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珠 第21章 怎会

“否则，我便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幸福来的猝不及防，素离的人生从未如此真实，她将手收了回去。不是不想待在吴白的身边，为了他，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但今天的事让她知道，她可能会成为吴白最大的弱点，她不想连累他，在变得更加强大之前，要努力保持距离。

素离压下心底的冲动，拼命的攥紧了拳头没有将手再伸出去。

吴白感觉到她渐渐放下的双手，慢慢的冷静了下来，留下一些丹丸后，起身走出了房间。素离凝望着那个孤单远去的背影，刚才是多么的想抱一抱他，若是可以，她愿意拿一切来换，可她不能。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离扶桑试炼也越来越近了，朝野中依旧是难得的平静。

从那日回来后，素离就再没有主动找过吴白，她每日白天都会在房中静静的调息，到了晚上，则静静的站在吴白的窗外，就像很久以前一样，透过窗子，想象着他在房中的样子。如果时间可以这般平静的继续下去该多好。

“昨天的那个女子可有查清底细？”灵帝对着身边的一个侍卫问道。

“应该是被安插进来的眼线，不过，目标不是陛下，所以我们平时也就不是太在意，至于到底是谁安插进来的，现在还不清楚！”侍卫恭敬的回道。

“她跟吴白什么关系？”这样的身份倒让灵帝更加感兴趣了。

“颇为亲昵，七殿下很是看重这个婢女，甚至时时带在身边，她喊殿下师父，属下推测，应该是殿下在都城之外结识的。”

“可是在绞狩凶兽的时候？”

“陛下，属下无能，七殿下经常独自外出，依属下们的功力，实在是跟踪不上！”侍卫跪在地上，面带愧色。

“你下去吧。”

“是！”

“来人。”灵帝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

“在！”一个太监打扮的侍者快走进殿内。

“传七殿下进宫，就说试炼之前，我要嘱咐他几句。”

“是！陛下！”

吴白被灵帝宣召入宫，还正大光明的说出他也要参加试炼，大臣都揣测，这次陛下让他们的子嗣也参加，是不是就为了让他们退一步，不在咬着青姬的身份不放，给吴白一个机会。看来陛下的这颗甜枣很是香甜，这次果然没有人再站出来说些什么，只是参加而已，又不是稳操胜券。

不过多了吴白这么一个对手，确实狠让人压抑！

吴白听着前来传旨的人宣读完，想了想，还是带上了素离和自己一同入宫。

几日不见，两人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素离依旧紧紧的跟在吴白的身后。快要进殿时，吴白轻声的嘱咐道，“你在偏殿等我，若是有事大声喊我我便会赶来，我就在正殿。”

说完，吴白有些不自然的朝着正殿走去，走到正殿门口，他又转过身来对着素离补充了一句，“这次不要乱跑。”

素离的嘴角填满了笑意，她走进侧殿坐在了殿中的椅子上。不知道灵帝找师父是不是为了扶桑试炼的事，要是她功力够强，能帮师父该多好呀。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困倦，闭上了眼睛，瘫倒在了地上。很快，屏风后出来几个侍卫，动作利落的将她拖到了别处。

“你说，陛下将吴白身边的小婢女拖走了？”敬妃惊讶的对着一个太监问道。

“是的，奴才远远的看着，应该只是昏迷了！”

“可知拖去了哪里？”敬妃的眼里不自觉的涌现一股恼怒。

“拖去了暗房。”

她冷笑了一声，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什么扶桑试炼，不过都是他的幌子，她太了解她们的这位陛下了。如今的情况看来，陛下是要把所有的人都送进去，然后把他的好儿子留下。想来以吴白那酷似青姬自命清高的性子，定不会就范。陛下突然宣布开始试炼，原来是抓住了吴白的弱点！好一个陛下！我的丈夫！从剿灭凶兽就开始为他铺路，为什么，为什么她都死了那么久了你依然放不下。

敬妃心中气闷，不管她的推测是否正确，不过你要扣下那丫头，我就一定要放了她！

敬妃的眼神凌厉的低声吩咐道，“把死士换去暗格，我要办点儿事！”她还从未在宫里动用过死士，吓得前来通禀的人一下就跪倒了地上，“主人，在宫中？”

“还不快去！”敬妃怒不可遏，吓得太监连滚再爬的跑了出去。

昏迷之中，素离觉得胸口传来一阵阵的剧痛，她紧紧的揪住胸口开始不住的在地上翻滚。疼痛让她清醒，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不出来自己被关在了什么地方。只看到一个穿着斗篷的背影走进了有些黑暗的屋中，然后轻轻的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声音清冷的说道，“让吴白乖乖的进入扶桑试炼。”

素离忍着剖心蚀骨般的剧痛，艰难的开口，“想要我的命，随时可以拿去。”

