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话没经脑,人也处在迷茫状态。
陆凛初在他跑过来的时候低头摘下头盔,单手抱着,唇角悄悄下压,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林呦蹙眉看他,仔细检查他全身:“你脚怎么样?不疼了吗?”
陆凛初霎时高兴了,眉眼温和:“脚……好了。”
他说得有点心虚,但气壮。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林呦询根问底,语气不善:“你怎么来这儿了?”
陆凛初眉心带了点忧愁,目光越过他直直定在不远处吆五喝六的几个大汉身上。大汉是除了林呦他们一桌外,独二的客桌。
小安不明所以,但在看见陆凛初取下头盔露出那张魅惑的脸后,心倏然一颤。
——完蛋。
他只是单纯客气一下,怎料陆凛初不按套路出牌,真的来了!
啊,真是的。小安愁眉苦脸,屁股在凳子上磨磨蹭蹭,就是不肯起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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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没得到回应,林呦用食指轻轻摩挲额角,眼睛不经意往下看。
陆凛初晃了晃手腕,那块独特的儿童手表目入眼帘。
林呦很头疼。
“是卢安叫我来的。”陆凛初突丌道。
卢安?这不是小安全名吗?
林呦微侧头,闭了闭眼,不太确定道:“你是说……小安?”
陆凛初乖巧点头。
林呦浅叹一口气,盯着那辆重型机车V6看。陆凛初抱着头盔,很有耐心等他思考。
然而等了好久,只等来句答非所问的话:“你的喜好还是一如既然。”
陆凛初默然不语。林呦也没在琢磨这些不清不楚的事。
“你脚真好了?”林呦垂下眼帘,语气淡漠,尽可能表现出不在意的神情。
听他反复强调,明显是担忧,陆凛初忽然觉得脚也可以不好。
所以,他突然脸色一变,缓缓蹲下.身,捂着左脚:“是没好,脚腕一抽一抽的,针扎一样疼……”
林呦眉心紧皱,像是在思考他所说的真实性。陆凛初抿了抿,闷哼一声,头盔“嘭”滚落在地。
“是真的疼,我没骗你。”陆凛初脸色发白。
林呦感觉心脏抽疼,陆凛初说一声疼,他也跟着难受。
“怎么回事?”林呦也跟着蹲下来:“刚才不还是好好的?”
陆凛初摇头,只捂着脚哼唧,一双媚眼楚楚可怜,莫名叫人心生怜爱。
小安坐立不安,探头张望。瞧着陆总突然蹲下,捂着脚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没多久,林呦也跟着蹲下,俩人沐浴在黑幕里窃窃私语。
他咬着手指正犹豫要不是过去看看时,老板的出现拯救了他。
“你们要的雪花。”老板把啤酒和开瓶器放在桌边,又返回烧烤架继续忙活。
小安眼珠一转,抓起开瓶器打开一瓶啤酒,豪气地仰头对瓶吹,很快,一瓶雪花进了肚。
头有点晕,但还能继续喝。瞅着剩余的雪花,小安打了个嗝,秉着好事成双的原则,他颤抖着手打开了最后一瓶,成功从两分醉变八分醉。
他想,一般人都不会和酒鬼计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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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呦单膝跪地,正小心翼翼替陆凛初按摩脚裸:“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陆凛初默默点头,温顺懂事:“嗯嗯,突然没那么疼了。”
林呦换了个姿势,左手撑地,欲要继续时,陆凛初忽然握住他手腕,将他揽进怀里。
林呦一头雾水:“干什么?”
陆凛初垂眸:“地上有石子,小心磕着。”
林呦撇了撇嘴,推开他:“事儿真多。”
说着,又很低地嘀咕:“骨折也压不住你作死的心。明明不能下地,非要骑车……”
声音越说越轻,轻地风一吹,顷刻间烟消云散。
陆凛初睫毛微微颤动,对于口是心非的林呦,陆凛初是心疼的。
小安喝醉了,走路不稳,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用力甩了甩头,头更晕了,啊吖,好多星星啊。前面咋那么多陆总和林呦……
陆凛初左手虚握在林呦腰侧,在他身形不定往后坐时,掌心贴着胯骨,用力一按,轻松将他抱起。
“see also!”林呦惊地下意识飚英文,眼睛睁得好大,圆溜溜的。
陆凛初露出一双狗狗眼,泪汪汪的:“地上有水,我怕你摔倒。”
林呦气急,猛地拍开他手:“那还不赶紧松手!”
陆凛初吃痛,表情更可怜了。
被林呦拍过的手背隐隐泛红,带了点指印。
矫情。
林呦心里点评一番,纠结片刻,还是没忍住心疼:“我打疼了?”
陆凛初吸了吸鼻子,摇头:“我不疼,我就是怕你自已手疼。”
他常时间昏睡在病床上,极少见光,皮肤白润细腻,受不得半点碰撞。
小安恍恍惚惚,差点扑倒在林呦背上,傻乎乎问道:“谁疼?哪儿疼,让我给吹吹。”
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林呦转身稳住他,见他满脸通红:“喝醉了?”
