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晚上,澄黄的月亮下是一片热闹喧嚣的人间。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红烛映的黄澄澄的光把一切都包围住,一片灯火通明。街边到处是各种小玩意儿,活泼可爱的兔儿灯、鲜活生动的虾灯、栩栩如生的螃蟹灯、调皮有趣的布偶小老虎、成双成对的布人偶、精致细腻的玉穗子......
街上人来人往,少年互相打闹,少女相互谈笑,他们一会儿被这里的玩意儿吸引过去,一会儿被新奇的杂耍吸引过去,中年夫妇或带着孩子或身后跟着侍女闲庭信步,欣赏乐事。
云楼上一个包间内,随心正和周逸瑾射短箭。
这种箭比普通箭短,箭头用布包着,布头上沾着红色粉末。弓也比正常的弓短巧,小孩都可以射的很远。
门上的纸靶红心处就有了三两个红印。
周逸瑾坐着拿着酒杯催促道,“你快点,磨磨唧唧什么呢,又不是选夫君......”
突然,店小二打开门——
随心反应不及,箭射了出去。
“不好。”她惊呼了一声。
只见短箭欻一下射中了对面楼栏沿,横乱飞舞,跌跌撞撞,正中了一位男子后背。
“客官,上...上...上菜了......”小二的声音渐渐虚了下来。
“没事。”周逸瑾摆摆手,继续喝酒。
只见随心已经翻身下楼,慌张着神色,双手合十,对着那受击男子背后紧着鞠躬道歉。
那男子头也不回拍了拍身后,嘴里说了句无妨,径直踏门而出。
随心捡起短箭,摇摇头上了楼,勉强一笑,“幸好没伤到。”
酒楼和城街的喧闹并未停止,人人尽情饮酒作乐,欢饮达旦。
元宵节假期过了,青城山学院开学,学生们纷纷去往学院。
青城山学院旁有个专门卖笔墨纸砚、书籍、卷册的楼阁叫文楼。今天正是上学的时候,各个铺子挤满了学生,熙熙攘攘,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别人的脚,引得一阵又一阵埋怨的。
随心逛到了笔阁门外,打算只看看笔,试试感觉。
一个犀利的大娘一把抓住随心的手,不由分说流下泪来。
“姑娘我刚刚给你买笔的钱,我不想买了,你把钱退给我吧。”
随心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懵道:“你在说什么啊?”
大娘突然大呼,紧紧抓着随心的手,像鹰爪一样坚硬,硬生生要扎进随心手里,“姑娘!我刚刚明明在门口给了你五两银子,让你帮我买支笔阁的笔,你怎么能不认呢!”眼睛仿佛开了泉眼,泪水汩汩流淌出来,满布在满脸皱纹的沟壑中,却掩盖不了刻薄的脸色。
随心一下子心里明白了,这是来敲诈的。
大娘接着一边抓着随心一边撒泼哭喊着。
一群又一群人来人往的学生被吸引,围了上来,看看这个好热闹。
“姑娘你怎么能骗我一个老婆子的钱呢!大家来看看呐!欺负人了!我的钱被这个骗子骗去了!我的苦命钱啊!”她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又十分有劲不松手。
随心想甩又甩不掉,静静看着她,唉。
一群人七嘴八舌,三三两两议论着。
“发生了什么?”
“这姑娘骗那大娘钱呢。”
“天哪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骗老人家呢!”
指指点点,絮絮叨叨,甚嚣尘上。
随心一看这架势,当我是好人呢。
她当机立断中气十足地说:“大娘,你什么时候把钱给的我,可有人证!”
老大娘早知如此般,哭得更大声了,“哎呦呦,欺负我一个老人家嘞!那来来往往的人都看见了,我在门口给你钱,让你帮我挑一支好的笔,送给我孙女,哪知道,呜呜呜,你把钱还给我吧,这是我的辛苦钱嘞!”
周围人听了此话,又见老人家一身单薄打扮,飘着散落的苍苍白发,满脸沟壑,腿又受伤,心中不住觉得可怜,又看见这个四肢健全,正值壮年的姑娘,义愤填膺,声势壮大起来。
“这么多人,哪儿有人会注意,这姑娘不是看没人注意就讹钱嘛。”
“她肯定盘算着,无人证,见大娘年迈糊涂,贪了这银子!”
