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七月

等他们帮着女孩父母把女孩埋葬好后，天已经黑了，他们带着女孩父母及其他被赶出来的人去到了城隍庙里落脚。

“这里有些败破，一时安置这么多人还有些挤，刚才孩子们已经服过符水了，应该能缓解一些”

失了女儿的父母没有说话，其他人则是对着她们道谢。

陆星如站起身来查看了一圈，好似想起了什么，与温玉和修宁道：“不知道赵夫人怎么样了，我去瞧瞧她”

这里左右不远，陆星如便一个人过去了，待到了那边，屋里只有赵夫人在，她顺便问道：“七月去哪里了？”

赵夫人有些恍惚道：“她说她出去一会儿，我也不知道她去做什么”

“这几天晚上她都这样吗，前天我还看见她一个人出现在溪边，说是赵公子让她去溪边打水的”

赵夫人听到赵伦好像恢复了点精神，“怎么会，夫君说那溪边到了晚间有妖异，不可能会让七月一个小女孩在那个时间去那里打水”

看样子是七月说了谎话，而在他们问到此事的那天晚上，赵伦便疫病发作而死，而刚刚的那几个女孩都是和七月齐国冲突的人。

“她说一定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赵夫人嘀嘀咕咕说的几句话钻进了陆星如的耳朵，“什么？”

“七月说从前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她要让她们付出代价，可是这天杀的疫情带走了我夫君，我又应该找谁报仇去”，说罢，她又低声的啜泣了起来。

陆星如现下没法及时安慰赵夫人了，当务之急是找到七月，她和赵夫人交代了句，便转身出门了。

溪边，七月应该在溪边。

她朝着溪边一路御剑前行，很快便来到了晚间雾气弥漫的溪边。

由于雾气太大，她只能落地去查看。

溪边已经来过几次了，虽然下了大雾，但还是很快便辨清了方向，隐约在一块临水处的洲地上听到了七月的声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发生了争吵。

她连忙靠过去查看，不过他们说完的很不是时机，她刚过去的时候，和七月说话的人便走了。

七月似乎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陆星如，蓦地还有些诧异，不过表情很快便缓和过来了，“陆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她没想到陆星如会单刀直入，“刚刚与你说话的人是谁？”

七月支吾了一下道：“是一个来溪边打水的人，来问路”

一个成年男子朝一个小姑娘问路，这着实有些匪夷所思，“上次在溪边遇到你，真的是你赵公子让你来的吗？”

七月不答反问道：“陆姐姐这么问，是不信任我吗？”

“只是觉得有些事有点巧”，说着，她走近似乎是想拉住七月的手，七月却向后退了一步，“姐姐这是做什么？”

“带你回去”

“我自己可以回去”

“姐姐带你又如何？”，自从认识七月以来，这还是陆星如第一次对她说话如此强硬。

七月却只是向身后退步，陆星如步步紧逼，直到七月转身逃跑，陆星如迅速从荷包里抛出一把粉末，洒到她身上，看着那粉末比以往都更加明显的亮了起来。这才确认原来他们一直寻找的那个邪物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甚至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出了许多恶事，她不禁有些气恼，说道：“赵家夫妇给了你容身之所，为何要害赵公子”

七月道：“是他的话太多了”

陆星如在她身后紧追不舍，“你这是在强词夺理，他们照顾你这么多天，这份恩情你竟是一点都不顾念，还有今日身死的那几个女孩，是不是也是你的手笔？”

七月没有否认，“是我做的，我要让欺负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她们是有错，但是罪不至死”

七月却突然停住道：“凭什么她们起了欺负人的心，就可以罪不至死，可依我看，凡是起了欺负人之心的人都该死”

陆星如突然回想起，这个邪物，从前从前是由怨气积聚起来的，这才传了百年不灭，一直在祸害各地的人，她语气软了些，“不管你以前遭遇了什么事，一百多年来的时间难道还不够吗，难道继续作乱，害死一批一批的人，这样曾经受过的伤害就能小一点吗？”

七月停顿了半晌，而后咯咯笑道：“是啊，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受伤害，而他们还都活的好好的”，说罢，她竟主动靠近陆星如，“其实从前我被欺负时，若有人能像陆姐姐一样来帮我，也许不会变成这样，只是陆姐姐你人美心善，正直义气，我却变成了这样，而这又是凭什么呢，所以......”，她继续靠近，陆星如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必定是不好的举动，她心中摇起警铃戒备。

就在七月出手的一刻，身后一阵风袭来，将七月手中绿色的气体吹了回去，陆星如回身见是温玉和修宁，也并不意外，倒是修宁颇有些不满道：“半天不回来，原来是到了这里，也不知道知会我们一声”

原来他是在不满她的擅自行动，陆星如道：“这不是没来得及吗”

修宁道：“没想到她就是那个邪物，一直以为百年邪物流传下来还是原本的模样，没想到竟然化出了人形”，他说完这句话还瞄了一眼温玉。

七月面对他们三个人本来是势单力薄，不过她的帮手很快出现，一群蒙面的黑衣人持剑落于七月身后。

领头的一人似乎就是刚才和七月说话的那个人，那人道：“让你早点在溪水里散播疫病，你却一直在优柔寡断，不然我们早就可以脱离这里”

这群黑衣人似乎是在圣山上袭击他们的人，不过七月是百年前留下了的怨念，竟没想到还有人在背后支撑。

七月抿嘴，说道：“是她们来得太突然了，我又哪里知晓，再说，疫病越多，供奉你们的人不就越多吗，你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人怒呵一声，“闭嘴，你不要命了吗？”

