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黑我可以 第20章 背上的肋骨

天空碧蓝如洗，朵朵白云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流逝，连挂在上面刺眼的太阳也被稍稍遮挡，今天是个适合扫墓的好日子。

中原中也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戒指已经光滑的发亮，他坐在办公室的皮椅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即将燃尽的香烟，看着落地窗外的横滨俯瞰实景，脑子里突兀的出现了这么个想法。

点了点桌子上一本泛黄的书，视线挪回到打开的纸页上。

太宰治从自家硬实的床板上醒来，睫毛压在毛绒绒的枕头里，窗外的阳光被窗帘阻挡，在外是一片艳阳高照，在内却满是阴暗湿冷。他缓缓弓起背，灰色的毯子从上身滑落，显出背上一截小小的凸起。打着哈欠他伸了个懒腰，眼皮下却青黑一片，可见又是一个没有睡着的夜晚。

衣服一件件被剥离，露出缠满绷带的身体，太宰治在镜子前挑了挑眉，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自己的气色很差，嘴唇惨白，锁骨下的疤痕狰狞着，他一圈一圈的取下身上的另一层皮肤。许久没有露出的皮肤在空气的摩擦中激起一个个小疙瘩，微微侧身，他看见自己的肩胛骨右下角那个圆圆的凸起似乎变大了些，尖顶红红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呼——”太宰治长出一口气，扯了扯嘴角还是不愿相信这玩意儿居然长在自己身上，简直像吃螃蟹时突然咬到了一条蛞蝓一样恶心。

今天是他得飞羽症的第二天，他可能真的应了中也说的那句飞天青花鱼了，说不定明天就能长出一对洁白的翅膀，像天使那样。

客厅的地上散乱着五花八门的书，从奇志异怪到罕见病理，从神话传说到民间传奇故事，每一本都被翻了几页然后像垃圾一样丢在地板上，太宰治出来的时候甚至都没有下脚的地方，他心情着实不佳，浑身颓废的气息化为实质一样紧紧包裹着这个一米八一的男人，彷徨又无助。

简直是要让他的仇人们笑掉大牙啊得这种病。尤其是中也，太宰治叹了口气，中也要是知道恐怕会专门提着他的红酒上门来一句，这可真是极好的场景，简直胜过百万名画。

飞羽症的人会长出翅膀，翅根会刺穿内脏，只有得到心上人的表白才会脱落。

满满的槽点太宰治吐都懒得吐，这个翅膀是丘比特的助手吗，帮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爱情本就是无理取闹的东西，用在它的附属品上只会是将无理取闹发挥到淋漓尽致。

昨天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他去找了前几天才认识的一位漂亮小姐，小姐看见他就迎上来，脸红红的，甚至还说出愿意和他去殉情的话，都走到河边了背部的刺痛却一点也没少，他黑着脸将女人从河里拖上来，深深觉得自己倒霉透顶。

因为心上人而得绝症，结果不知道心上人是谁的太宰治在查找了一夜关于飞羽症的信息后绝望的将自己平放在了那张有着淡淡霉味的硬板床上，没办法啊。

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之后，莫名其妙就发现自己得了这么个比梦还奇怪的病。像他妈做梦一样。

“你去哪”

“问你话呢！你是不是要走了”

“我怎么办”

“该死的！走！你尽管走吧！”

模糊的身影在耷拉的眼皮间乱晃，低沉的怒吼仿佛就在耳边响起，透亮的光艰难的从海面上流进海里，身下是绵密的黑泥。

这是哪里？

谁在说话？

我走去哪？

我要死了吗？

无数只手掌从黑泥里扒出，争先恐后的抢夺着悬浮在海洋中空里的身躯。

我要死了吧。

请让我死吧。

哗啦——

像神明降世般，橘黄色的光化成大手将他捞出海面。

太宰治猛的睁眼，又是那个梦。

无从探寻的声音和漆黑的内心世界，以及那只穿透黑暗的手。

啊，这对一个想要自杀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吧。

一宿没睡这种事在他从黑手党叛逃后就很少发生了，太宰治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作为一个懂事的心上人，要懂得主动一点来找他表白啊，不然这么让他熬着，熬出翅膀来吗

明天去找找中也吧，中也肯定留着我以前交往过的女孩们的联系方式，中也肯定还记得吧。

结果太宰治疼得受不了当天上午就到了港口黑手党大楼门口，很幸运的是恰好遇上芥川巡逻，太宰治疼得面无表情，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芥川，直接让对方把他带到中原干部的办公室。

