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橘心虚地收起衣架:“我的发绳掉进去了,想捞出来。”
沈芸有点嫌弃:“别捞了,都是灰,你拿新的用,你爸都睡着了,你小声点啊。”
她下楼还在小声嘀咕:“发绳总是丢三落四就算了,学习可不能丢三落四……”
钟斯与觉得她妈妈说得挺对,她是老爱乱丢发绳。
林冬橘站起来,锤了锤腿。
她放轻脚步走回房间,关上门,她靠在门上,有点情绪紧绷后的脱力感。
小熊乖巧地坐在她的床上,乌黑的眼珠带着笑意。
“我爸妈……他们怎么样了?”
女生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而模糊,他差点没听清。
钟斯与坐在书桌前,窗户里映着一抹微弱的暖色,那代表着林冬橘与他共存的另一个时空,诡异地将他们的命运连在一起。
他低垂着眼眸:“你出事后三个月左右房子到期,没有续签,你父母搬走了。”
“我听说他们一直没有去办你的死亡证明。”
林冬橘的眼神里有一种被抽空了情绪的茫然。
他们一定伤心死了。
他们只有她一个孩子,而她在十七岁的年纪突然失踪,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也许她还不如死了,至少这样他们不必一边伤心,还要为她担忧。
林冬橘双手掩面,她的哭声压得非常低,爸妈都已经睡了,她不想惊动任何人。
压抑的低泣声被附近突然炸起的烟火掩盖得接近无声,却躲不过钟斯与的耳朵。
他被动听着她的伤心,他看不见她,却感觉她的眼泪无形地侵入了他的感官,这让他很不自在。
“别哭了。”
他不懂得安慰人。
她也不需要安慰,这种时候安慰无济于事,“那你说点开心的事吧。”
钟斯与微微皱起了眉,开心的事?她还真会强人所难。
半晌他开口:“那我不是也死了吗,开心吗。”
林冬橘的眼泪噎在了喉咙里,进退不得,最后化为一串尴尬的咳嗽,眼泪伴着干巴巴的笑落在脸上,她拿手背抹去。
服了,这是什么地狱笑话啊?
但神奇的是,她好像真的没刚才那么难受了,茫茫大海中,有一个人能听见她的声音,她在水下看见了他的倒影,他那一边也是危机重重,他们能拯救彼此吗?
“一点也不好笑,”林冬橘带着鼻音瓮声瓮气地说,“不过现在好了,你总算相信我了。”
钟斯与说:“我梦见了,有个黑影杀了我,可是我看不到他的脸。”
林冬橘听他讲他的噩梦,尽管他的语气很平淡,好像那梦中主角不是他自己,他只是在讲述一个恐怖电影,可她还是毛骨悚然。
他的梦和她的梦神奇地对应上了,梦里那个走起来咯吱作响,永远没有尽头的老楼梯、总在上下楼的少年、还有那个阴沉潮湿的色调,他们做了同一个梦,只是视角不同。
林冬橘忽然想到,她也有她的视角,她是不是可以试着控制那个梦,她不要跟着钟斯与走,这样反而跟着他一起陷入循环中。
不如下次试试她单独行动,主动去探索其他地方,比如去其他房间看看,还有那个浴室……
她出事的时候,在浴室里发现了她的血,钟斯与是在浴室被杀的,还真是诡异的巧合。
搞不好此浴室,就是彼浴室。
“你觉得那个梦像不像在我们家里?”林冬橘问。
钟斯与特地走到浴室门口,他没开灯,想实地感受一下这个场景。
的确和梦里很像,浴室散发着特有的潮湿气味,空间大小差不多,可是梦里他倒在一个浴缸旁边,而现在这里没有浴缸。
林家搬走以后,钟斯与一家搬进来,拆掉了原先的浴缸,没再装新的,他用不上。
“我不确定。”
林冬橘:“那你觉得,我们要是现在立马搬家能躲过一劫吗?”
这次他回答得干脆利落:“不能。”
不能。
好巧,林冬橘心里也正这么想。
现在事情已经分明了,这段时间的“闹鬼”事件只是个误会,钟斯与不是鬼,他还活着,只是和她目前的时间隔了将近半年时间。
她已经确认过,现在她这边是四月底,而钟斯与那边的时间是十月份。
她会在三个月后出事,之后她家搬离这里,钟家住进来,他那边的三个月后,他们两边的世界混乱了,冥冥中有种奇异的力量,打碎了时空的高墙模糊了时间的界限,让他们见到不可能见到的彼此。
还被迫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这是搬家就能解决的困局吗?林冬橘才不会这么乐观。
何况她家又不是没试过?这房子邪门,根本不让他们搬!
她甚至有点悲观,她的世界观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她还能相信科学吗?假如时空悖论还成立,那么在钟斯与的时间线里,她现在仍然失踪,如果警方的判断没错,她大概率已经死亡,那么不管她在这个时间线怎么努力,真的能改变未来的既定轨迹吗?
钟斯与那边没声音了,不知道他今晚能不能安枕,反正林冬橘是睡不着。
一个能瞒过监控,悄无声息潜入她家让她消失的人……这是什么人?有超能力?
会不会根本不是人?
林冬橘浑身忽然升起一股恶寒,她裹紧了被子,但这回她确信不是钟斯与在“闹鬼”调低了温度。
她这是心寒。
她拿起手机,开始在各个平台搜索有关这个小区凶宅的传闻,她想知道,在自己出事之前,这里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离奇失踪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