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这话时,云谏并没有太大反应,或者说,他一开始就没有想着从温贺平这里得到答案。
他分外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道:“诸位,我已经给出了证据,这下你们应该相信雷听霖的话了吧。”
在云谏的身后,有几位坞主,也有一些因好奇跟过来的普通修士,在听完了温贺平的话后,都处于极度的震惊之中。
不过仍然有人心有怀疑。
“哼,谁知道这是不是你搞得鬼,说不定这些话就是你教他说的呢。”
云谏听完微微一笑道:“真相诸位如今也听到了,若是实在乐意自欺欺人……我没意见。”
这话一出,周围无人再开口。
虽然他们先前也听过雷听霖的解释,但显然在听完温贺平的话后,他们才开始接受真相。
或许是觉得周围太过安静,温贺平有些无聊地开口:“云谏,你真的不在意谁教了我叶纹咒吗?”
“怎么,突然想通了,打算告诉我了?”云谏问。
“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你要是跪下来求一求我,我说不定心情一好就告诉你了呢?”
“是吗?”云谏道:“谢谢,不过……我可能不需要了。”
“你知道了?”温贺平狐疑地问道。
“对呀,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出来是谁。”云谏挑了挑眉。
“呵,怎么可能,那人你都不认识……”
“哦?是吗?”
“你套我的话?”温贺平顿时回过神来。
“我可没有这么想,是你自己说的”云谏笑着说道:“不过……按你所说,我很可能猜对了。”
“那你说你猜的是谁,我来替你做个判断”,温贺平显然是不信云谏的话。
“你要是想告诉我大可直说,不必这么委婉。”云谏道。
温贺平盯着云谏看了片刻,随即轻呵了一声,不再言语。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见温贺平不说话,而云谏似乎在想事情,封无凝突然开口问温贺平。
“你又是谁?”温贺平朝封无凝看去,有些不屑地开口。
“这不重要,你知道你自己怎么才能彻底消失吗?”封无凝又问。
温贺平啊了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子,你在问我怎么才能让我彻底消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云谏闻言也看向了扶疏,目光中有打量的意味。
扶疏见状凑到了云谏耳边,低声问:“封无凝到底是什么人?”
“好问题”,云谏轻声道:“我们回头找个时间问问他。”
扶疏闻言皱起了眉,“你不知道?”
“你的意思要是问我之前见没见过他,那我一定是没见过的……”
“啧,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你心里猜他是什么人?”扶疏问。
“我心里猜的怎么能是真的呢?”乘着旁人都在看封无凝和温贺平,云谏偏头朝扶疏眨了眨眼,“先听他怎么说。”
听到云谏这么回答,扶疏显然有些失望,他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然后看向了封无凝。
“所以说,你知道吗?”封无凝没有理会温贺平的问题,固执地继续问。
“呵,你们后来的这些臭小子都不喜欢回答别人的问题吗?行,我回答你,我当然知道现在是什么,雷惊蛰用分灵阵强行将我的一部分魂魄分了出来,你们现在看到的我,就是我的一缕魂魄,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杀了我自己,这回答你满意了吗?”
很明显,封无凝并不满意,而且是非常不满意,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失落地低语,“也是,你这个怨魂怎么可能知道如何消解怨魂,是我想多了。”
温贺平显然没听明白封无凝在说什么,于是他转头看向了云谏,问:“怨魂是什么东西?”
云谏显然是不可能说这个的,因为温贺平根本就没必要知道这个。
“那不重要”,云谏道:“不过有一件事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雷惊蛰已经死了,在你死后没多久就死了,甚至可以说……跟你一起死的,怎么样,高兴吗?”
“谁想跟他死在一起……”,温贺平下意识地反驳,反驳完了,他才意识到云谏在说什么。
“等等!你说雷惊蛰死了,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活该,他那么阴险,我当他能活多久呢,还不是跟我一起死了,是谁杀了他,我一定当面谢谢他。”
“嗯……那个人你应该不认识,不过你也找不到,因为他已经死了,是我杀的。”
温贺平顿时收起了笑意,“呵,云谏,无论你在什么时候都那么让人讨厌。”
云谏见到温贺平这番反应有些疑惑,“不应该呀”,他朝扶疏那边偏了偏,低声嘟哝,“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已经消失了才对,为什么还在?”
扶疏也觉得有些奇怪,在红枫阁,言崇就在怨恨的担忧消解了之后消散了,为什么温贺平在听到雷惊蛰死后没什么反应?
