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瑶对上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瞳,楞的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他看到了一切。她确实是离开了,因为她不愿意去救,她的使命本来就是杀了他,可是,那般欺凌之下若是她束手旁观,又和从前欺负自己的人,和那些明知自己被欺负还冷眼相待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望着她的模样,司徒寂收回了眼神,又恢复成了往常的模样,轻声淡道:“时间不早了,告辞。”
曲若瑶望着那人消瘦单薄的背影,攥紧了拳头,“我不是救你!”
司徒寂脚步一顿,并未回头。
旦听女子声音清脆透亮,“今天无论是谁,我都会去救!”
曲若瑶看着司徒寂身形微动,朝着府门外走去,消失在了街口。
无论是谁,她都不会放任别人作恶。她绝对不会成为当初自己最讨厌的人。
...
沉寂的宅院内,司徒寂推开了沉重的府门,慢步走回了房里。
屠升见他一身伤痕,怒目圆睁,咬牙切齿,“这三皇子也太过分了!”
司徒寂坐在桌前,对身上的伤无动于衷,面色淡然,“消息可传出去了?”
见少年一脸淡然,屠升只能咽下怒气,抱拳回着,“是,都按主上说的做了,许是没几日这全金州会知道三皇子的恶行了,且看到时宫里那位的反应了。”
“嗯。”司徒寂在纸上涂涂画画,不知道在写什么,头也未抬,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来今日在曲府吃饭时的热闹,忽然停住了笔,“明日买些人回来吧。”
“可是...”屠升很是意外,“主上之前不是说怕有人心趁机按插眼线所以不用下人吗?”
“防的太死反而对方无处下手,我们也抓不到机会。”
屠升闻言眼中一亮,“主上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待屠升走后,司徒寂看着摇曳的烛火,葫芦身上的符文在烛火下像是活了过来,透着神秘的气息。
他长指轻抚着葫芦身,睫毛低垂,阴影拓在眼睑,黝黑的眼瞳倒印着烛光,晦暗不明。
她今日的意思是,因为是自己所以一开始才离开是吗?
-
次日一早,曲若瑶来到书院时哈欠连天,她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明白司徒寂的心魔到底从何而起。
不过昨日听到了司徒峻他们说起泸州,难道他真正的心魔是泸州?
“曲若瑶!”
豪迈的喊声让曲若瑶一个激灵,下一秒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早上好啊!”
看着面前这元气满满的少年,曲若瑶假笑了下,匆匆回着,“早。”
“哎!等等哥啊!”肖无弃大步追赶着曲若瑶,“哥昨天说的都是真的,你是不是不相信哥会罩着你啊?”
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纠缠着自己,走到哪里跟到哪里,还一口一个哥的自称,偏偏好像他有用不完的精力。
这下,曲若瑶的脚步更加匆匆了,可无论如何都甩不开肖无弃,深深叹了口气,“我不需要你罩,你也别再跟着我了。”
“别跟来。”
曲若瑶回首警告地看着后者,肖无弃耸了耸肩膀,咧嘴一笑,“去书堂就这一条路,你让哥飞过去啊,曲小妹。”
“......”
肖无弃见少女飞似的逃离,眉眼弯弯,不知道在想什么,“曲小妹,等等哥!”
...
今日是书画课,夫子在前方对着一副名画摇头晃脑,“水中对虾,若生,似嬉戏玩闹,生动....”
曲若瑶望着面前的画纸,瞟了一眼身后属于司徒寂的位置发现依旧空空,秀眉皱了皱,为何他没有来上课?
“好了,今日便是画虾,放学将作业交上来查验。”
夫子说罢便自顾自地摇头晃脑,嘟囔着之乎者也,任由下座的学生自由创作。
纸张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学堂格外明显,众人都在认真作画,曲若瑶也收回了心思,专心完成夫子布置的作业,聚精会神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在做什么大事。
“噗!”
不知道肖无弃什么时候凑近的,他指着曲若瑶的画,“曲小妹,夫子可说是画虾,你画个毛毛虫干什么?”
“...”,曲若瑶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画,眉间皱着,她明明照着夫子说的画,哪里像毛毛虫?
