将他逐出师门。
修真界和魔界打得如火如荼,哪儿都缺人,尤其是各个裂隙附近。
还是因为云烯风死得突然,魔族铆足了劲儿想以长生峡为突破口,哪怕叶执亲至也费了不少力气,甚至受了伤。
云烙第一次请求联姻不成,脑子一热出了胆大包天的歪主意——趁叶大盟主身体有碍,在酒里下药。
而叶大盟主待云烙如弟,竟也没察觉,中招了。
林长悯到的时候,云烙已经把意识混沌的叶执扶到了寝殿榻上。
他进微一峰就觉得不对,无夷无希无微全都不在,这下一看桌上歪倒的酒杯就猜出发生了什么,立时气上心头,一脚将云烙踹出门外。
“云烙!你疯了不成?!”
冬末夜晚,月光如化开的霜雪从树叶缝隙淌下,来辞剑剑映清辉,也映着林长悯眼中灭顶的愤怒。
云烙自由体弱,胆子也小,像朵必须依附他人才能存活的菟丝花,一见他拔剑眼泪簌簌往下掉:“师兄息怒!”
林长悯更加生气:“师尊只有我一个徒弟,谁是你师兄!”
微一殿前那棵凤凰树被吹得东倒西歪,满地月光被难以想象的力量吸附到来辞剑周身,黑暗随之降临,灵力化为实质在林长悯身后咆哮,仿佛下一瞬就要忍不住冲出去将云烙撕成碎肉。
云烙一手撑地,咳着血从地上爬起来:“洞明仙尊息怒,我只是想救云徽……”
林长悯:“你救云徽,关我师尊什么事!你求他娶你不成,竟还敢给他下药!我今日就要替云徽清理门户!”
他一剑劈了下去。
“咣——”
云烙胸前陡然出现云烯风幻影,巨大的金色防护阵法凭空升起,拦下了他劈山移海的一剑。
是云烯风给云烙留下的护身法器。
林长悯已有大乘后期修为,用不了多久就能升入渡劫,他饱含愤怒的一剑直接将阵法劈碎,云烯风幻影化为金屑,风过无痕。
但这一剑也唤醒了林长悯的神智。
他不能因此就杀了云烙,可他必须让云烙付出代价,比如废了云烙。
林长悯举起来辞,准备劈下第二剑。
当来辞举至头顶,殿内传出重物倒地的声音。
林长悯急急回头:“师尊!”
他收起来辞,冲云烙道:“解药呢!”
云烙大抵也知今日作为上不得台面,羞赧出声:“这种东西,哪里有解药。”
林长悯气昏了头:“没有解药?”
云烙:“没有的,仙尊可以去找医修……”
林长悯:“滚!”
云烙敢下药就已经用尽勇气了,再被他劈了一剑,也不顾被揍到吐血,忙离开微一峰。
林长悯这会儿反应过来,这种下作的药许多都是没有解药的。
他得去找医修。
可他盯着那扇没闭合的门,脚却迈不开步子。
被视为弟弟的云烙下药,说出去都丢人,师尊身为仙盟盟主、垣怆宗主,定然不想让别人看到窘态。
前些日子晋无尤开玩笑要娶他回问歧宫,师尊直接将晋无尤派去接管长生峡,是不是吃醋?
他说不希望师尊娶小师弟,师尊答应了,是不是代表师尊待他有所不同?
他陪在师尊身边两百年,为师尊出生入死,与师尊朝夕相对,两人一同穿越尸山血海,檐下把盏邀月,师尊会不会……会不会对他也有一点喜欢,只是碍于师徒关系难以表明?