“所以这个方法行不通?”扶疏道。
“不大可能”,云谏在思索片刻后,叫了一声封无凝。
封无凝本沉浸在失望之中,听云谏叫他,顿时回了些神。
“怎、怎么了?”
“要不你去劈温贺平一剑?”
“啊?”
“嗯?”
封无凝不解地出声,温贺平也疑惑地看向了云谏,不知他想要做什么。
“你啊什么?反正砍他一下不会有什么坏事发生,试一试又没有什么代价。”云谏笑着朝封无凝道。
“这……”,封无凝有些怀疑地出声,莫轻尘见封无凝如此犹豫,便主动朝云谏道:“我来吧。”
“也行”,反正只是试试,又没有什么讲究,云谏便同意了。
在得到云谏的应答后,莫轻尘便向前走了两步,他干净利落地拔出剑,然后劈到了那一团漆黑的魂魄上。
温贺平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在那一剑过来时,他能感受到魂魄在消解,自己在渐渐遗忘。
怨魂被那灵气劈散,随后渐渐在众人面前彻底消散。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行不通,只是少了一点推力。”云谏低声对扶疏道。
在场的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怨魂消解,见到这番场景,心里都很是震惊,他们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然后就听云谏说:“真相我已尽数告诉诸位,若你们有什么事尽可去商议,我回去了。”
说罢,云谏朝莫怀和雷听霖轻轻点了个头,然后就带着扶疏回客房了。
在场的众人在听到这话后,也心中各有所思地散了,那些坞主着急忙慌地去商议往后该看待云谏,而其余赶过来看热闹的人纷纷赶着去将这事告诉其他人,等人走得差不多后,莫怀走到了雷听霖面前。
雷听霖过来后一直没怎么开口,温贺平的话再次印证了她父亲先前做过许多恶事,她听着那些话,心里很是痛苦。只是在见到莫怀走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勉强笑了一下,说道:“莫山主不必安慰我,我没事。”
莫怀闻言点了点头道:“今日我们说了这许多话,雷小姐应该也累了,那些坞主应该不会继续逼着云谏离开江夜十三坞,你也不必为此担心,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嗯。”雷听点了点头,没跟莫怀再多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目送着雷听霖离开后,莫怀又看向莫轻尘和封无凝,道:“你们也回去歇息吧。”
“师傅,你呢?”莫轻尘问。
“那几位坞主看到怨魂消散心里肯定有许多疑惑,我去给他们解释一番。”
“那我跟你一起。”莫轻尘立刻道。
“也好”,莫怀闻言看向封无凝,“那封公子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封无凝没有料到莫怀也会问他,在一阵慌张过后,他点了点头,“嗯。”
……
在回了客房后,云谏便立马让扶疏去休息,他其实能明显地感觉到,扶疏后来的状况并不算好,走路都有些不稳。
“还好吗?”让扶疏在床边坐下后,云谏问他。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扶疏拉着云谏的手道。
“真的?头不晕?”云谏显然是没信扶疏的话。
“有点晕,但歇一会儿就好了,你别担心。”
云谏定定地看了扶疏一会儿,最后还是道:“算了,我不放心,我去让雷听霖过来给你把个脉。”
“不用……”,见云谏打算出门,扶疏顿时有点慌了,他拉住云谏的手,将云谏的身子往下带,然后亲了过去。
片刻后,云谏和扶疏一同坐在床边,有些不满地皱着眉,“扶疏,我在跟你说正事。”
扶疏靠在云谏肩膀上,侧着脸撇上云谏眼角的那一抹红,有些闷闷地开口:“我知道,我没骗你,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休息一下。”
云谏闻言无奈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你休息吧,不过……要是等你醒了还感觉不舒服的话,我就要去找雷听霖了。”
“嗯。”
听到扶疏的应答,云谏便打算起身了,只是扶疏仍旧搂着他,并没有松开的打算。
“扶疏?”云谏出声道。
扶疏知道云谏这是在催他了,他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手,却又在云谏要起身的时候拉住了云谏的手。
云谏心里有些奇怪,觉得扶疏今天有点不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
“你别走,云谏。”
“嗯,我不走。”云谏有些无奈道:“我就坐在你身边,好好休息吧。”
扶疏闻言安下了心,却并没有松开云谏的手,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他如今身体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有些心神不宁,往日的一幕幕在他眼前不断地重现,他心里一直想着十五年前的场景,那时云谏血淋淋地跪在他面前,在他的额头上留下最后一吻。
他先前一直觉得他能够平静地面对这些了,可当他真的再见到那个场景后,他才意识到,他做不到,他实在是害怕,哪怕云谏就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