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君他被迫打工 第3章 三

玄慕迈出房门，低头盯着手里的扫帚，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似在思索着什么。

孟沉簌从他身后走出，自他身侧经过。

他下意识侧过身让出些位置，抬头瞬间对上孟沉簌含笑的眼眸。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孟沉簌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而且，她在笑什么？

玄慕轻摇了下头。不懂。

他再转身，面向院中。偌大的院子，一眼望去皆是自由生长的花草树木，有些杂乱无章，却又十分自然清新。

稍微修整一下，应会有个不错的景致。

玄慕视线绕着院子扫视过去，那边的草丛太高了，可以修剪短一些，这边的藤蔓都从树上长出来了，可以稍微扯掉一点，让它绕着树生长会好看一点。

脑中思索着景致布置，玄慕眼中神情坚定了些，不由点了下头。似是很满意自己方才所想。

孟沉簌瞥了他一眼，像是看出了他所想，悠悠开口道：“以后你就住在这个小院里，你若是想修缮一下，也随你，不过不要弄出太大动静，我喜欢安静。”

玄慕愣了下，眼底闪过一丝惊喜，转瞬即逝间，他点头：“好。”

孟沉簌又道：“你今日需要打扫的区域是竹屋内外，尤其是竹屋外的药田，里面种了药草需要照顾，有时收成的药草需要晒干成干药材，到时候会告诉你。”

她看向玄慕：“毕竟现在那边已经被你昨晚砸得只剩下一个坑了，药草都需要重新种植。”

玄慕：“……”

“其余的事，找青蔓就好。”

说着，孟沉簌打了个响指，而后从屋顶上延伸出一根青色藤蔓至他们身前。

玄慕抿着唇，神色未改，握着扫帚的手却不由紧了紧。

这是，藤妖？

孟沉簌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藤蔓枝，笑道：“她就是青蔓，我不在时，有事找她。碧落山的事，她都知道。”

藤蔓枝头朝玄慕的方向动了动，像是打招呼般：“玄慕公子。”

玄慕回过神，也点了下头：“青蔓姑娘。”

孟沉簌轻笑一声：“青蔓，你带他四处熟悉一下吧。”

青蔓道：“是。”

青蔓本体为藤蔓，原本是一株才开灵智不久的藤妖，孟沉簌来碧落山时偶然与她结识，后经孟沉簌用灵力与法器为其锻体，其灵力大涨，虽还未到立刻修炼成人形的地步，却也足以让她在整座碧落山自由蔓延生长。

因而她知晓山中所有事。

碧落山很大，山中精怪一般都在山顶与山腰处活动，更往下一些的位置他们不会去。

他们清楚，穿过山脚处的迷障后便会抵达人类地界。而人类对他们天生排斥抗拒心理，若他们出现在人类面前，那些人怕是会把他们当成残暴的妖怪，喊打喊杀的。

他们还是更喜山上这轻松欢快的生活。

青蔓领着玄慕在山顶区域绕了一圈，和住在这里的精怪熟悉了下。

精怪们长得可爱，单纯无害的模样。难得在这里见着新面孔，他们热情又欢喜，纷纷聚拢过来和玄慕打招呼问候，还拿着他们认为新鲜可口的食物递到玄慕面前。

玄慕略有诧异，惊讶于此处如此多的精怪，也诧异于他们的热情的款待。

和他们聊了好一会儿，在青蔓示意下，他们才依依不舍离开，玄慕得以抽身。

青蔓道：“山上的精怪都很好相处，都是吸收天地精华生长的，不吃人，不用害怕。”

玄慕点了点头。这个他倒是看出来了。

长得也挺可爱的。像是林子里的果子，草丛中的小花儿，树枝上跳跃的小鸟儿。他们虽已开灵智，却还没有完全褪去原本的模样。

青蔓又带他去半山腰处转了转，山腰多密林，有山泉瀑布，景致比山顶更值得观赏。

只不过，那是在昨夜天火降临前。

如今，地上多的是损毁模样，林子被烧毁，已不见最初的繁茂美丽模样。

精怪们正在收拾。

玄慕忽想起在山顶处瞧见的那些坑。以及竹屋外被砸出的、燃烧过后的有着黑色焦土的坑，还有旁边被烧毁后不曾收拾的药材。或者说，药材残留物。

这里的狼藉模样比山顶竹屋外更甚。

玄慕望着不远处被烧毁的桃花林，不由皱起眉：“这里为何会被烧毁？”

“昨夜天露异象，亦有天火降临，砸向碧落山时烧毁了不少花草树木。”

天火降临……

玄慕眉头拧得更紧了些，脑中忽有一道刺目白光闪过，耳边似有刺耳尖锐之声响起，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回想起来。

他使劲摇了下头，抬起手扶住脑袋。脑袋里有丝丝痛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他的脑子。

青蔓注意到他的反常：“玄慕公子，你还好吗？”

玄慕又用力晃了晃脑袋，方才的不适感倏忽消失。他眨了下眼，愣了那么一下后，将手放下。

他道：“没事。”