芥川龙之介听话地照办，只是在敲门前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个在办公桌前垂头工作的前辈，唇线紧抿，压抑住喉间的低咳。片刻后装作无事人离开。

太宰治一进办公室就开始哀嚎，痛呼，像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这个叛徒又来到了老东家的地盘。

中原中也忙着工作，只是礼节性的递过去一杯咖啡。

“中也，我都说过好多次了，我不喜欢咖啡。”太宰治愁眉苦脸的看着面前的一次性纸杯，“而且，中也，你居然用一次性纸杯来打发我，太过分了吧！”

中原中也被他这一连串的话念叨的脑仁疼，死寂的办公室里也添了几分热闹。

“啊，那你下次可以自带杯子。”中原中也脸上是很礼貌的微笑，“说起来，虽然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已经停战很久，但你这么过来真的没问题吗？”

太宰治脸上的欢腾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中也你居然这么和我说话！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还是中也脑子终于坏掉了！”

“嗯？”中原中也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疑惑。钴蓝色的眼里充斥着漠然。

不对劲，中也的样子不对劲。

太宰治脑子里警钟一声声凄厉的叫着，直觉告诉他赶紧离开，马上，可是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中原中也汪洋般的注视中，听见他问:

“我们很熟吗？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先生。”

太宰治瞳孔骤缩，后背的疼痛发了疯似的剧烈起来，短短几秒钟他甚至能听见骨头刺破皮肉的噗呲声。

脑子发蒙的时间里他居然也能想起几个片段，飞乱的碎石块，张扬的怪笑，不祥的黑红色异能力球，遍地残破不堪的尸体和随处可见的断肢以及，浑身是血的中原中也。

他记起来了，中也啊，早就死在那一场暴乱中了呢。

惊天动地地诞生在这个世界又惊天动地的死去，中也，真是个怪物呢。

那是一场灭绝性的异能力暴动。

横滨的异能力者因自己独特的能力感到骄傲与自豪。在普通民众眼里他们是隐藏在城市内部的守护者，在他们眼里自己是被命运选中的人，是高于普通人的人上人。

多么肤浅又可笑的想法。

异能力从一种工具逐渐进化到划分人类高贵度的等级。

有谁愿意别人生来就高自己一等呢？

所以当平衡在潜移默化中被打破，可怕的人就变成了那些被好好守护的横滨的普通人。

他们为自己的软弱无能而痛苦，为自己太过平凡而感到不公感到愤怒，明明他们拥有的是多少异能者们求不到的幸福。究根结底，都是人类的劣根性啊，贪婪的妄想着没有的东西，最后付出的就将是崩溃的灵魂。

后来不知是哪里流出了书的消息。

所有人都开始追求着那本据说可以实现一切的书，异能力者被肆意杀戮，在他们眼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可以拿起武器将矛头对向自己。

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太特殊了，在那段异能力者被争相追逐打骂的时候，只有他还能安全地站在最高的地方看着这一场嫉妒和贪婪的闹剧，心中无悲无喜。

当所有人都被异能同化，危险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谁愿意自己的命门掌握在别人手里。人间失格像一面镜子时时刻刻都可以照出他们丑陋的面孔。

所以当他看见面前眼神疯狂，表情恐怖的世人时，内心如死水般平静，在他身后是深不可测的大海，海浪席卷着发出悲鸣，就这样结束吧，他想，于是便毫不犹豫的选择跳出这个世界，刺骨的海水包裹着身体却让他感受到犹如回到母亲子宫里的温暖。

