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夕 第3章 无劫会

“比武切磋时不可伤人性命，你们只管尽全力赢下对手，我和其他众城主会在殿中观看。”

“如以往一样，此次无劫会的最后胜者将会踏入魂剑室，取一方宝剑，也可以亲自见到梦归剑的魂体。”

祁闭城主此话一出，底下的众多弟子都轻声惊呼着，兴奋的心情难以掩饰。

“真希望能亲眼见到梦归剑啊！”

“这么多年，每次的胜者都只是见到它的魂体，真是有些可惜啊。”

“据说此剑已在清欢城中几千年，早已封印自身灵力，就连城主们也从未见过此剑的真身。”

小北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徐笙宁身边，他把头凑向前方一点，问道自己身前的济宁师兄：“师兄，真的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梦归剑吗？”

济宁一动不动，脑子里却出现了许多从前的画面，看似面色平静地说道：“只有一人见过。”

小北眼睛都在发亮，兴奋问道：“是谁啊，是从前的某位城主吗？”

他摇了下头后道：“是几百年前的一位师兄。”

“啊？只是一名弟子！那他现在在何处啊？”

徐笙宁也觉得惊讶，侧头看向了两人，等着济宁师兄的回话。

无人注意济宁开口之前轻叹了口气，他的声音轻柔，缓缓道来：“他已不在清欢城，至于他的名字，你们便不要多问了。”

徐笙宁看出济宁师兄有难言之隐，便也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只是，她还真的是很想知道那位师兄的名字，毕竟，能让梦归剑现真身的人必是有特别之处的。

“好了，去准备吧，比试马上便开始了。”

无劫会共举办三日，参加的弟子和城民数不胜数。因实力差距，所以为了公平起见，第一日先是城中所有城民的切磋，留下的胜者便可以进入到第二日的比拼之中。

此次大会的场地还是尘言殿前方的那块诺大平台，两两对抗中，若有其中一人掉落平台之下的阶梯便是输了。

徐笙宁同其他弟子一样做了一天的观客，毫无条理的功法一如既往的没什么看头，所以她只看了几场之后便自行去到一旁的空地修炼去了。

很快，小北就忍不住和平常一样叫喊了起来。

“师姐，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是你的对手！”小北此时耍赖坐在了地上，被徐笙宁折磨的那一个时辰左右，他手中的剑不知道掉在地上多少次，屁股着地很多次的疼痛感也还没消失。

“你呀，若是再不好好练功，可要在明天的大会上出丑了。”

小北嘿嘿笑了下后便说道：“明日就开始比拼了，现在练再多也是无用的，反正我又不可能赢下所有人。”

徐笙宁无奈地摇了下头，真不知道是该说他给自己的偷懒找借口还是想得通透。

“师姐，我觉得你获胜的机会很大。除了济宁师兄和那几位师兄师姐外，同辈的那些弟子肯定都不是你的对手。”

她重新拾起佩剑，走向了旁边：“谁都有可能是胜者，没有绝对。”

在这世上，谁又能一定能战胜过谁？

第二日的大会热闹了许多，城主们也都落座在了尘言殿之中，正互相交流着场上刚刚输赢落定的一场比试。

场上的女子腮边零落留下几缕发丝，随清风起舞，发髻用一碧蓝水滴状的发簪简单盘起，余下的及腰墨发整齐散在身后，别有一番风情韵味。她身着蓝白色清衣，无特别花纹，丝绸系带紧紧束在腰间，衬得少女的姿态绝美。

她比这湖中常年盛放的阑魅花还惹人注目，只可惜了，和这湖中花一样，只可观赏，无人能摘下占为己有。

温月城主嘴角微弯了下，看着对面的人说道：“玄辰，你可收了个好弟子啊，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天赋如此高的人了。”

主位上的人也开口：“她刚刚应该三成法力都没用到便结束了战斗。”

那场比试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结束了，确实如祁闭城主所说的那样，徐笙宁没用力，连招式都不曾用过，只单凭一把剑就把那人打飞到了台阶之下。

玄辰城主只看向台中几次，就像早知道结果一样，没半分意外感觉。他低声道：“是她刻苦。”

“短短不过百年时间，她的修为已经如此深，这可不是只靠努力能得到的。”温月城主道出个真相，“自身天赋高，即使后天不努力也能超过许多人了。”

