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小九所说,她确实多尝几口酒便会醉,即便如此,她尝过的酒也不少。
甚至在九重天她的酒房里,存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酒佳酿,醉人不醉人的都有。
对酒,戚褚紫原本是没有瘾的,但这心底像是有个酒坑,填不满,总是像欠着什么似的,不舒畅。
她问过天界的酒仙,酒仙说,这是‘惦记’。
因为惦记着一种酒,不喝到这心底就不舒服,不畅快。
戚褚紫一直不知道自己惦记哪一种酒,她尝尽了酒仙的各种酒,这梨花酒也自是没落下。
酒仙的酒自是最好的,可是虞容成带来的酒,穿喉而过,戚褚紫突然觉得,过往喝的都比不上这酒半分,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心里那酒坑在这一瞬填满,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惦记了很久的东西,终于吃到了嘴里,那种畅快,难得且舒畅。
戚褚紫眉心蹙了蹙,她又喝了一小口,细细品尝着,当真是好喝。
“不错,好酒!”
这种舒适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的眯了眯眼,一时间,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战神倒是会享受。”
身体一僵,戚褚紫倏地睁开眼,放大的瞳孔里倒映着明鸩羽的俊颜。
对面的人突然变成了明鸩羽,她怔愣住,左右一看,周围陌生不已,果然不是自己那个小院子了。
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明鸩羽唇角挂着一抹冷笑:“看来战神在本尊的‘魔宫’住的倒是自在,酒都喝上了。”
面前的桌上摆放着各种菜肴,但却是生的,戚褚紫装作没听见明鸩羽话中的意思,她望着满桌的草、木、还有蘑菇,扯了扯嘴角:“魔尊这口味……也是独特,有吃的,没喝的怎么行呢。”
说着,戚褚紫把还剩半碗的酒放在了他面前:“空手来的,魔尊不嫌弃的话,噎住了就喝两口,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话都没说完,戚褚紫就朝门外跑去,刚溜出去没几步,突然腰间一紧,她低眸就看见自己腰间泛着黑色魔气。
魔气如同绳索般缠绕在她的腰间,强劲的力道把她往屋里拉扯,迫使她一步步退回。
速度很快,但是戚褚紫的动作也很快,快速的扒住门,怎么也不想进去:“明鸩羽有话好好说!”
“本尊同你,无话可说。”明鸩羽漫不经心的说着,随手夹起一片翠青的树叶,淡然的放入嘴中。
戚褚紫:“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几番捉弄本尊寓意何为?还有,”明鸩羽垂眸,半眯的黑眸中暗藏锋芒,“你打算在本尊的魔宫住到何时?”
前面问的,倒是好解释,这后面一问,戚褚紫也犯难,住到何时,她也不知道住到何时,最好是能住到任务完成。
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只能先找个理由借口留下……戚褚紫抓着门的手紧了紧,低声道:“青丘一族尚未查清。”
“戚、褚、紫。”明鸩羽目光深邃,藏着噬骨的寒意。
一字一句,短短的几个字眼沉重的砸在她心底,戚褚紫也搞不明白,这个明鸩羽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起初是因为她的处境,不得已才跟着明鸩羽回魔域,住进魔宫,以为明鸩羽之所以带她回魔族,是因为惦记着她的内丹。
可是住进魔宫已有短短数日,时日不长,但是能轻而易举挖出她内丹的机会却不少,明鸩羽至今不曾动手,唯有一种可能,这个明鸩羽根本不稀罕她的内丹。
她是明鸩羽唯一的对手,虽然吞了封灵丹,对于睚眦必报的魔尊来说,她依旧是个不小的‘隐患’,若是顾及天界,大可不必,现在她戚褚紫已经成了天界人人得以诛之的叛徒。
怎么想也琢磨不透,大魔头咬牙切齿的声音,戚褚紫猜到个七七八八,很有可能已经知道青丘,是当时情急之下的一个幌子。
那现在……指间微松,任由魔气将她拉入屋内,眼看要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戚褚紫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坐着的明鸩羽。
原先是想着拉着他稳住身子,不曾想,明鸩羽整个人直接被她扯到了地上。
戚褚紫:“……?”
大魔头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轻轻一拉就摔倒。
两个人滚做一团,戚褚紫躺在冰凉的地上,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变了脸,神情逐渐变得阴鸷阴沉。
完了完了!