“这就是虾啊。”
听着少女十分认真的语气,肖无弃瞪大了眼睛,“不是吧曲小妹,你认真的啊?”
沉默对视后肖无弃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起来,“怎么会有虾长得这么像毛毛虫!”
凎!
曲若瑶耳根一红,伸手夺过了肖无弃的画,她就不信一个纨绔能画出来什么像样的东西来。
但当她看着白色宣纸之上几只栩栩如生的游虾时,着实一愣。
肖无弃挑着眉梢,满意地看着对方的反应,“如何?哥画的还不错吧。”
曲若瑶将纸还给了肖无弃,咬牙嘴硬,别过头不去看他,“一、般。”
两人的动静着实不小,上一秒还沉浸在读书中的夫子,下一秒已经拿来戒尺站在了肖无弃身后,“肖无弃!”
这一声吼,顿时学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曲若瑶识趣地埋着头搞创作,耳朵悄悄竖起,旦听夫子的责备声。
“又是你,搞乱学堂秩序,伸手!”
肖无弃吊儿郎当地伸手,戒尺抽在手心,整整五下,“罚你抄三经,明日交给我。”
“啊...您要不再打几下,别让我抄那玩意了吧。”少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苦相,“您考虑考虑?”
曲若瑶悄悄抬头看着讨价还价的人,弯了弯唇角,活该。
不料正巧对上了前排司徒峻的目光,二者相视,像是在暗暗的较劲,谁也不愿意先认输。
司徒峻的目光暗了暗,一波暗流在二人之间翻涌不停。
曲若瑶不甘示弱,睁大眼睛瞪了回去。
“好了,肖无弃留下,其他人放学。”
夫子的话打断了两人的较劲,肖无弃被留堂正缠着夫子讨价还价,曲若瑶不慌不忙收拾了东西,忽而一道阴影落在自己桌上。
曲若瑶手下未停,起身站起,对上司徒峻的目光毫无退缩,“三皇子有事吗?”
司徒峻冷哼了一声,眼神危险,嗤笑一声,“曲小姐为了一个低微的人如此热心肠,只怕是浪费感情。”
“我只做自己想做的,多谢三皇子关心。”曲若瑶淡然。
“哼,曲若瑶。”司徒峻望着前方,身姿倨傲,意味深长,“别怪本王没有奉劝你,招惹麻烦是会倒霉的。当心引火烧身,毕竟那种人为了活下去,什么都会做。”
谈及此人,他眼中满是不屑,语气中尽是鄙夷,“即便是去当一条野狗。”
曲若瑶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司徒峻离去的背影,面色沉重,她想要知道司徒峻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直觉告诉她,这与司徒寂的心魔脱不开关系。
这般想着,曲若瑶出了书堂,猛然感受到了一股妖气的波动,心中一惊,连忙寻着妖气波动的地方而去。
远远地瞧见一缕黑气翻过了金林书院的围墙,曲若瑶紧蹙眉头,连忙从腰间掏出符纸,唇瓣动了动,“追!”
外院,“去买一品阁的点心。”曲若瑶匆匆支开了等候的槐兰,紧紧跟着地上不停飘荡的黄符,逐渐远离了热闹的街市,一路跟着来到了一处寂静的大宅院。
黄符飘荡了许久,顺着一个小小的洞穴钻了进去。
“这玩意倒是会找地方。”曲若瑶望着高高的宅院,叉腰叹了一口气,张望了半天,顺着墙边堆着的杂物向上爬,少女累的气喘吁吁,终于攀上了墙头,双手死死把着瓦片,一个用力终于挂在了墙边。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黄符不停颤动,停在了原地。
曲若瑶心有疑惑,翻身坐上墙头,正准备寻合适的地方跳下去时。
黄符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拾起,衣诀飘飘,一头乌发未束,垂在身后宛如瀑布,少年眉眼暗了暗,面色厌白。
“是你?”曲若瑶一个激动,脚下不稳跌下了墙头,摔了个结结实实,痛呼出声,“痛痛痛痛痛....”
司徒寂静静看着地上面容扭曲的少女,摩挲着手中的黄符,眼神危险,意味不明,“我倒不知,曲小姐还有翻人墙头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