小安嘿嘿一笑:“没有,没喝醉。”
说完歪头望陆凛初,眨了眨眼:“陆总?”
陆凛初点头,一副和他不熟的样子。
林呦有点疑惑,不是说是卢安叫他来的吗,怎么感觉俩人怪怪的。
小安自我感觉良好,酒壮怂人胆,复述了刚才的话:“你们刚不是说什么疼吗?”
他左顾右盼,也没见谁受伤啊。
说到疼,林呦就后悔自已干啥下这么重的手,明明知道陆凛初怕疼,娇气得像个公主。
啧,他用下巴朝陆凛初偏了偏:“是陆总,陆总骨折还没好,说疼。”
“哦哦。”小安干巴巴道:“那吃点东西就不疼了。嘿嘿。”
“嘿嘿……嘿嘿……”
傻笑得林呦也没撑住笑出声。
最后三人坐在一张木桌子旁,对着老板刚端上桌的麻辣小龙虾大眼瞪小眼。
老板陆陆续续送上生蚝,爆炒花甲,螃蟹,烤鸡腿,烤牛油,五花肉……
好香,也好饿。
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林呦抖了抖腿,问陆凛初:“陆总不能吃辣,要不要重新点一份?”
小安醉醺醺点头:“点一份。”
桌角横放着两瓶空酒瓶,陆凛初把头盔挂在一旁的塑胶椅子上,主动戴好一次性手套,说:“不用,我能吃辣。”
林呦闻言一怔,似乎有点惊讶他还能吃辣这个事实。
反观小安,傻不拉叽,就算醉了,也不影响他被美食所吸引。
麻辣小龙虾表面撒上一层葱花,陆凛初伸手捏起一只,动作生疏地剥虾。
就算他们谈恋爱时,也从未有过出来吃宵夜这种事。林呦因为要存生活费,根本不敢乱花钱,顺带着连陆凛初也变得节俭起来。路边摊吃得多,可小龙虾只能想象。
想起往日,林呦还是怀念的。他觉得搞笑,一个爱吃辣,一个爱吃甜食,一个穷得叮当响,一个不愁吃穿。
居然就这样迷迷糊糊谈了场恋爱,还是人人艳幕的校园模范情侣。
林呦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蜷缩,或许他们之间值得留恋的东西很多。
他不太乐意吃甜食,却为了陆凛初陪他喝了整整三年奶茶。而陆凛初吃不了辣,生生逼自已吃了不知道多少顿爆辣火锅,辣得泪流满面,还说下次还来。
呀,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林呦想着想着便笑出声,突然,一只剥好的虾尾抵在唇边。
他垂眸望去,虾尾坑坑洼洼,只剩下拇指盖大小:“我不吃。”
陆凛初委屈巴巴,那双狗狗眼又出现了。林呦皱眉,偷摸瞅对面小安一眼。
咦——小安人呢。
他刚想说话,陆凛初手指一抵,虾尾整个塞进他嘴里。他下意识舌尖一卷,舔舐过陆凛初尚未收回的食指,指腹无端发烫,惊得陆凛初蓦然缩回手。
俩人同时脸颊一红,林呦嚼着虾尾,仔细吞下,问他:“小安呢?”
陆凛初继续剥虾:“去抬酒了。”
一大桌东西不够吃是吧?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狐疑道:“你脚又没事了?”
陆凛初手指一僵,若无其事道:“我刚吃了止痛药,暂时不疼了。”
说话间,他又剥好一只虾,放进林呦碗里:“你吃。”
林呦沉思不语,筷子不停地戳碗里的虾尾。小安吭哧吭哧抱着一箱雪花回来。
人都站不稳了,还想喝。林呦无奈摇头,撑着下巴凝视陆凛初侧脸:“听说你撤资《藏珠》了?”
陆凛初不作声,林呦又问了一遍,陆凛初不由分说喂他虾:“不是我,是我哥决定的。”
林呦“哦”了声,并未探究。
小安啷当啷当拎出好几瓶雪花,又用开瓶器全部撬开。
舌头都捋不直了,小安自顾自抱起一瓶酒,说要敬陆凛初一瓶。
至于为什么敬,也只有当事人清楚。
林呦不在当残疾人,拒绝了陆凛初的投喂,戴好一次性手套,专注剥虾。
他们难得和和气气坐一块吃饭,林呦被小安感染,同他碰瓶,对吹。
陆凛初滴酒不沾,就算林呦说不用他,他照常闷头剥虾,然后丢进林呦碗里。
从头到尾,他自已都来不及顾上。
都说酒多误事,在还没完全喝醉的情况下,林呦豪放地解决了大半箱雪花。
当晚凌晨两点,关于陆凛初街角接吻的绯闻显目地飘在微博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