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看着桌子上太宰治留下的一张小纸条,陷入了沉思。
纸条是他在办公桌的抽屉缝里扒拉出来的,颜色泛黄,上面墨水写的字还没有掉色,很清晰辨认出那是一句问话——什么是爱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有点摸不着头脑,这间办公室是太宰治当干部的时候用的,叛逃之后中原中也晋升为干部也被安排在这间办公室,当时基本上所有关于太宰治的东西都被他清理的差不多,这张桌子因为他经常在这上面帮太宰治写报告已经算是他的桌子所以就保留没换,他也是今天才看到这里有一张大概是来自四年前的纸条,一张太宰治留下的莫名其妙的纸条。
什么是爱中原中也呢喃出声,太宰治也会为这种问题而困扰
中原中也到现在都还记得太宰治和他搭档的时候每天半夜都会有女人过来拍门,拍的他中原中也的门,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天太黑他和太宰治住的又近摸错很正常后来每天都有各种类型的女人过来拍门,不开门就哭,哭的妆花一脸开门能把中原中也吓得掰坏门把手,过了几天中原中也发现不对劲把太宰治打了一顿后才知道这家伙每次出门撩女人都用的他中原中也的名字,地址,联系方式。
呵!宰种!
后来每到晚上中原中也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去卫生间洗漱然后跑到对门太宰治的公寓连人带被把太宰治踹到自己的公寓,太宰治只能抽抽鼻子在每晚的午夜敲门过后撬自己的门锁钻进中原中也暖的热烘烘的被窝。
中原中也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太宰治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依旧死性不改留他的地址电话,然后被他踢出家门再半夜撬锁钻进来,中间会浪费多少时间精力,那个门儿清的男人就当不知道一样。中原中也当时对他的行为属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每天处理工作已经很累了,晚上困得根本管不了爬床的太宰治,久而久之中原中也一回宿舍楼就会条件反射进太宰治的宿舍。好几次他趴在床上睡觉,太宰治就在房间里的浴室洗澡,然后什么都不穿就出来,两两对视之后就又引发一场世纪大战。
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准确来说是太宰治勾搭女人的种种,中原中也都无法想象太宰治居然是一个会问什么是爱的男人,像是一个不知不觉坠入爱河自己又不知道的普通人一样暗暗期待着什么。
那个太宰治绝不是会有这种天真想法的人,看看他历年来勾搭的女人的数量就知道这是一个滥情又无情的人。
不过,中原中也轻轻点着桌子上泛黄的纸条,这个问题多多少少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难得开始正视起这种情情爱爱的问题。
他今年二十二岁,加入黑手党七年,每天过得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说到爱,他自认并没有过这种奢侈的感情,就连喜欢和动心也是很少出现,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死去,所以下意识的并不想去关注这些需要用一生去维系的感情,偶尔有过的动心也因为对象不对而被压在心底深处逐渐削薄。
至于为什么对象不对
他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张欠揍的笑脸,绷带缠绕,剩下的一只眼睛里毫无光彩,是那个就算笑也不带感情的太宰治。是太宰治啊。
中原中也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从看见这个写着什么是爱的太宰治留下的纸条就怪怪的感觉是
什么了,是一点点不爽和酸涩。
太宰那家伙是不是爱上了什么人这个想法像一根刺一样梗在嗓子眼里刺挠但他又委实拿它没有办法。
中原中也喜欢过太宰治,没有人知道。
也许是在某一次任务结束后太宰治回头冲他笑,背后是爆炸带出的蘑菇云,太宰治就在那轰鸣与硝烟弥漫的时候对他说,中也,烟花好看吗?他的回答是通红的耳尖和故作镇定的一句不过如此。也许是太宰治又一次把烂醉的他从酒吧里扶出来带回家,在他的骂声中任劳任怨地擦脸喂水换衣服,中原中也透过喝醉酒显得迷离的眼睛里看太宰治,只觉得这个人怎么该死的好看,好看又温柔。也许是……
中原中也的思绪戛然而止,他不可思议地摸了摸因为想起埋在心底的触动而发烧的脸,他从来不知道他居然有这么多和太宰治相关的心动。
可惜一朝叛变磨灭了这些尚在发芽期的种子,它们甚至没有等到阳光撒在身上就被主人按压在黑黑的土壤里发烂腐臭。
中原中也烦躁地啧了一声,这种事情他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就根本没有办法不去在意啊。
和他搭档的太宰治为情所困这个想法简直让他想要狠狠嘲笑对方一顿然后彻底扼杀自己的触动。
立原隔着门喊叫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对着这么一张可恨的纸条走了一下午的神,中原中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下次见到那个混蛋绝对要宰了他,绝对!
