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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梨姝现在是隐身状态, 所以秦潇也没能发现她们俩。jiujiuzuowen
而她们两人就借此机会四处查探。
看山洞里花团锦簇,红色绸缎张罗布置的样子,像极了庆典该有的装饰, 故而也能大概猜测出来这是在万灵仙尊死后不久,万兽山正准备庆祝。薄以和心里冷笑, 也不知道梨姝看到自己死了之后别人这么庆祝是个什么心情,可是转念又想到,在梨姝死了之后, 乔盏会这样难过, 薄以和心里也瞬间不好受了起来。
床上的女人面色苍白,嘴唇干裂, 眼神空洞无神的盯着洞顶。那一头原本乌黑发亮宛若上好的墨色绸缎的青丝,现在也如干草般随意的铺在石板床上。
五官削瘦,本就比现实中的乔盏要稚嫩些, 现下因为自己的糟蹋, 显现出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愈发得楚楚可怜。
“小盏!我求你了,你起来喝点东西吧。你难道是想饿死自己, 陪着你那仙尊一起去吗?”
提到万灵仙尊,床上的人眼珠动了动, 嘴唇微张,可只是稍一动作,嘴角便因为太过干裂而浮现出丝丝血迹。
嗓子像是被用锯齿锯过一般,粗糙沙哑, 喉咙张了半天却愣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费了半天劲才说出一个“走”来。
秦潇站在旁边,看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手微微抖动着,脸上的愧疚之情几乎压制不住。
这时,外面有人喊了声:“少主,尊上叫您去大堂。”
秦潇眉头一蹙,看了眼外面的人又看向了床上的梨盏:“小盏,我……”
床上人看都不看她一眼,闭上了眼睛,秦潇: “行吧,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我……晚上再来。” 她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人一走,床上的人便睁开了眼。
薄以和清楚的看见,乔盏的手紧紧地攥着身下的床单。
等人都走了,梨姝迫不及待的现了身,走向了乔盏:“小盏。”
床上那人听到声音微微睁开眼,当看到声音来源时,惊得眼珠颤动,嘴唇剧烈的抖动着:“师……师父……”
干哑的嗓音像极了树枝在地上滑动的声音。
看着这样的乔盏,薄以和感觉像是心口被人挖了一块似的。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连说话也只有梨姝能够听得到。
幸好,眼前的梨姝虽然只是万灵仙尊一抹执念的化身,但是这份执念却是对乔盏的爱恋,故而,全副心神也都是放在乔盏身上的。舍不得伤害她半分,甚至稀罕得不得了。
“你先别说话。躺下吧,想吃点什么,师尊弄给你吃。”梨姝温柔的说着,和方才那个折磨薄以和的样子判若两人。
“师~尊~别~离~开~我~”梨盏费力抓住了梨姝的手,哑着嗓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喊着。
声音急切,字字泣血。
唯恐眼前的人会向在万灵山那样又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乖,师尊不会离开你的。”
梨姝坐在她的身边温柔地帮她将脸上的碎发理好。
可是梨盏还是不确定眼前的人会不会突然消失,紧紧抓着她的手,死活都不肯松,即使梨姝想去给她弄点吃食,对方都不肯。
没办法,最后梨姝只能让手腕上的薄以和重新化形,去端茶倒水。
薄以和一落地,脑海中便响起了梨姝的警告声:“本座之所以给你解禁,是看在小盏需要人服侍的份儿上,你若不听话就莫要怪本座心狠手辣。”
被这阴冷的语气冻得浑身一抖,薄以和试着想要发声,结果发现果然出不了声音,而且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头上长着绿草的五岁孩童的模样,连身上的法力都全没了,想要救乔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好顺从的点了点头。
只要梨姝还能让她留在乔盏的身边,她就能找到机会让乔盏回去。
薄以和去找来了吃食,端到乔盏的面前,刚想要给乔盏喂下去,却被梨姝给拦住了,从她手里将碗筷夺了过去,舀了一勺桃浆递到了乔盏的唇边。
乔盏温柔一笑,满眼都是眼前这个人,笑着将桃浆含入了口中。
师徒二人之间温情脉脉,薄以和只能站在旁边看着这两人你侬我侬,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楚。
这还只是眼前看见的,那么曾经呢?
乔盏和她的师尊是不是就是这样相伴了数十年?
听说是一回事,眼见又是另一回事。
薄以和像是心底被人压了一块大石,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二位先请用膳,我先出去一下。”
薄以和说话乔盏是听不到的,只有梨姝能听见。
她冷笑一声:“你早该这么识趣了。出去吧。”
袖子一挥,便直接将薄以和给赶了出去。
她说话的时候是没有故意避开乔盏的,所以乔盏也听了个清楚,不理解的看向眼前的这个师尊,那么一瞬间有一种陌生感。
“师尊,您……”
梨姝回头,眼中依旧是清晰可见的温柔,只是在那温柔下面像是藏着一根阴险的针:“那小妖是师尊路上收的,心术不正,擅长以外貌蛊惑人心,所以师尊才会如此对她。你还想吃些什么?师尊让她给你取来?”
