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真是好福气,叶庄特意还给你们送了件价值连城的嫁衣过来!”尖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叶朝宁的脸色猛地一变。
她随后下意识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司无寂,此时少年的脸上神情没有一丝改变,仿佛没有听到那嫁衣二字。
叶朝宁的心提了起来,她看着门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入眼的先是被捧在手上的那一件红色的衣裳。
很显然,逐月的记忆中有两件嫁衣,那么究竟哪一件是司无寂所需要的呢?
还是说两件都烧毁?
叶朝宁在心里猜测着,随后注意力却被捧着嫁衣上门的媒婆所吸引走了。
只见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媒婆身形高挑,叶朝宁缓缓眨巴了一下眼睛。
而捧着嫁衣的媒婆也缓缓地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后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般拧着腰走了过来。
“孟子修!”
叶朝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传闻中的天之骄子,如今竟然穿着艳红色的衣裳,扭着有些僵硬的脚步朝着叶朝宁走了过来。
很显然孟子修也认出了叶朝宁与司无寂。
此时都有些欲哭无泪,他用表情朝叶朝宁做了个示意。
叶朝宁了然地朝着孟子修身后看去,原来那儿竟然还跟着两个叶庄的侍卫。
“进来喝杯茶吧。”
叶朝宁会来事地朝孟子修招呼着,随后就赶紧拉着孟子修进了屋内,只留下院子里的妇人与司无寂二人面面相觑。
逐月的母亲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提起袖子就要开始擦拭眼泪。
饶是一向对此类情绪无感的司无寂也有些为难了。
他板着脸提步想要去找叶朝宁,却不料被妇人给喊住了。
“阿牛来陪我聊聊天吧。”
司无寂的脚步一顿,拒绝的话语刚要脱口而出,却在回头的一瞬间发现那妇人身上淡淡的虚影。
少年的眼神一沉,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又重新被他咽了下去。
此时屋内
叶朝宁赶忙将孟子修手中的嫁衣给收了起来,随后有些惊讶地询问道。
“孟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孟子修扯了扯身上有些紧身的布料,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说来话长啊。”
原来,在叶朝宁自己跳下偏池之后。他与程十鸢在一直寻找进入地下的法子。
终于在叶老爷书房的一个暗室里找到了路,只不过二人一进入那个空间就突然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媒婆的这身装扮。
奇怪的是自己的相貌并没有改变,但是周围人却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这一点叶朝宁也发现了,因为司无寂也分明是他自己的模样。但是周围的所有人都喊他叫做阿牛。
恐怕是逐月的梦境导致的吧?
叶朝宁在心里想着,却不料自己不小心说了出来。
“逐月?”
孟子修有些奇怪地开口。
叶朝宁见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于是就将逐月的故事简单地说了一下。
听完逐月的故事,孟子修这么一个大男儿竟然眼圈都泛红了。
那架势给叶朝宁吓了一大跳。
“你干什么?”
孟子修猛地吸了吸鼻子:“你不觉得很可怜吗?”
叶朝宁当然觉得可怜,但是她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见到孟子修反应这般大,她反倒也觉得有些心酸。
因为是天道之子,所以从未接触过这些人间疾苦。
叶朝宁盯着此时一直在吸鼻子的孟子修,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了,现在赶紧想办法找到程姐姐吧。”
叶朝宁抬手敷衍地拍了拍孟子修的肩膀,见到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她是没有想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孟子修红眼的一瞬间,叶朝宁竟然脑海中浮现的是司无寂的那一张脸。
毫无疑问司无寂的长相连她一个女生都要羡慕,但是她却很少在司无寂的脸上看到这般脆弱的神情。
叶朝宁突然回想起了她第一次见到司无寂的模样,少年浑身上下都是伤痕,故意隐藏着自己的实力。
司无寂指骨处的淤青与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
但是司无寂的一双眼眸却总是波澜不惊,仿佛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
原文中对于司无寂过去的事情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叶朝宁根本不知道过去的司无寂人生是如何。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在此刻联想到了司无寂。
叶朝宁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先孟子修一步踏出了屋内。
她看着此时僵硬着被逐月母亲拉住手的司无寂,那缩手缩脚的模样让她都不自觉地柔和了眉眼。
“月儿啊,你当真要嫁到那叶庄吗?”妇人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一回头就迫不及待地呼唤着叶朝宁。
少女上前一步握住了妇人的手。
“嗯。”
叶朝宁故意忽略了身边一道凉飕飕的视线,随后朝司无寂使了个眼色。
将妇人简单安抚之后,叶朝宁便将司无寂也同时带到了孟子修面前。
如今进入梦境的四人中,已经有三人碰面。
只差一个程十鸢了。
“程姐姐应该只能在叶庄了吧?”
