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姑娘你要不先进屋去吧。”
在庭院一处偏池中,荷花开得那般娇艳,但是此时分明不是荷花盛开的季节。
叶朝宁也注意到了这个异象,她转身小跑两步离开了偏池,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默默观察着。
却不料那荷花竟然生出了藤蔓,挥舞着就朝叶朝宁飞去。
藤蔓挥舞的速度很快,带着划破空气的声音朝着叶朝宁的脸上袭去。
程十鸢反手挥剑,剑身与藤蔓碰撞着,发出震鸣的巨响。叶朝宁只见那藤蔓被剑身触碰到的一块开始慢慢变黑,最后腐烂在地面。
有程十鸢与孟子修在,叶朝宁倒也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此刻她更担心的是司无寂会不会为了那个嫁衣对孟子修他们出手。
程姐姐与孟公子都是良善之人,叶朝宁不愿看到两人为此而受伤。
不仅如此······
叶朝宁盯着铁了心想要攻击自己的藤蔓,心中顿感疑惑。
“为何那藤蔓只攻击我一人?”
无数藤蔓挥舞在半空之中,程十鸢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程十鸢与孟子修,二人的剑已出鞘,却没有办法斩断全部。
“这是怎么回事?”
叶朝宁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并没有什么能够吸引藤蔓的地方。
紧接着,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在原文中,一个最关键的点被她遗忘了。
所幸如今想了起来,叶朝宁突然想起叶庄这件诡嫁衣出现的事情,完全就是因为叶庄前些日子惨死的小妾!
所有的疑虑都在此刻被猛地打开,等到叶朝宁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庭院上空都被藤蔓所团团围绕着。
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般,程十鸢与孟子修提剑站在其中。脸色不是很好看。
这个牢笼只要他们轻轻一挥剑就能够轻松挣脱,但是细心的话可以发现,藤蔓已经将叶庄的建筑团团缠绕住。
恐怕二人只要动用剑气,整个叶庄估计都会归为一片废墟,更别说叶庄里还有着上百号人的性命。
叶朝宁扯着嗓子朝正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孟子修大喊。
“孟大哥,将嫁衣丢给我!”
孟子修运剑的动作一顿,随后还是下意识将手中的嫁衣丢向了叶朝宁,此过程中藤蔓飞速地卷过来想要抢夺。
但是都被程十鸢与孟子修的剑给斩断。
叶朝宁奔跑着接住了那嫁衣,正当程十鸢以为少女会躲起来的时候。
却不料叶朝宁在接住嫁衣之后,速度并没有减慢,甚至一边奔跑一边将那大红的嫁衣套在了身上。
少女的发丝在空中飞扬着,头发间的簪子也落在了地上。
叶朝宁跑得飞快,一下子就到了那偏池的附近。
“叶姑娘!”
程十鸢不知道叶朝宁究竟想要做什么,她俯身朝叶朝宁飞去想要捞起她。
却不料少女直接拎着裙摆站在了偏池边堆砌的水石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要是淹死了就玩完了!”
扑通一声。
叶朝宁自己跳下了那水池,在程十鸢与孟子修震惊的目光下。
她收拢着袖子,水很快就漫过了她的口鼻,像是有粘稠的液体不断朝着她的身体里钻一般。
那种生疼的感觉让叶朝宁眼角泛出了泪花。
“痛死了。”
叶朝宁在彻底消失在偏池前只来得及吐出这么一句话。
随后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偏池之中,藤蔓就如同是接收到了什么信息,慢慢一点点抽回了自己的枝条。
荷花一点一点地凋谢,一切都仿佛恢复成了原样。
雨滴滴答答地落下,本来遮盖住叶庄上空的藤蔓也消失不见,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
但是程十鸢盯着掉落在庭院地板上的那枚发簪,牙关咬紧,她提剑上前就要跟着一同跳下去。
“你疯了!”
孟子修还是第一次见到外界广传冷清的程十鸢第一次流露出这么强烈的情绪起伏。
他伸手拦下了程十鸢,此时也拧眉盯着那偏池。
清澈见底,就在刚刚却真真切切地将叶朝宁给吞了下去。
“不可以。”
程十鸢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她从未有过这般难堪,竟然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妖鬼摆了一道。
到头来还需要凡人来做出牺牲。
“先别急,此妖的老巢一定就在叶庄地下,再找找其他通道。”
孟子修此时脸色也很难堪,二人年少成名的轻狂与自傲在此刻显得尤为不堪一击。
嘀嗒——
水珠砸在了石板上,此时空荡荡的石洞里还躺着一位身穿着大红嫁衣的少女,她头发如海藻般铺开。
水珠顺着叶朝宁的脸颊处滑落,如黑羽般浓密的睫毛微微扇动着。
叶朝宁摸了摸僵硬的后脑勺缓缓睁开了双眼。
“我去,摔了个大屁股墩。”
少女拍拍屁股直接爬了起来,此时身处在陌生的环境也丝毫没有任何惊慌。
目前对于这块的剧情,叶朝宁已经能够回想起大部分了。
在原文中,叶庄前些日子惨死的小妾就是被淹死在了偏池之中,随后怨气所化在了嫁衣上,直到前些日子嫁衣被重新翻了出来,导致叶庄怪事频发。
而原文中男女主破案的关键就在于进入这个洞穴。
当时因为没有自己的左右,后来是程十鸢身穿着嫁衣掉进这个洞穴,随后降妖除魔。
耳边不断有滴水的声音响起,整个石洞里阴风阵阵,嫁衣拖曳在地上,被碎石剐蹭。
叶朝宁有些心疼地拎起了裙摆,沿着石洞的碎石路往深处走去。
在石洞中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东西,叶朝宁还是留了一个心眼的。
手中衣袖摸出了诡域刀藏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呜呜呜~”
一道尖锐而又有些熟悉的哭声在不远处响起,叶朝宁屏住了呼吸。
此时她面前有一处空旷的地方,上面的石床上还坐着一位少女。
少女身上素净的衣服雪白,连带着皮肤看上去都是诡异的苍白色,声音断断续续从她身上发出。
叶朝宁隐隐从那人身上看到了一丝虚幻的影子,但是随着她一眨眼的功夫,那虚幻的影子就瞬间消散在空气之中。
转而只剩下那诡异的曲调,与当时在叶夫人身上听到的一模一样。
“你是什么人?”