他整个人像被冻住了,愣愣站在那里,不知自己体内流淌的血液究竟是凉是热。
大乘后期的修为足够他听到附近所有微小动静,殿内一声压抑的闷哼打碎了他这樽即将铸成的雕像。
云烙要给渡劫期的叶执下药,剂量一定下得很猛。
去找医修……会不会来不及。
林长悯自欺欺人地编造了无数借口,踏进殿中。
往日清雅出尘的师尊躺.在.榻.上,似乎十分难受,连眼尾都被烧红了。
他颤抖着来到床.榻边,碰到了叶执的腰.封。
叶执睁开了眼,眸中蒙着浅浅一层水雾,他不确定叶执有没有认出他。
下一刻天地颠倒,叶执将他按到了床.榻中间,耳边是布料碎裂的声响。
被贯穿的疼痛从身..下传来,连魔物长剑捅..进胸口都没这么疼、这么深。
可林长悯紧紧抱着叶执,从疼痛中汲取到莫大的满足。
是师尊。
是他最喜欢的师尊。
疼痛和满足之外,林长悯还有些担忧。
他自作主张,等明日醒来,师尊会不会生气?他要不要趁师尊没醒就跑出去?
可他没有思考的机会,很快被接踵而至的浪潮吞没,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等到第二天转醒,林长悯哪儿哪儿都又酸又痛,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他花了好半天才看能清东西,一下子就看到远远坐在桌前的叶执。
“师尊!”
林长悯什么都顾不上,一股脑坐起身,锦被滑落,露出斑驳的青青紫紫。
叶执穿着整齐,腰间玉佩的红穗都丝毫不乱,现在出门能直接叫二家五门开大会,与被暴雨打了一夜的林长悯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目光轻飘飘地从青青紫紫上划过,叶执声音听不出情绪:“醒了。”
林长悯跪在榻上:“弟子知罪!”
叶执嘴唇微张,似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终只道:“既然知罪,自己去禁室面壁思过七日。”
林长悯从未想过醒来后会去面壁思过。
他本以为如果叶执喜欢他,他们就能互诉衷肠,如果叶执不喜欢他,大概会把他宰了,至少打断他一条腿。
他悄悄窥视叶执神色,可叶执神色就像声音一样,他辨不出叶执是什么心情。
只是面壁思过,或许、大概、至少……师尊没那么讨厌与他做这种事?
然而叶执就是叶执。
永远都是喂根骨头后,再狠狠给你一巴掌。
他在禁室里待了七天,出来后没多久,就得知叶执要成婚的消息。
“还霭,还霭?”怀镜的声音将林长悯惊醒。
他恍然发现自己听说书,竟听着听着睡着了。
“结束了?”林长悯望了眼楼下,人群正零零散散往外走。
怀镜:“下一场是半个时辰后,还要听吗?”
林长悯掀开大氅,从又软又舒适的垫子中坐起来:“不听了。”
怀镜绕过小桌,小心替他把睡乱了的衣领整理好。
林长悯比怀镜矮了点,尽管怀镜低着头,他还是能看到对方红起来的耳垂。
看来室内对他而言正好的温度,对修士来说还是太热。
他往桌上放了几颗灵石,带怀镜出了望春楼。
天色渐暗,冷风带走他满身热气,将好不容易挺起来的脊背重新吹回没脊梁骨的模样。
怀镜撑起灵力替他挡风:“还霭,要回去吗,还是再逛一逛?”
林长悯手遮在额前,随意地朝如血残阳眺了一眼,而后收回目光:“回去吧。”
怀镜御剑还算稳,考虑到他怕冷,速度很慢。
林长悯本想夸两句,结果离铸山差两里地时,飞剑前蓦地出现个人影。
来人逆着光,披了一身残阳血色,像是血泊里爬出来的精怪。
“啊——!”
怀镜措手不及,剑一歪,两人齐齐掉下飞剑。
林长悯还没感受失重,被人影一拉手臂抱进怀里,飞身到了最近的高台上。
他尚来不及看清,就感受到轻浅的清冷檀香。
哪儿是什么精怪,分明是叶大盟主!
林长悯一站稳就扒着栏杆往下眺:“怀镜!”
半空聚起层冰蓝色屏障,将人稳稳给托住,怀镜揉着腰,龇牙咧嘴地朝他挥手:“我没事!”
林长悯松了口气,肩膀一沉。
他被叶执拉了回去:“小心掉下楼。”
要不是叶执突然出现,他跟怀镜也不用遭此横祸。
林长悯后退半步,没好气道:“叶盟主怎么在这儿。”
“刚办完事,”叶执不在意他的疏远,随口问道,“今日望春楼说的书好听吗?”
林长悯:“好听,讲的是叶盟主遣散三千后宫,独宠一人,真真感人泪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罚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