“还去那家酒吧吗?”中原中也推开门问立原道造。
立原道造神神秘秘地摇了摇手指,“今天去一家新开的店,老板是一位国外来的高级品酒师,在红酒上的造诣非常深。”
“而且人长得巨帅。”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你是去喝酒还是去看人”
“叫上梶井”
“别,那家伙今天在地下室研究新型炸弹,听说他把地下室都轰炸了,boss罚他补墙呢。”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跟在立原后面下电梯。
“今天你还要开车”
“不开,喝酒开什么车”
行吧,这个回答很中也。立原道造耸了耸肩叫来几个下属送他们过去。
“我跟你讲这家店里的红酒品种多到数不清,听说都是老板一瓶一瓶收藏过来的,碰见有缘人还会把酒送人呢。”
“这么有个性啊!”中原中也吃惊地看着立原,“我喜欢。”
“不止红酒,他家的清酒也是一绝啊!”
“是吗?那可要好好尝尝。”中原中也边说边掀开帘子进去,酒吧里打着昏黄的光,吧台那边摆着几只高脚杯,旁边是一瓶打开的红酒。
再扫一眼过去不经意就瞥见角落里坐了一个穿着卡其色大衣的身影,哪怕是坐着也能看出俊秀挺拔的上身和修长的腿,对面是一个羞涩笑着的女人。
中原中也脸上的愉悦潮水般退去,太宰治真是越来越不挑了啊,没看见那女人的脖子和脸的皮肤颜色都不是一个色度居然还能就着那张脸**。
但是不管他再怎么风流浪荡倒也确实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中原中也捏着装在口袋里的纸条想着那句话突然就觉得满室的酒香都没味道了。
他不动声色的带着立原去了离那个角落最远的地方,然后理直气壮的指使立原去拿酒。
“多拿点红酒,不许拿清酒,你也不准喝。”
立原懵逼的看着突然就发脾气的上司,一头雾水地去吧台点酒。
中原中也竭力控制自己往那边看的**,等待的过程中越来越烦躁,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明明往常还能面不改色的把女人推进太宰治怀里,结果现在只是看着太宰治和女人聊天都会不爽,他在心里暗暗揣测是不是太宰治在纸条上下药了。
中原中也的眼神像钉子一样把那个卡其色背影钉死在座位上。
“是太宰先生啊。”立原道造顺着上司的视线看过去,果不其然是太宰先生的位置他了然出声,“怪不得你这么烦躁。”
中原中也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低吼,“你小点声,想被他听见吗?”
可我们不是来喝酒的吗?立原道造用眼神发出疑问。
中原中也尴尬的收回手,悻悻坐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里看见他万一被缠上怎么办”
“可是太宰先生刚刚已经看见我了,还跟我打招呼呢。”
“他说什么了”中原中也瞪眼。
“他让我转告你,想找他说话就直接去,不用在背后盯着他看,他还说他知道他好看背影也好看,但是也受不了中也你如狼似虎的眼神……”
“咔嚓——”立原道造机智的在酒杯碎掉的刹那闭上嘴。
“混蛋!”中原中也脸都被气红了,就不该对那种人抱有什么可笑的心动,就是个玩弄别人感情的混蛋。
中原中也在见到一张多年前的纸条后勾起了心中某种不为人知的情感,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都已经准备接受他喜欢太宰治这个事实后被对方的一系列行为刺激到进而得出对方在玩弄他的感情这个结论。
逻辑鬼才是也。
虽然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中原中也并没有过去。他就坐在与那个角落遥遥相隔的另一个角落里看着太宰治——和他对面的女人。
立原道造喝着酒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该不该告诉中原太宰先生他手里拿着镜子在反偷窥呢。
视线和太宰治对上后,立原一个激灵瞬间打消这个想法,人家两口子玩情趣他还是别去打扰了。
不过话说回来,中原先生终于主动了一回啊,以前不论什么时候只能看见太宰先生的单箭头,没想到居然是隐形的双箭头啊。
立原道造,今天也活在一线磕糖。
算算时间差不多就假装突然收到任务提醒,立原道造看着喝了一些酒明显要开始闹的中原中也满怀歉意地说他得走了。
中原中也满脑子都是纸条和太宰治和女人,这会儿理智被酒精燃烧的差不多了就不在意的挥挥手示意他随意。
立原走出门前扭头冲着太宰治打了个手势,对方笑眯眯地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坐在对面向他介绍酒种的老板娘。
“那个四处发情的混蛋!”
果然,就知道中也会这样骂他呢,太宰治面不改色的坐到中原中也对面,长手一伸掰着中原中也的下巴左看看又看看。
“今天怎么了?吃错药了?一直盯着我看。”
中原中也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蓝色的眼睛里晕染着酒意,半带迷糊的说,“走开!”