“不用。”
乔盏抿唇一笑,靠在梨姝的身边,紧闭着双眼:“只要师尊还留在小盏身边,小盏就什么都不要。”
梨姝闻声有些许的动情,也紧紧回抱着乔盏。
两人依偎在一起,情至深处。
乔盏觉得,眼前这个只要是她的师尊,她的师尊只要还活着,哪怕性格变了又如何,那还是她的师尊,只要能相互守着,她便可以什么都不要。
*
薄以和出去透透气打算回去,却忽然发现周围的地点变了。顿了下遂想到估计又是乔盏脑海中的幻境发生了变化。
这里是一处街道,四周都是人,有慌乱逃窜的百姓,还有趾高气昂骑马走过的官兵。
人们都身穿长袍马褂,男的编辫子,女的梳旗头。
这还是二百多年前的世界,不过这已经不是在仙灵界了。
而是在人间?
薄以和被梨姝施过法术,所以身上和梨姝之间有着微妙的感应,顺着那丁点的感应,很快找到了她和乔盏住着的那所宅院。
彼时的乔盏正卧在庭院里看梨树,看见她进门,笑着扬了扬手帕,唤她过去。
“小薄荷,赶快来。”
薄以和连忙走了过去,将手中的锦盒放在摇椅旁的石桌上。
也是这时候,薄以和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到了十岁孩童的模样。
她蹙了蹙眉,这也就是说,在乔盏的记忆里已经过了五年了?
秦潇警告过她,在幻境中,幻境五年等于外面的一天,如若让乔盏长期这样沉迷幻境下去,终有一天她们俩会耗死在这幻境里。
可是她自从来了这里面之后还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外面已经过了一整天了吗?
“嗯,这东桥梨花酥可真是好吃。只是可惜了,陈记梨花酿没了,不然这时候一口酒,一口酥,才舒服得很。”乔盏似乎压根没察觉到薄以和的难过,捻起一块酥,送入唇中,幸福的眯上了眼。
她笑看着薄以和道:“小薄荷,你要不要也来一块?”
薄以和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心心念念的人,轻轻摇了摇头,只是眼神却一直坚定地落在对方的脸上。
这眼神,像是藏着诸多的深情,令乔盏情不自禁的一顿。
有什么东西似乎从脑海中划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你在干什么?!”
梨姝从外面回来,看见薄以和和乔盏待在一起,又看见乔盏脸色不对,连忙跑了过来,一招手,便将薄以和打回了原形,重新变成了一圈手绳,戴在手腕上。
薄以和痛的连喊都来不及喊.
“小盏,你怎么了?是不是这妖精对你做了什么?师尊不是警告过你,这妖精最会迷惑人心,你看你现在就是被迷惑了。”
她揽着乔盏,语气严厉地警告,让她离薄以和远一点。
乔盏揉着太阳穴,撒娇般哼了一声:“我没被蛊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孩子的眼神,总觉得分外熟悉。好像,我们认识很多年一般。”
梨姝一听,脸色就变得阴沉,语气骤冷:“你看你还说没被蛊惑,我看你分明就是中毒已深。我看啊,那妖孽我还是除了的好。”
说罢她抬手就想取下手腕上的手绳,用火想要摧毁。
乔盏一看,连忙阻止道:“别,师尊!”
梨姝有些不满意的看向她。
“师尊,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也并未对我做什么,您就这样直接想将她毁了,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残忍吗?她只是个小妖精,留下来半点用都没有,还会引你胡思乱想。反正也养了五年了,火烤了还能炼化些许灵力给你进补。”梨姝满不在乎地说着。
可乔盏却听得心惊胆战。
师尊从前对万物都心生怜悯,即是常年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可乔盏一直都知道,师尊的心底装得是万物,是生命。
退一万步来说,若那株小薄荷真的会蛊惑人心,是个妖孽,师尊也只会教导她,又怎么会用火烤如此残忍地手段。
这五年来,师尊一直提防着那小薄荷接近她,乔盏也不是看不出来,甚至师尊的诸多行为也和记忆中有些出入。
乔盏以为那只是被她伤害后,师尊性情大变,可如今看来,仿佛完全是两个人。
许是梨姝也看出了巧站对自己的怀疑,软了点语气:“算了,既然你心慈想放过她,本座就从了你。”
她冲着薄以和冷笑一声:“还不谢谢小盏,都是因为她,本座才没要了你的贱命。”
乔盏听到梨姝终于愿意放了薄以和,松了口气,可是听到这句高高在上,藐视一切,视生命如草芥的话,又心底生出一丝别扭。
但纠结一会儿,乔盏便又说服自己,她的师尊只要还活着,那就还是她的师尊,她伤害过对方一次,就绝不会再伤害第二次。即使师尊变了,那也是因为自己,她要尽自己所能相信她,保护她,绝不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