叶朝宁猜测着,按照逐月的记忆来看。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她悲剧的主演者,但是却偏偏没有出现一个叶庄的人物。
如今要想找到程姐姐,只有进入叶庄这一个法子了。
叶朝宁将自己的想法和二人说了一下。
司无寂倒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始终保持着一种神游天外的样子。而孟子修则是思考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确实有道理。”
“到时候你嫁入叶庄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话说那叶庄主也不像是贪图美色之人啊?”
孟子修有些琢磨不明白,他分明记得在叶庄碰见时,叶庄主看上去并非是好色之人。
如今要强娶一个平民少女又是为何?
叶朝宁听到孟子修这么问,心里难免也添了一丝疑虑。
确实如此,叶朝宁记得叶庄夫妇二人分明恩爱万分,不然也不会膝下只有叶环月一个子嗣。
如今叶庄谜团重重,还没有彻底弄明白嫁衣杀人的作案手法,又源源不断地牵扯出新的东西。
叶朝宁看向此时盯着一处发呆的司无寂,心里难免想到了司无寂在叶夫人床下的傀儡丝。
“他将傀儡丝放在那里是为何意?”
“为何那傀儡丝并无怨气?”
随着叶庄办喜事的日子越来越近,叶朝宁发现除了自己,逐月的父母也非常紧张,面对女儿一味要嫁去叶庄的想法,二老也没有其他办法。
直到送叶朝宁出嫁时,逐月的母亲才依依不舍地拉住了叶朝宁的手,语气里带着颤抖的哭腔。
“女儿啊,你当真要嫁过去吗?”
一个花季少女嫁给那年近半百的庄主,这说出去像话吗?
叶朝宁隔着薄薄的纱巾看见了妇人眼底的无奈与心酸,不知道为什么,叶朝宁还从中看到了一丝害怕。
妇人的情绪实在是变化太多了,叶朝宁甚至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走在轿子前奏乐的人就已经开始催促,叶朝宁被逼无奈只能够先行上轿了。
说来也奇怪,叶朝宁刚刚穿书过来的时候,也是成亲的场景。只不过自己穿来的时候不巧,没有体会到那种走街串巷的热闹。
如今倒也是有所感受,喜事的奏乐响彻街头街尾,但是透过轿子的窗口,叶朝宁撩起一截红盖头朝外看去。
街道两侧站着的人脸上没有一丝喜悦,甚至还有些悲哀,仿佛他们在参加的并非是一场喜事。
更像是给人送葬。
叶朝宁的视线与路边的一位孩童视线对上,还没来得及和他打个招呼,就见那孩童的母亲赶忙拿手捂住了小孩的眼睛。
少女撩着盖头的动作一顿,窗口在这时出现了孟子修的身影。
男人今日也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跟在轿子边上。
“奇怪,为什么这群人的神色这么奇怪?”
孟子修很显然也注意到了不对劲,与想象中的热闹并不一样,叶朝宁轻轻摇了摇头。
“即使她们舍不得逐月,也远远不应该是这副神情。”
“这神情看上去,反而像是······”
“一场祭祀!”
叶朝宁与孟子修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随后四目相对。
叶朝宁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她本以为逐月是死于后宅之中。
如今看来,应该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轿子的速度不急不慢,叶朝宁在窗口寻找了很久。却还是没有看见司无寂的身影,她暗自嘀咕了一句。
“司无寂人呢?”
如今人海之中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叶朝宁只能放下自己撩着红盖头的手,第一次有了一些恐慌。
这感觉她也说不上来,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司无寂的存在对于她来说竟然成了安全感的象征?
叶朝宁自嘲地笑了笑,她其实心里很清楚,司无寂就在身边。
因为只要他们二人分开的距离太远,整个记忆场景就会像被定格住一样。
如今场景并没有停滞,那么就说明司无寂在自己的身边。
即使他并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叶朝宁在心里默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