“哇,中也真是过分呢,我都走过来找你聊天了耶,居然让我走。”太宰治将中原中也面前的酒杯拿过来就着里面暗红色的酒液抿了一口,劲还挺大,他咂咂嘴。
论口头上的功夫中原中也从来没有赢过名为太宰治的逼逼机,更别说是喝醉了的他。
中原中也下意识不去听太宰治说话,只是突然来了精神样开始在身上摸索。
“纸条呢?”
“我扔了吗?”
他在这边找太宰治就在一旁看热闹,“什么纸条蛞蝓给我的情书唔哇,不要吧。好恶心。”
中原中也找的心烦意乱索性嘴一张大喇喇地问:“喂,太宰!你对你爱我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噗——”太宰治本来在喝酒听见这话酒水喷了中原中也一脸,那小家伙现在还傻不愣登的半张着嘴,估摸着酒水也喷进去了不少,太宰治赶紧用手上的绷带给他擦擦,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喝醉酒的中也杀伤力越来越大了哈。
间接舌龔吻啊,哎嘿。突然兴奋太宰治。
中原中也被喷一脸也没来得及生气,他又在脑海里过了一下这句话,感觉有点不对,好像说错了,他又改口问:
“不是,不是,我说错了,应该是你对我爱你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酒吧里暧昧的灯光将这两人的身影拉长到依偎在一起,时间都仿佛被刻意拉慢,太宰治脑海里只剩下中原中也问他的那句话,你对我爱你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手还停留在对方脸上,小家伙现在喝了酒意识不清醒,他根本没想过将这种和玩笑没什么两样的话当真,可他越跳越快的心在诉说着叫嚣着挣扎着想要把自己的感情一点不漏地告诉对方,他大脑里名为理智的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开,反应过来时自己距离中原中也只有一根指头的距离,他看着眼前仿佛水洗过的珍宝,压下心中的**,沙哑着说,再说一遍,中也。
然后等对方再开口时狠狠吻上去,发疯般不给他说话的余地。
我当真了,别想骗我。
事后中原中也在床上扶着麻木的腰面无表情的将枕头甩在靠着门框的无辜的男人头上。
“怎么了,脾气这么大?”拜醉酒的中原中也所赐,太宰治感觉自己现在状态非常好,好到可以再来三百回合。
“解释。”中原中也一字一顿吐出两个字,滚动的喉结上还带着某人昨天晚上咬的牙印。看得某人心猿意马。
“什么”太宰治装傻,信步坐到床边凑过去亲吻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腰部以下毫无知觉动都没法动,只能僵硬地被亲。
太宰治突然在耳边呼气,不是呼气,是说话,“中也这样子好像被强的无知少女哦。”
“……闭嘴!”
“好吧。”
“为什么我会和你在床上这样……”中原中也只觉得一言难尽。
太宰治鬼灵精的冲他挤眼吐舌头就是不说话。
“啧,说话!”
“明明是中也让我闭嘴的!”
中原中也被气到没脾气,手一抬不慎扯到某个尴尬的部位,疼得他一嘶。
“噗嗤——”
“好啦,中也昨天向我告白了哦,很肉麻的说了我爱你,我接受了中也的告白现在就很顺理成章啦!”
“不要说得像是吃了顿饭那么随意啊!还有我怎么可能会向你告白,你又吃毒蘑菇了”
随后一阵刺痛就从脖颈传来,太宰治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凶狠地像是要咬下那块肉。
“我说过我当真了。”
中原中也顿时哑口无言,他也不是全无记忆,至少还记得自己好像说了点什么不得了的话,不过始终想着那张纸条上的话他下意识以为太宰治是有心上人的,现在这样是想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好翻过这一页,可显然某个化身狼狗的人不愿意。
“那纸条呢?”
“什么纸条”
“就这个。”中原中也忍着痛意翻翻找找把已经被捏的皱巴巴的纸条递给太宰治。
太宰治看一眼就笑出了声,“那个啊,随手抄的,中也不觉得我的字很漂亮吗?”
中原中也不觉得,中原中也想打人,中原中也为了一张莫须有的纸条葬送了自己的后半辈子,中原中也惨至名归。
泛黄的纸条上明显写着另一句话——我一直爱你,中也。
太宰治后记:
纸条当然不是随便抄的啊,中也像根木头一样,有时候觉得他动心了,有时候就打我骂我巴不得我去死,好几次想趁着气氛正好说些什么都会不自觉的把我噎回来,中也那个蛞蝓脑子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爱,看见我和那么多女人关系好也不带生气的,明明眼睛里装满我的样子让我都陶醉了自己却像个笨蛋一样一无所知,偶尔我也会想着这样的爱恋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多年前随手写的纸条多年后会给我这么大的助力,嗯,不愧是我呢。
这场将要无疾而终的双向暗恋因为一张纸条而枯木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