往回走的路上，玄慕神色有些许凝重。他想要回想起以前的事，可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他连他到底是谁都想不起来，不知是否是因昨夜摔下来时砸坏了脑袋。

他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醒来后看见孟沉簌拿着算盘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模样。

别的……

着实是想不起来。

玄慕忽然出声询问：“青蔓姑娘，孟沉簌是什么人？”

青蔓一愣：“公子，不可直接称呼主人的名讳。”

玄慕不解：“为何？”

青蔓解释道：“主人身份比我们这些小妖、精怪要尊贵的多，也更厉害，山中精怪全都仰仗她才得以于此自由生活，若无她于山脚处设下的迷障，碧落山现下定然不是这副欢乐和谐模样。”

而后她又道：“上个直呼主人名讳的嚣张虎妖，已经去投胎了。”

玄慕：“……”

这意思，是孟沉簌送那虎妖“上路”的，是吗？

青蔓提醒他：“我唤她为主人，山中精怪称她为‘沉簌大人’。”

玄慕抿了下唇。主人？沉簌大人？

总觉得那般称呼她有些奇怪。他倒是觉得，直接唤她为孟沉簌更为顺口。

就像是……

以前那样叫过。

莫名的，那么一刹那间，玄慕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可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玄慕不由皱了下眉，越想越觉得头疼。于是他干脆直接问：“我以前认识孟沉簌吗？”

“……”

青蔓无奈，方才不是说过不要直接称呼主人名讳的么，怎么玄慕公子还是叫她的大名……

她轻叹了一声，还是去回答玄慕的问题。

“不知。”青蔓如实作答：“此前从未听主人提起过，而且，你也是第一次来这儿，我们都是不认识你的。”

玄慕回想起山中精怪见着他时热情激动的反应，的确是初次见他的模样。

可孟沉簌……她看向自己时带着的狡黠笑意，幽深不明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不认识自己。

这里的妖与精怪不认识他，孟沉簌或许知道他是谁。

回到竹屋，玄慕大步入内。

青蔓想要阻止：“公子，不能前去打扰主人。”

玄慕道：“只是问几句话，不打扰她。”

“……”

玄慕还是疾步冲到了孟沉簌的院子。

她院中中央养着一株桃花，她立身于其前，双手掌心皆凝聚出黑色灵力输入桃花树身之中。

见玄慕着急而来，孟沉簌也只是淡淡瞥了眼，很快收回目光，继续输送灵力去往树身。

玄慕皱了下眉，心中纠结了会儿，还是出声询问：“你认识我，是不是？”

孟沉簌挑了下眉：“我不是今日刚与你认识的么。”

“……我指的不是今日，是以前。”玄慕蹙眉注视着她的脸：“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不然你怎么会给我取一个这样的名字？这是我原本的名字，是吗？”

孟沉簌抿了下唇。

她一手缓缓收力，另只手依旧持续不断的将灵力送到桃花树身中。她得以转过身面向玄慕。

见他那坚毅面容，孟沉簌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想要捉弄他的意味。

她眨眼，笑道：“这个名字，其实是我以前认识的人的，我觉得好听，你长得也不错，就给你用用。”

“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给你换另外一个。”

孟沉簌面带微笑看着他：“你觉得‘大煤球’这个名字适不适合你？你刚掉下来的时候被烧成一团黑炭似的，大煤球这个称呼，和你十分相称。”

“你觉得呢？”

“……”

他觉得不怎么样！

非常的——不怎么样！！

玄慕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他紧皱的眉头依旧紧皱着，神色里却多出来几分紧张和慌乱。

大煤球……还真是亏她能想得出来这个称呼。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握成拳，有些气急道：“‘大煤球’这是名字吗？你不要随便给人取奇怪的名字啊！”

孟沉簌挑眉：“那‘玄慕’这个名字，你要是不要？”

“……”玄慕抿了下唇，心中对比了下“玄慕”和“大煤球”两个称呼……

几乎没有可比性。

于是他果断的选择了前者。

“要。”他说：“起码听着还不错。”

忽然间，他又问：“你认识的那个人是谁？”

孟沉簌笑吟吟看着他：“玄慕啊，不是跟你说了么。”

“我的意思是，他是谁？”

“这很重要吗？反正他不在这里。”孟沉簌笑着：“不过你嘛，要是再不去打扫，我可要抽你了。”

她抬起手晃了晃，朝他示意：“我下手可不轻哦～”

玄慕：“……”

望着孟沉簌脸上的微笑，他心中不由抖了下。

他抿了下唇：“哦……”

孟沉簌叮嘱：“今日之内，要把外边的药田收拾好，不然不给你饭吃。”

“……”

玄慕抬头看着孟沉簌。

孟沉簌笑：“还不去？”

玄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忍！

望着玄慕大步离去的背影，孟沉簌强忍了许久的情绪释放出来。

安静院中，肆意而带着些张狂意味的笑声响起。

随着风往上扬起，惊起一行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