坐在石床少女似乎察觉到了叶朝宁的靠近,此时声音戛然而止,僵硬着转过脑袋看向叶朝宁。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叶朝宁也说不出来,只是她在看到那双眼睛时一瞬间甚至连呼吸都忘却。
那是一双雪白的眼眸,如同朝间的皑皑白雪,叶朝宁在与之对视时,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但是偏偏那双眼眸给人的感觉与阴森并不一样。
“你是谁?”
那个少女又一次开口,这一次叶朝宁注意到她身上的白开始一点一点褪去,刺眼的红开始泛滥。
那少女的瞳孔缓缓流出鲜血,在脸颊两侧拉出了长长的一道。
“你身上的嫁衣,是我的。”
叶朝宁很难将眼前的这个少女与作恶的妖鬼联系在一起。因为就算是这样,那个坐在石床上的少女还是很平静,没有一丝疯狂。
她抛出的那一句话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你就是逐月吗?”
叶朝宁如果没有记错原文那位叶庄小妾名字的话。
她上前一步似乎想要再看得真切一些,那少女歪头看着叶朝宁。
“你是何人,为何知晓我的名字?”
“还有你身上的这件大红喜袍,乃是我阿娘亲手绣给我的。”
“你能还给我吗?”
她的声音平淡中带着一丝温温柔柔,像是一位待嫁娇羞的少女,就连问叶朝宁要衣服都轻轻柔柔的。
叶朝宁一愣,随后还是顺从地将身上的衣服脱给了逐月。
少女雪白的皮肤落在殷红的嫁袍上,细细描摹着上面针线的纹路。
“我明日就可以穿着这件大红袍嫁给阿牛了。”
饶是逐月脸上苍白,叶朝宁却还是能够在其中捕捉到一丝红晕。
那是嫁给心上人前的期待与激动,叶朝宁已经能够大致猜到后续的剧情发展了。
她蹙眉看向逐月身后的那一个石门,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不要擅自前往。
是在这里等待程十鸢与孟子修来,一同行动,还是自己提前去看看?
有点怕死的叶朝宁还是选择留在原地比较好,刚刚主动跳下偏池已经是她莫大的勇气了。
叶朝宁抱着双腿坐在了逐月的边上。
少女絮絮叨叨的讲话显得有些娇羞且胆怯,面对叶朝宁一个陌生人却还是报着最大的善意。
这样的人,如何会成为叶庄诡事的凶手呢?
“弦玉,你知道有什么内情吗?”
叶朝宁在心里询问道,原文中并没有讲述逐月的故事,她就像是一个服务于剧情的炮灰一般。
与叶朝宁此时身体的原主一样,都是叶庄诡事中最不起眼的一笔。
“你叫什么名字?”
“叶朝宁。”
“朝露的朝,安宁的宁。”
叶朝宁轻轻抬手擦去了逐月额头滑落的血珠,此时自己面前的少女根本没有自己已经离世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出嫁前。
弦玉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原文中没有提到的事情,因为实在是太过于不起眼了。
在原文那描绘的偌大世界观与降妖除魔的跌宕起伏来比,书中的炮灰如同一粒米粟般。
“我叫逐月,追逐明月。”
叶朝宁看着逐月偏头微笑时,嘴角露出的酒窝,心中莫名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她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料余光中看到了一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司无寂?”
叶朝宁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睛,只见此时石门那处正站立着一个人。
那人眼神淡淡,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淡漠观事的模样,是司无寂本人没错。
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叶朝宁张嘴想要喊住他,却见少年转身就朝着石门深处走去,一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影。
“诶!”
叶朝宁此时想要上前跟去,却又看了看坐在原地发呆的逐月,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你去吧。”
逐月空洞地盯着手中的嫁衣,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只是眼底的悲哀却早已遮掩不住。
“人一辈子,究竟怎样算生,怎样算死呢?”
逐月手中的那件嫁衣开始燃烧起来,火光在她怀中跳动着,但是少女却好像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她只是坐在原地看着叶朝宁。
眼神与刚才并没有任何差别。
只是眼底的悲哀几乎让一个旁观者都要喘不过气了,逐月嘴唇微微开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又或者是觉得没什么想说的。
她只是沉默着看向叶朝宁,随后只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我希望你能够成为真正的新娘。”
叶朝宁再次回头,只见本来逐月坐着的地方已经变得空荡荡,只有那一地被燃烧成灰烬的嫁衣在地上打转。
“快跟上反派!”
弦玉在叶朝宁的脑海中催促着,被逼无奈的叶朝宁也只能够一头扎进了石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