清一城主猛然起身，皱着眉头看着刚走下场的女弟子，对她说是厌恶也谈不上，但绝对不是喜欢。他开口重重说道：“天赋是不错，只是性子顽劣，难以成大器。”

那人的师父替她说道：“她性子已经改了许多，现在是越来越稳重了。”

清一城主懒得多说，只留下一句话：“还是要看明日最终的比试，济宁和沛颜才是她真正的对手。”

第三日的比拼也是决出最后胜者的日子。

此时，台上的局势并不如众城主所预料的那样，本应势均力敌的形势却完全被徐笙宁掌握在手中。

而台下众人看着这一边倒的画面也不禁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还以为沛颜师姐修为很高呢，这也太不堪一击了吧，竟然连个新来的小师妹都打不过？”

“其实早先便有人说过沛颜师姐只是资历深，修为远远不如其他师兄师姐，这些年看上去也是毫无长进。她能在今天的位置，可能只是因为她是温月城主妹妹的原因。”

“可是沛颜师姐在女弟子中一直就是最强的啊，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对面这个师妹太厉害的原因。”

接这话之人是个陌生面孔，他一脸花痴，眼神呆滞地看着台上，心绪早已经随她飞走了：“厉害是真的，美貌也是真的，长得这么清雅灵动之人还真是少见！”

台上的比试已经接近尾声，一道更加湛蓝之光闪烁众人视线，看上去似水一样温和可实际却有着深不可测的力量。

沛颜反应已经很快，可之前的比拼已让她法力所剩无几。所以即使她用这不同于其他弟子的宝剑挡住这蓝光之力，却还是被这力量击得退后，只剩半只脚踩在台子边缘，而手中佩剑已经滚落下台阶。

“师姐，得罪了。”

徐笙宁已于刹那之间闪身到她身前，掌中汇集淡蓝之色，一掌便把眼前之人推落下阶梯。

因为这力度不大，沛颜被击下阶梯后很快便站了起来。她在其他弟子面前的形象一直是个端正优雅之人，此时却失了分寸，从没当众如此大声吼道：“再来！”

她不能忍受被一个新来的师妹打败，这让她以后还如何以大师姐的身份立足？

而且，她更不甘心输给她。

沛颜刚重新踏上一节台阶便被自己的姐姐拉住了手臂。

“沛颜，你已经输了。”

她不服，眼中含泪，显得整个人更加楚楚可怜：“我没有输，我还能打！”

温月城主更用力地拦住了她，语气中有些警告：“输就是输了，别让自己输得更加难看。”

沛颜呆站在了原地，还是不能相信自己输给她的事实，两眼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台上之人，傲娇又愤怒。

她是被温月城主用力拽下去的，离开之际那两只眼睛也没从徐笙宁身上移开。

徐笙宁完全没在意，因为看都没看。

她早已经走下了台子，想着随便吃点什么后就立刻去准备午时后和济宁师兄的最终比试。

小北追着她夸赞道：“师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徐笙宁步子轻快，无视周遭投来的众多视线，只满心满意地想着抓紧时间多恢复和修炼一会儿。

随意吃了个馒头之后，她又独自一人去了暨山顶处，还没坐下恢复一会儿便听到了轻慢的脚步声。

她抬眼看到的是熟悉的长衫，边从地上迅速起身边喊道：“师父。”

玄辰城主看着她，轻言细语地问道：“午后的比试可有信心？”

徐笙宁的嘴角一边勾起一抹弧度，浅笑着看向了手中的佩剑，说道：“信心总归要有的，但最终能不能赢我也不知道。”

他低头看着她，也看穿她内心的坚定和真正的想法。

她分明在说着：我一定要赢。

还真是什么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看着她，他就好像看见了从前的人。

“尽力就好，不要勉强。”

“是，师父。”

等到真正站在台上之时，徐笙宁便已做好一切准备。

她要赢，只要这是一场战斗，那她就会尽力赢下。

“师兄，请你拼尽全力。”

济宁温润的脸上带着笑，郑重说道：“我一定会尽全力，你也一样。”

两剑碰撞起来的那刻，强弱之分还是明显的。

“这场都不用看，济宁师兄一定会赢的。”