冷不防的压在少女身上,明鸩羽眸色渐冷,还没有所动作,她身上散着淡淡的梨花香,猝不及防的袭入鼻息。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明鸩羽神情恍惚了下,怔怔的看着身下的人,隐隐与记忆力的画面相重叠。
二人近在咫尺,近的呼吸交融,戚褚紫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脉,一次又一次的律动着。
看着略微失神的明鸩羽,他不会以为自己赖着不走吧?
戚褚紫倒是知道自己待到什么时候,但是她不蠢,要是说‘摧毁魔脉后就走’,她肯定能在魔脉前头,被大魔头摧毁。
“魔尊,属下找到助修为的千年魔芝!”
欣喜的声音响起,符开一进门就傻眼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的二人,身形交错,举止亲密……动作快于脑,符开一个箭步退出屋内,顺便,带上了门。
突如其来的打断,让明鸩羽眼中立马清明,快速起身,戚褚紫反应过来,想都没想,赶紧溜了,一时间,偌大的屋内仅剩明鸩羽一人。
身体的燥热让他不悦的皱起眉,心处的跳动扰乱了明鸩羽的思绪,更是让他眉眼阴戾,眼中厌恶。
明鸩羽坐回桌边,揉了揉太阳穴,不适感并没有褪却多少,连他都嫌弃现在的自己。
目光落在桌上的半碗酒上,明鸩羽黑眸中满是不解,这是虞容成少时酿制的梨花酒,仅三坛,一直埋藏在地底下,数千年,稀有的紧。
往日里虞容成也看得跟个宝贝似的,有幸,他数千年前喝过一坛,那时是归晚……明鸩羽眸色瞬间暗淡无关,一阵痛意撅住了他的心。
眼微泛红,明鸩羽闭上眼,呼吸又颤又促,心口的痛意瞬间蔓延,疼得他重重的跌倒在地。
指尖微动,一缕凌厉的魔气钻入胸口,如锋利的针刃刺刮着心口,加快痛意蔓延,任由它泛滥至全身心,惩罚着自己……明鸩羽长睫颤了颤,猩红的血泪从眼角滑下。
琉璃鬼灯突然‘嘭’的生响,一一炸裂开来,斑驳的阴影里,明鸩羽口中鲜血喷涌而出,最后一盏琉璃鬼灯熄灭,身上的魔气顿时倾泄而出。
周围的一切瞬间破裂,屋外明亮,屋内如墨般漆黑一片,充斥着魔修之力,看不见任何光彩,只有一道哀伤到了极致的喃喃自语。
“归晚,归晚回来吧……我求求你,把我带走……我知道错了,你要怎样罚我都可以……归晚,归晚,我想你了……”
*
戚褚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很奇怪,她刚溜出门,瞬息之间,迅速变化。
几乎是眨眼间,她又回到了小院子,抬头就看见坐在桌前,神色沉重,百思不得其解的虞容成。
屋内多了一个人,虞容成不紧不慢,手暗自快速的收回了寻踪术,看到她,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戚姑娘怎么突然不见了,是灵力已经突破了封灵丹?”
“没有,”戚褚紫神色复杂的摇摇头,“此事说来复杂,那明鸩羽险些挖了我的内丹。”
没想到明鸩羽突然担忧起她这个‘隐患’,许是怕她恢复灵力,索性想直接挖了她的内丹斩草除根。
想来也是凶险,要不是突然有人闯入,可能她内丹不保。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院子里也没人布下什么阵法。”
“这么奇怪。”
虞容成暗自用灵力探查了番,确实没发现什么异样,他眉心不留痕迹的皱了皱:“我这里有一些灌入灵力的符咒,用一点点灵力就可驱使,你带在身上防身。”
桌面上突然浮现出一扎符咒,上面画着精细标准的符文,戚褚紫眉开眼笑:“现下我确实需要这个,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虞公子!”
她把符咒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遮掩住眸中的思绪。
明鸩羽方才恍惚的模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难道是和虞归晚有关的?
这样看来,明鸩羽很快要布聚魂邪阵。
诸多事情堆积在一起,戚褚紫心里一阵烦躁,她想起什么,朝门外张望:“小九呢?”
虞容成道:“方才你不见,小九担心就出去找你了,不必担忧,我同她说过,半个时辰无论有没有找到你都必须回来。”
他看了眼外面天色,估摸着:“现在差不多到了半个时辰,要回来了。”
戚褚紫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知不知道明鸩羽,要布聚魂邪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