“知道你是个不怕死的，不过若是你忽然神智不清了，你觉得吴白会怎样？”敬妃出言威胁。

“你不敢！”素离冷笑，疼痛难忍，险些就要再次昏过去，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口疯狂的撕咬。敬妃心思深沉，但凡可能涌上的人，都被她偷偷下了蛊毒，而这母蛊，就在敬妃自己的身上。

她冷下了面孔挑了挑眉毛接着对素离说道,“我不敢，你敢？哈哈.”敬妃的笑声越来越远，渐渐的素离脱离了疼痛，她蜷缩在地上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敬妃不敢，因为她不知道素离在吴白的心里究竟有几分重量，不知道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万一没有素离的规劝，七殿下不进试炼，自己的儿子和众人很有可能再也出不来，素离是她的筹码，她不敢轻易舍弃。不过敬妃说的更对，素离同样不敢，她怕师父会因为她做出什么让她再也无法原谅的自己的事.

灵帝坐在正殿的椅子上望向吴白，“我给你挑了一个不错的地方闭关。”

吴白看着自己的父亲，眼底的坚定显露无疑。

“怎么，不愿意？”看着吴白的神情，让灵帝觉得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青姬。只要是她决定的事，就是他，都拿她没有办法。

“父皇，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吴白保持着冷静说道。这些年父皇心底的仇恨，除了敬妃，只怕只有吴白最清楚了。

“从他们对你母妃动手的那一刻起，就什么都来不及了，他们是一定要给她陪葬的。”灵帝的语气就像在说着一件极平常的事。

“父皇，母妃定不想看到您现在的样子。”吴白仍旧在努力，希望改变灵帝的想法。

灵帝悲凉的笑了起来，笑声弥漫了整座宫殿，显得那样孤单，“她不在了，我变成什么样子她都看不见了。”

吴白无力的颓下双肩，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知道他再也没有办法改变父皇的心意了，“父皇，我会进入扶桑试炼。”

“你不会的，你的那个小丫头，我留下了！”

素离的身上一直带着吴白给她的玉牌，吴白当然知道素离被带走，不过他如此淡定，便是笃定带走素离的人，定是自己的父皇。

“父皇，她与我，就像是您与母妃，我知道您不会伤她。”

灵帝看着吴白久久的没有说话，几乎是转瞬之间，他鬓边的乌发散发出了一丝丝的银光。一直叱咤灵州大陆的灵帝刹那之间就吞噬了年华，从中年，迈进了行将就木。活了几百年，当了几百年的五洲四海的至尊，如今却也因为吴白的一个决定而变得有些无助。

当年灵帝为了吴白的母亲，以一己之力抗衡群臣，却终是没能保住自己的爱人。虽一怒之下灭了墨家，但碍于朝局动荡，还是不得不雪藏吴白，扶植众妃嫔上位以稳定朝局。

谁又知道他心中的怒火近百年都不曾熄灭，他对着青姬的陵墓说过，定会让当年参与的人全部付出代价。他等了将近百年，他要那些人最优秀最在乎的子弟前去给自己的妻子陪葬！他要让那些人尝尝失去希望的感觉，他要他们通通付出代价！

“你真是像极了你的母亲！我老了，以前的事是由我决定，以后便由你自己吧，棋局已开，再无后退的道理，他们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是我的儿子，接下来，便交给你吧！”

吴白看着灵帝苍老的轮廓，眼神温和，“天下雷行，孩儿原作这雷劫中的前行者，愿这仇恨最终化作灰烬，愿孩儿与父皇都能摆脱昨日的负罪，待这风雷具散，你我父子二人在聚于母亲陵前，与您齐肩，散酒展颜。”吴白的声音平和，又是那样的坚不可摧。

王座中的灵帝看着吴白离去的身影，独自呢喃，“青儿，我们的孩子还是更像你多些。”

循着玉佩的位置找到素离，她依旧昏迷着躺在地上。吴白轻轻点在素离的眉间。“嗯.”一声呻吟，素离醒了过来。

看到吴白，她极力的掩饰着方才经历的一切，愧疚的说道，“师父，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怎会，本以为他只是威胁我几句，没想到会对你真的出手，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带你过来，也免了你受这一遭罪。”吴白将她轻轻的扶起来，不管在别人面前是疏离还是冷漠，对着素离的时候，总是温柔和耐心。

“走吧！”

素离亦步亦趋的跟在吴白的身后，他的背影曾经离自己是那样的近,现在却又变得遥不可及，为什么与他之间，总是要这样忽远忽近的隔着些什么。身上不只一种毒，素离还从未发现，自己也可以这么的重要，重要到让别人大费周章。她苦笑了一下，自己最在乎的明明就在眼前，却总是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