“这么个可怜大娘,哎,遇上个这么歹毒的骗子!真是!她怎么忍心骗老人家的!”
“看不出来欸,这个女的怎么这样。”
“还钱!”“还钱!”“还钱!”......
随心知道被人诬陷就是这个样子的,也不在此纠缠,反手抓住那个蛮横无理的老太婆的手,说:“你又没什么证据,凭什么诬陷我,走,我们去见官去!走!”
老太婆一听有点慌了,她挣脱手,一屁股死死坐在地上高声说:“天理何在呀!这还是青城山的学子呢!天哪!骗了我钱还要把我送官!哎呦!欺负我一个老人家!他们合着伙欺负我这个没钱没势的老人家诶!我的养老钱嘞!”
这边声音越来越大,吸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楼下的楼梯处围得水泄不通,文楼里一番吵嚷。
一翩翩公子,手提着白玉般的剑,修身而立,站在楼梯外,下不得。
只见一群人挤在楼梯上,满满当当,不上也不下,呆在原地看着那两人吵嚷的地方,声音又十分嘈杂,吵得耳朵疼。
公子紧蹙眉头,他早已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内心不屑,他深觉太无礼,何至于此。
轻声说了一声,“粗鲁。”
旁边的另一位和乐公子也说了句,“确实,不就那么点儿钱吗,给了就是。”
两人便转身回了楼。
他的声音冷淡、沉静,只吐露两字,却有力的传到随心的耳朵里。她竟有些羞红了耳朵,觉得不能任由这老太婆再无理取闹,便拉起她要去报官。
那老太婆竟不知随心这么狠,为了区区五两银子要闹到官府去,但嘴里还在不依不饶。
“谁怕谁,有理自然腰板直,这可是你说的,走!”
两人走出了文楼。
里面的人渐渐散了,继续自己的事,看书的看书,选笔的选笔,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随心把她拉出去,那老太婆知随心是个穷鬼,在无人处甩开她的手,恶狠狠说:“你个小姑娘,这么小气,连这点儿钱都拿不出来,怎么在青城山上学的,算我倒霉,碰上了你这个穷鬼!晦气!呸!”啐了一口,灵活的钻入黑漆漆的小巷里,不见踪影。
随心也不想再和她纠缠,只嗯?了一声,接着叹了口气,便去学院。
青城山学院是个修习学院。学院和其他三大修习学院并为大楚四大国院。四大国院主要培养学生德仪礼智信的品行、修习仙术和剑术,为国家培养未来的官员栋梁。
青城山学院位于大楚国都旁,依山傍水,地域旷阔,足足比一个皇宫还大。里面的学子多为京内子弟,也有各地的优秀学子前来就学。学生依据各个年龄、水平分为不同的班。
青城山学院门外两个一层楼高的石狮子立在左右,含着绚丽的宝珠,威风凛凛。大门用的是几寸厚檀木,雕刻着祥云流水纹,涂上红砂紫檀粉,覆上金箔银箔作颜色,闻着庄严肃穆,看着耀人眼目。
她进了大门往东边走去,经过了广阔明亮明湖,一些学子夫子在这里钓鱼,走过了徐徐柳边小桥,柳絮飘飘,进了青青竹苑小道,沿着蜿蜿蜒蜒的圆润石子路去往学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落。
孙夫子照常上课,他是带他们的夫子。
“今天我们来学习御史大夫的职责。你们对御史大夫了解多少?”
......
“好,这节课就上到这里。同学们,还有一个消息,你们应该都知道。开春,学院有一次测试。下月初就开始了,大家早早做好准备,这是关乎你们毕业的事,祝愿大家都能顺利通过测试!”
“天呐!”
“要测试啦!?”
“我还没看完剑谱呢!”
“老天爷,我要求不高,能过就行!求好队友啊!”
“上到哪儿啦?”一个刚睡醒的人头懵懵眼昏昏才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