七月刚才的一声讽刺也让他们明了了，原来疫病一直以来都是人为散播以来谋利的，这真是让他们难以置信，这些人竟是丧心病狂了。

听出这一层意思，修宁这个亲身经历过疫病的人不禁怒火袭来，那场疫病夺走了很多人的性命，连他也差一点见了阎王，还因此没有见到修月最后一面，时隔十余年后见到罪魁祸首，又怎能不怒火中烧呢？

“既然这样，便让我结束你们的罪孽”，他的法力刚刚恢复，这是第一次出手，他抽出斩苍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黑衣人的阵法中横扫一气，电光火石之间便扫倒了那些黑衣人，如此不堪一击，简直是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只剩七月一人还在阵法之中，修宁立在他身旁，审视着她，陆星如伸手想拦又落了回去，修宁道：“现在只是一个七岁小女孩的模样，便如此邪恶了，若放任你长成的话，还不知会做出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七月哼了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修宁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七月扬着脖子看着他，修宁道：“不过杀你之前，先问问你这些人是谁，你背后的人还有哪些人？”，他边说边扒开那些弟子面上的黑巾。

陆星如也跟上来看了看，面孔都比较年轻，没有认识的人。

七月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只知道是些臭道士，早知道一开始也把你们这些臭道士给杀了，今日落到你们手里算我时运不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说着说着又将话绕了回来。

“你其实也不想这么做对吧”，陆星如话不惊人的一句话让七月的表情发生了松动。

“你也会犹豫，心里还会有一个声音告诉你把疫情散播到溪水里这样做是不对的，上次我便在溪边看见你，但直到现在，你毕竟还没那么做不是吗”

像是被人戳中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的恼羞成怒，七月愤怒道：“别以为你很了解我，我只是还没来得及下手，便被那些怪物给打断了，若是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会早些让这些人去死”

陆星如道：“这两天我收到了一些信息，说是当年疫病最开始横行的镇子上发生了一些事，有个名叫福来的小女孩，她的父母开了一家福来裁缝店，以为当地镇上的居民缝制衣服为生，后来镇子上莫名其妙的开始发生疫病，有人开始渐次死去，一开始大家找不到疫病的源头，后来渐渐发现，生了病的人都是去过福来裁缝店缝制衣服的人，他们被感染后再传染给他人。

于是镇子上的人愤怒了，他们要赶走罪魁祸首，他们一心一意的认为就是福来裁缝店散播的疫情，开始围攻店铺，对着店主人夫妇开始辱骂欺凌，他们既不敢直接赶他们走，因为怕他们的疫病会传染给他们，但又怕他们在这里会继续散布疫病，所以一开始只是对着他们丢石子。

可是这当中不知是谁第一个丢了一个火把过去，其他的人不仅不阻拦，反而跟着丢起了火把，火势迅速蔓延，将裁缝铺烧成了一片焦土，包括三个在大火里充斥着绝望恐惧的三个无辜冤魂”

说到这里的时候七月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他们都说疫病是从我家传播出去的，有那瘟神降临在了我家”

陆星如道：“那次的疫情是原发的疫情，并非有人为散播，因为从调查来看，没有人为散播的痕迹，只是有可能是沾染疫病的人和物去过你家的裁缝店，因为店里客人众多，所以造成了大范围的散播，令人们误以为裁缝店才是源头”

七月听到这不禁抖动起身体掩面哭泣了起来，其实这么多年，她也不知道自己家到底是无辜还是不无辜，只是当年她还那么小，在遭受欺凌的时候，若是有人能够站在她身前，为她拦住那些投递过来的石头时，也许她死后的怨气也不会这么大。

如今她知道了她的家当年是无辜的，还是从这么多年她在各地假装遭瘟时第一个站出来护着她的人口中得知的，这么多年来的怨恨好像突然就变得没那么痛苦了。

陆星如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只见她小小的身体开始变得肿胀，不，与其说是肿胀，不如说是变得飘散。

她原先穿在身上的粗衣麻布变成了一个与现在所处的时节并不相符的红色无袖棉袄，棉袄里面是白色的棉衣，看着像个年画娃娃，很是可爱。

陆星如眼中突然一震，反应到，原来当年小女孩福来和她的父母应该是死于新年将至的时节里，在鞭炮齐鸣，辞旧迎新，阖家欢乐的氛围中，他们却死于寒风中的大火里。

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稀薄，陆星如也不知自己此时的感情应该是什么，原来的小姑娘福来的确很可怜，但之后她形成怨气，祸乱多年不知又害了多少人，她不能完全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她，却又不能任她继续为祸，只是看着她慢慢消散，心里想着若是她们曾属于同一时代......

她正想着的时候，七月传来微弱的声音，“若是能早点遇见陆姐姐便好了”

陆星如心头一软，又听她道：“香里......”，可是话未说完，她的身体便彻底消失，这一缕怨气便彻底消散了。

陆星如上前了几步，可是七月什么都没有留下，连身上的衣物也随之一起消散，她手搭在腰间，捏紧了七月送给她的荷包。

“刚刚七月是想提示我们什么？”

修宁看着眼前消失的女孩，心里上也说不上有多怨恨，刚刚他离的最近，但也没有听的很清楚，“她说的是不是乡里？”

陆星如微微蹙眉，“乡里？还是箱里还是别的什么？”

温玉也摇摇头，两个字，实在是有太多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