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一上来就掉那什么破垃圾桶里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出来了还要被苍蝇追,苍蝇啊!我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哎兄弟,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那鬼东西没办法来这边啊?”湖里洗澡那孩子又在叽叽喳喳,怀丘看着水面倒映出的面容,只觉得头疼。
倒影中没有他的存在,只有一张陌生的面孔,短发狼尾,一双绿眼睛中透着幽幽怨气,同他一样眉头紧皱。
伴着腐朽的酸臭味,那倒影被一圈圈涟漪打得稀碎,湖中那个羊毛卷走到岸边,随手捞起一堆破布条子把身子草草擦了一遍后套上。
“不是你说这边有水吗?怎么,现在成我的了?”身边的人张嘴,和湖中的倒影一起回答。
他正拿着一堆瓶瓶罐罐轮流检查,之后又将发间一枚流苏耳饰摘下摆在眼前。
那是一个看起来成色不错的翡翠耳饰,整体呈现出竹子的造型,青绿透亮,只可惜上面有不少划痕,跟怀丘入睡前压在枕边那个一模一样。
“喂喂喂,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兄弟我可是诚心诚意地跟你干,可别到最后你拿兄弟当猴耍。”
见姜之泽依旧在自顾自地擦拭,那个羊毛卷冲过来一把夺过他手上的东西质问:“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拿着个破嗷——”
怀丘倒是想跟他好好说,但几次张嘴都没发出任何声音,他心里正奇怪,就见那一脸小雀斑猛然贴近发出一声惨叫。
原本脸上还带着嚣张气焰的人此刻捂着胳膊蜷缩在地上,而刚刚被他夺去的东西此刻也已经回到姜之泽手中。
他把东西收好后才上前帮那人接上脱臼的胳膊,接着后退两步用含笑的眼眸上下扫视着对面呲牙咧嘴的人:“你这么说的话,确实挺像。”
一阵猛烈的晃动,姜之泽坐下来看着头顶上分不清白天黑夜的迷雾,继续道:“怎么说呢?你一路上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结果全是想从我嘴里扣点东西出来,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报过,净听你兄弟兄弟地喊。”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趣事,脸上满是揶揄的笑:“你家族挺壮观的哈。”
带刺的话语让怀丘本就没怎么舒展的眉毛又皱了几分,他下意识想要出声劝阻,却猛然发现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对两人产生影响。
这让他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又是这种扮演别人的梦,恰巧还是他最不擅长应对的刁钻类型。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些梦了,本来他刚发现自己一睁眼就在逃命时还有些庆幸,既然这些奇怪的梦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嗅觉也能一起恢复。
毕竟他能得到主厨的关注进入培训基地,他那灵敏的嗅觉功不可没。
可他发现自己进入这个培训基地后便噩梦不断,梦中他总是和一群人参与着一些奇怪的“游戏”,他们把这看作是工作,并试图寻找“游戏”的漏洞。
他其实还挺喜欢的,因为他能清楚地看到梦里每个人的脸,这是他现实里从未体验过的,但那太影响工作状态了,梦中的一切太过真实,以至于他常常混淆它与现实,在学习和工作中频频出错,于是他便去给自己开了些药。
药很有效,他很快就不再做梦,但跟那些梦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嗅觉。
就是很突然的一天,一夜无梦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闻不到那些食材上露水的味道,闻不到早晨青草折断后散发出来的清香,无论他如何尝试都闻不到,只能和其他人一样通过观察品鉴辨别食材好坏。
因此他一睁眼发现自己对面是一只汽车大小的苍蝇时第一感觉不是恐惧,而是庆幸,庆幸梦回来了,这说明一切都还有转机。
“嗐,多大点事,”付里揉揉自己鼻尖跟他一起坐下,“我那不是刚开始被熏着了,那破地方,我还以为是粪坑呢。”
“再说了,咱俩现在可是有过命的交情,你就别死扣这一两点细节了呗,现在补也不迟吧。”
这是付里的第二次游戏,他口中的自己是个纯新手,没什么道具技能,不过好在运气不错,刚巧遇到有人在组队下副本。
领头那人是个热心肠的,见他一个人在系统空间里怪可怜的,便主动向他发出组队邀请。只是这个游戏似乎并不利好组队的玩家,进入游戏后付里一直被困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泥沼,那地方臭气熏天,连个人影都没有,直到姜之泽出现他才脱险,而姜之泽把那个地方叫做垃圾桶。
“我说完了,你呢?”付里拿手肘捅捅身边的人,然后撑着脸偏头等待回答。
他的胳膊直接穿过了怀丘的身体,怀丘再次尝试,结果仍旧如此,而姜之泽沉默良久才吐出自己的名字。
怀丘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管是在现实还是梦境,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让他莫名生厌。
没有缘由,就是不喜欢。
他总觉得这是个难缠的名字,像是块嚼烂了的口香糖,会死死粘在手里,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从来不会这样。
“然后呢?没了?”
