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吕醒来已是次日午时,她不记得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是隐隐约约听到笛声
“神君,您总算醒了!”姮娥见到南吕醒来,松了一口气,回想起昨日之事,现在都很后怕,原来昨日南吕被星河之水灼伤,被柴道煌抱了回来。
“嗯,那人呢?走了么?”
“没呢,坐在桂树上吹了一晚上的笛子。”姮娥顿了顿,说道,“神君放心,姮娥已经替神君好好谢过他了。”
南吕点了点头,接过姮娥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此事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知晓此事的人,奴婢已经全部处理掉了。”
南吕点点头,“阴司是不是有判官来了?”
“不是判官,只是个小通吏,要不要奴婢打发了他?”
“不用,此事本神君自有主张,你退下吧!”
“那神君好好歇着。”
“下去吧!”
南吕虽不爱说话,却从没对姮娥有过脸色,诸神之间她也鲜少走动,终日守着上清。
姮娥于她不似亲人更胜亲人。
喝过药后,南吕顿觉舒坦不少,就想下榻走动走动,推开窗就能看到那株高大的桂树,阵阵香味随窗而入,在那树上坐着一个红衣的少年,那少年吹着笛子,笛声婉转温柔,像从山涧细细流淌的山泉水,细腻而动听。
少年的青丝柔顺而低垂,红色的衣裙被纯白的月光映衬得妩媚而妖艳。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窗前,嘴角微微上扬,这是她从出生至今第一次笑,许是开心,许是有趣,许是因为别的,总之,那时候的她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很温暖。
“你在这偷窥我啊,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长得还不错,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南吕并不想搭理这登徒子,谁知柴道煌竟趁人不备破窗而入,他一边转玩着笛子,十分好奇的贴近南吕那张如霜的脸,“要不是我将你抱回来,你这小小的月神早就没命了,面对救命恩人你是不是也要好好感谢我一番啊,就算不感谢我,也别冷脸贴我热屁股上啊,这样会让我伤心的!”
南吕冷冷道,“聒噪!”随后不知将什么东西塞入柴道煌的口中,顿时世界才安静下来。柴道煌没办法说话急得在一旁直跺脚。
“我喜静,你要想活命,就别每天一摞话。”南吕转身回了榻,虽喝了药,可身体依旧虚弱,“本神君只是给你吃了片霜花,霜花四个时辰可解,解了后,你就可自行离去。”
柴道煌自知南吕不会轻易给他解开,索性也就不再闹了,而是乖巧的坐在离南吕最近的凳子上,想看看这小丫头又想整什么,谁知屁股还没黏上就被南吕一巴掌呼到地上,他只得躺在地上不满的哇哇叫。
南吕已十分虚弱,也无暇顾及旁的,瞬间入定去修复自己的元神。
她的元神是上古琉璃玉,一块圆润无瑕疵的玉,只是从六百岁开始,每隔百年需要用元神给初阳治伤,每治一次要耗费不少的灵力来修补,每修补一次,元神就会陷入一轮沉睡,在元神沉睡后,她就无法让月亮圆满,于是便有了大家看到的玄月,从玄月修补至满月,需要百年,也就是凡间的十二个月,简称一年。
这次元神接二连三的受到伤害,自然修补起来更加吃力,她虽是真身之躯,只是那颗琉璃玉做的心,生不出半点情愫,也无法像别人一样结丹。不能结丹的话,她的剑术造诣就没办法提升。
她没有心,自然也少了爱。压在她头上的无疑就是天下大道,乾坤阴阳。
她只是一轮没有感情的月亮,不知为何圆因何缺?不知文人墨客所道的,“我寄愁思与明月”的情怀,她更不知月下幽会的情思。
她既无心,又如何能堪破呢?
她寻到元神沉睡的意识灵海,那里是一片白光,偶有海潮之声,她逆光而来,靠近元神时,越吃力,素日里的元神不知何时有一层红光?那道血光紧紧的包裹着元神。
这道红光难道是?
她心中已有答案,用了一切方法都没办法驱散那道红光,那道红光似乎已与元神融为一体了。
身体无法进入意识灵海太久,南吕只得折身而返,回过神后看了柴道煌一眼,“那日你到底对本神君做了什么?”
那一刻她明白,她好像不干净了。
柴道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口,暗示自己无法言语,南吕这才解了霜花,许他一刻自由说话的权力。
能说话的柴道煌宛如脱兔,蹦到南吕榻前,“送你回来时,你已经奄奄一息,趁着没人的时候,将你.........”
“讲重点!”
“哦。”柴道煌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继续道,“将你送回来后,看你伤势过重,准备给你请医官,可姮娥说什么都不肯,还将知晓此事的其他婢子神侍给处理掉了,我没办法就试着去探探你的元神,不过说真的我没想到你都两千岁还没结丹。元神裂痕太多,我一时找不到修补的方法,就用了自己的血,想不到还真有效果,最起码能保住你的性命,不管是人还是神,只要有命在,才是最重要的。”
“你可知你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
“后果不后果的我可管不了,当时那种情况,肯定是先救你性命,你说你这神君怎么这么不讲情理,是我救了你,要不是我,你早就没命了,怎么一醒来还质问我!”
她与月亮同源,如果修补不了元神,那么一千年后就无法出现满月,皆是三界都会引起一场灾难,阴阳颠倒,乾坤错乱,压制在千年炎火之下的巫族妖魔也会倾巢而出为祸苍生。
过了很久,南吕都没再开口,也没有任何神情,就如同死了一般,这样的南吕令人毛骨悚然。
柴道煌探头探脑的注意着南吕的一切,“月神,我是不是真的闯祸了?后果是不是真的好严重?是关于天下苍生是么?那现在我该怎么办,你是不是在想怎么样能把我杀了?在你杀我之前,能不能笑一笑,我还没见过你笑的样子?”
这柴道煌,简直是她的命劫,她已是无言以对,兹事体大,看来这次真的留不得他了,她召唤出泠月剑,剑锋直指柴道煌。
“小丫头,你不能杀我,你如果杀了我,你会......”
柴道煌未说完,泠月已刺入心脏。
可......倒下的不仅仅是柴道煌,还有南吕。
“幸好我反应快,护住自己的心脉与元神,不然就你这狠绝的性子,今日死的可不止我一个人了。”
“何意?”
“你的元神注入了我的血,那么你我就达成了锲约,从此寿数相连,我若死了,你也独活不了,我若受伤,你也会跟着受伤,这么说你听明白了没有!”
“荒诞!”南吕冷哼一声,元神遭受反噬,更加衰弱。
柴道煌见状,直摇头,再次往南吕元神中注入了自己的血,“这下你满意了吧,本来你就不想要我的血,现在可好适得其反,我不得不再给你注点血了。我也就这么点血,我也要省点用!”
南吕调了内息,周遭的血脉开始有了温度,身体似乎注入了一股力量,这道力量能让身体暖和点,而这道力与太阳神力不同,并不会给她带来伤害,不仅没伤害反而身体更加轻盈愉悦。
甚至有那么一刻她自己都怀疑以往修补元神的法子出了纰漏,不过她也来不及细想,这道力量虽现在不会带来伤害,以后会如何还不知晓,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阴司之事,阴司上表的任何事她从没像现在拖得这般久。
而修补元神的事儿,还有九百多年,也不急于这一时。
“神君,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姮娥跌跌撞撞一路跑进广寒宫,推开门竟看到柴道煌跟南吕都坐在榻上,二人靠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