“是啊，即使这小师妹再厉害，和济宁师兄交手也还是没有任何胜算。”

拼法力修为，徐笙宁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她一直在用巧招消耗他的进攻，可济宁明显看穿了她的意图，出招越来越快，她已不能再躲。

用剑接下这雄厚之力还真是困难，可对面那人片刻都没有停下，接连出招。

就像赛前所承诺的那样，济宁不会放水。

他尊重她，也尊重这场比拼。

只见济宁把体内法力注于剑中，使那纯白的剑身发着纯净的蓝光，手中一挥那剑光便分身无数，把对面之人团团包围，使其闪避困难。而近身之际这蓝光又全部聚集在一起，已经足够击碎常人的身躯。

“嘭！”

济宁控制着这最后一击的力度，才没让徐笙宁受重伤，可她手中的佩剑已经被击飞到看不见的石壁之上。

她的身躯被这深厚的气息重重击中，嘴角很快流出一丝血红。

“师姐！”

若不是被人摁着，小北此刻已经跳上了台中。

为了看得更加清楚一些，城主们已经走出殿中。

温月城主说道：“穹乘破被济宁领悟到这个程度已是不易，他的修为这几年精进了不少，看来这次的胜者又是他了。”

看见自己徒弟这样优异的表现，清一城主已经笑到合不拢嘴，毫不掩饰夸赞，激动道：“他这百年来进步飞快，早已是弟子中的最强了。”

“胜负未分。”

温月城主看他，眼中有些怀疑：“玄辰，你这女弟子是很强，但如今她的佩剑已经没了，怎么可能赢？”

玄辰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静静看着台上自己的弟子重新站了起来。

“笙宁，你已经没了佩剑，再打下去会受伤的。”

徐笙宁用手擦去了自己脸上的那一抹红，眼睛垂着，可全然没有失败的遗憾感觉。她重新看向眼前人，语气平和冷静：“还没结束。”

谁说她没有了佩剑？

恍然间，并不微弱的清蓝光聚于徐笙宁的手掌，随之而起的是这周围池中的潺潺流水。

原本平静的灵池之水瞬间翻腾而起，先是形成粗壮的水柱，而后便飞跃节节阶梯，形成了一把剑状！

徐笙宁将那把流水形成的剑握在手中，毫不迟疑地挥了过去。

这漫天的水完全听她掌控，细柔之力却蕴藏着铺天盖地的压制力，实在让人难以脱身。

济宁一跃而起，这才躲开了这措不及防的进攻。可是，这源源不断之水就在空中追击，四面八方的进攻打得他不知道该如何躲避。

她游刃有余，每一次进攻都是在掌握之中。

它太过自由，让人摸不透来势。

这时，飘散的水流再次汇成两节水柱，前后夹击着空中之人，来势汹汹，越来越近，越来越感到压迫。

一目了然，济宁手中的佩剑已经抵挡不住这川流不息的进攻之力。随即，这水柱竟然把这剑身冲成了碎片，只留下剑柄从空中掉落。

这下，他也没了佩剑。

和在场所有人一样，清一城主也对眼前发生之事感到震惊不已。他看向身旁的其他城主，慌张问道：“这，这是什么？”

“化水为剑，她竟然能如此操控水的力量？这可不是我们能教给她的！”温月城主接着疑问道：“难道她用的是外来的法术？”

祁闭的眼睛看着台上还未停止的比试，淡然说道：“并不是其他城中的法术，我从未见过。”他转眼看了此人的师父，“玄辰，你可曾见过此类法术？”

玄辰城主很快道：“不曾见过。”

清一城主心里担忧比试结果的同时也实在好奇，不停说道：“难不成这也是天赋？我们没教过她，她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温月城主觉得场面变得更加有趣：“看来，这次真的是胜负难分了。”

台上的两个人还相对站着，他们都没了佩剑，也都受了伤。

济宁缓缓笑了，有些欣慰，心里也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能在此碰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他抬眼看向徐笙宁的同时那右手中突然冒出来了一把剑。

“轻音剑！”

台下眼尖的弟子已经认出此剑。

轻音剑是百年前他从魂剑室中得到的，可这些年间除了真正的打斗之外，城中还无人能让他动用此剑。

他既已用了此剑，那便只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