“我老底儿都掏给你了你就给我个名字啊?”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下文,付里弹起来在一旁张牙舞爪,引得怀丘看过去。
“你那老底儿不就这些,白板一个还想换别人金票银票,空手套白狼啊这是?”姜之泽没有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说完之后就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向他身后,示意他有人过来。
刚把手放下,一群人就围了上来,他们身形高大,个个都顶着个光头,怀丘从他们身上隐约看到了基地那些人的影子。
他们虽然不像那些人一样五官模糊,但他们那张脸却都像是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若不是旁边付里的五官看起来跟他们完全不同,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的梦被现实入侵,开始变得无聊起来。
那群人,准确地说是一群老头,明明脸上满是褶子,却不让人觉得慈祥,反而透着傻,也就领头腰间系着个袋子的那个看起来有几分聪明。
恍惚间怀丘似乎看见一副特别的面孔闪过,他刚想过去仔细瞧瞧,却猛然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只是在原地踏步。
他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禁锢在两人身边,像是一个物件,只能跟着他们移动。
不过好在他在梦里的嗅觉并未消失,那群人一凑上来他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带着潮气的铁锈味。
姜之泽跟付里两人同样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远离这群人。
为首那人向他们发出邀请,希望他们到村子里坐坐,说村子里最近正在筹办集市,热闹得很,但任凭他把事情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姜之泽都不为所动,坚持当一座雕塑,跟他刚刚和付里拌嘴时那劲头简直判若两人。
最后还是付里硬着头皮跟他们一阵寒暄,把领头那高个儿老大爷哄得喜笑颜开。
正当付里准备提出拒绝进村时,马费已经拉着他的手往湖的另一边走,他连忙回头向姜之泽求救,却发现他被那群跟马费一模一样的人围在中间,推攘着跟在他们后面。
看到他投过来的求救目光,姜之泽暗中摇摇头示意他別轻举妄动,随后便没了动静。
两人被那群光头老大爷分隔开,怀丘也搞清楚自己在这里跟这个姜之泽绑定在一起。
这很不对劲,之前他不是没有参与过这种有前情提要的扮演“游戏”,但从来没有哪次会把人钉死在什么人身边,最多也就是限制一下活动区域。
付里一路都在换着法子拒绝,但奈何马费实在热情,不仅承诺为他们提供餐食,他还主动提出给他们一间屋子作为他们临时落脚点,方便他们在村子里休整。他们同设定好的程序一般共同将两人带到一间土胚房前,然后才各奔东西。
一关上屋门,付里满肚子的苦水就哗哗往外倒:“垃圾系统,说好的美食游戏呢?那一群老头算什么美食?还说找什么钥匙,要七把,这是什么门啊?还有那只苍蝇,我都不想说……”
“可能它想召唤神龙吧。”
这话听得怀丘想笑,也确实有人笑出声来,只是听着有些刻薄。
“你真以为那家伙是什么好东西啊?”姜之泽终于再次开口,言语依旧犀利,“那狗东西可是画饼的一把好手,它说什么你都信,啧……”
付里换上马费给他送过来的褐色麻衣,东摸摸西看看的同时还不忘凑只耳朵过来跟姜之泽打听:“真假?详细说说呗?”
怀丘跟着姜之泽来到窗边,看着他打开窗户,跟他一起观察着外面的景象。
“那家伙净忽悠人,哄着让人进游戏帮它打工,一边拿那些莫须有的奖励吊着人一边给游戏加难度,也就哄哄没打过工的那群傻子了。”这话虽然是在对着付里说,但同样落在怀丘心上。
游戏、系统、奖励……
跟他之前那些梦的设定别无二致,也就是说基本可以确定这次的梦跟之前差别并不大,可能只是有了新的表现方式?
这点怀丘不敢苟同,毕竟背景故事可不会提及系统的存在。
这种不可控的感觉让他难受极了,以至于他迟迟无法静下心来仔细思考,只能浑浑噩噩地保持清醒。
“不至于吧……”付里不知何时也摸到了窗边,“它不是挺听劝的吗?游戏让更新就更新,而且那些大爷也就看着凶,实际人还是挺好的,他们还给我们地方——”
“那你就给它打工呗,怎么,想拉我下水啊?”姜之泽斜睨了他一眼后就离开窗边绕到桌旁坐下。
付里冷不丁被他噎住,一时间也有些气恼,鼻子一抽就背过身去不再理睬。两人难得都安静下来,怀丘这才有心思打量这间屋子,它布置得很简单,一床一桌,再加上零星几个小板凳便是全部,很难想象它要怎么供两人休息。
怀丘甚至有些怀疑这屋子是不是给人住的,这里连个做饭的灶台都没有,更别说是厕所水池之类。
这个村子里那些房子也都跟这间差不多,泥胚做墙茅草做顶,门旁开个窗,窗下是个半人高的狗窝,狗窝的门洞不过小腿高,里面黑黢黢的,透不进半点光。
而且,他总觉得屋子里还有其他东西,那股怎么也散不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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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独角戏·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