就这样让我死吧。

这座城市已经被神明忘记，逐渐发臭腐烂，再也没有存活的必要了。

太宰治的眼睛闭上前看到了一抹橘色，然后听到橘色的主人喊着已经变调的太宰向他冲来。

没用的，中也，放弃吧。

我都放弃了。

中原中也从不知道什么是悲伤，他会生气会开心会愧疚会委屈会暴躁，人类有的情绪他都有，可唯独不会悲伤，那是一种不该出现在神明的制动器身上的情绪。

太宰治平静地仰倒进大海，最后留给他的眼神是那么荒凉，我不会让你死的，混蛋太宰。

神会因为悲伤而现身，神现身了，他就消失了。

荒神的神力被倾注在这片伤痕累累的土地上，秩序在修复，严重负荷的书终于得以喘息，一切好像都恢复了正轨。

太宰治已经被中原中也拖到了海岸边，亲眼目睹神的降临的他看着那个充满温暖的身影，那人身上已经没有了刚才拼命叫他的人的气息，只有着冷漠到刻薄的温暖。

恢复神智的人们感恩着神明的救赎，却永远不知道有个叫中原中也的小矮子为了他们燃烧掉了自己的灵魂。

太宰治一直觉得中原中也是个笨得无药可救的人，明明是掌管黑暗的一方却总像一轮散发着柔和光辉的太阳，明明是这样肮脏不堪的人类却能得到他那么慷慨的拯救。

慷慨到让他唏嘘，唏嘘着悲伤。

他的感情里按说也不会有悲伤，可看着眼前透澈深邃的蓝眼睛，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海啸般淹没心头。

那应该就是悲伤吧。

“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太宰先生。”

中也不会这么叫他，中也只会说他青花鱼，混蛋，绷带怪，黑泥精，太宰先生都是别人叫的。

现在中也也成别人了。

太宰治推开中原中也搀扶他的手，勾了勾嘴角，“干部很忙吧，那我就走了。”

中原中也没拦就看着他走出去，直到最后一片大衣角也消失不见。

他按了按胸口，有一瞬间那里好像停止了跳动，不过没事就行了。

几天后他收到了一个快递。

快递里是一本书，一个戒指盒，一个小瓶子。

书里的字是太宰治的笔迹。

戒指盒里放了一只材质很特殊的戒指，他摩挲着，像摸着一根肋骨，砂制的手感很舒服，但也只摸了几下就放了回去。

瓶子里装的是骨灰。

【我在中也还在的世界里死掉了。】

【中也违背了他不会让我死的誓言，我很难过，他也很难过吧。】

【那天中也救下我离开后我就知道我快要死了。】

【我选择性的遗忘了那天发生的事，遗忘了已经死去的中也。可能是因为我还存着幻想吧。】

【但是我总是做梦，梦见那天的场景，很模糊，模糊到我根本想不起来。】

【后来我的背便时常疼痛，针扎过后是钝痛，钝痛之后是刺痛，像利刃割过皮肤一层一层直到接触骨头，骨头被切开，断节刺进肉里，扎进内脏，脏腑无声流泪，我甚至能听到内腑血液滴进心脏的声音，倒计时般徒添悲凉。】

【骨头破开皮肤草芽般生长，从圆圆的小结长开，小结又迸出枝杈，白骨里渗着血液。】

【中也，你见过死去化骨的鸟吗，它的翅膀被剪接到了我的背上，深深刺进去，血液顺着脉络滑下，像天使的眼泪在流淌。】

【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可是不管你回不回来我都已经死了。】

【你会后悔的吧，中也。你肯定不知道圣经里有这么一句话】

【This is now bone of my bones and flesh of my flesh.】

【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

【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成了我的肋骨，我的爱人。你死后，我的背上长出了肋骨，那是我对你的爱，因为你是我的心上人。】

【我得了飞羽症，背上长了翅膀。但我更想称它为肋骨，我的肋骨，它汲取我的血肉成长，和我的骨头相连，无法分割，他是我的心上人，心上人狠狠刺进心脏，剥离自己，从此那里便空缺了一块地方。】

【我死了，我没有长出洁白的翅膀，倒是那肋骨刀子一样刺进心脏。】

【中也，你怎么还不回来】

【中也，我好疼啊，你怎么还不来哄我啊。】

【中也……】

中原中也一字一句的看完，已经被神明掌控的身体又不受控制地颤抖，大滴大滴的冷汗浸湿衬衫，他的脸上却依旧带着温暖到冰凉的微笑。像是上个世纪的英国老绅士，优雅和疏离血一样流淌在身体里铭刻在骨头上。

神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恨。那种感情对他来说是奢侈的，可却能感受到心底深处的悲伤，那悲伤前不久出现过一次，后来他走了。

现在再出现却是要回来了。

中原中也回来了，太宰治走了。

夏天的阳光斑驳地撒在地上，带些清凉的风吹过中原中也鬓角的发丝打在帽檐上。

他吸了一口烟，弯腰放下一朵绷带缠成的玫瑰，露出了脖子里挂着的黑色小瓶子。骨戒在无名指上好好地戴着。

又过去了一年，白痴，你在那边还好吗？

看不懂很正常我也不知道我在写什么

但是我可以解释，不嫌弃的话就留下你们的小爪爪。

欢迎批评，实在是写的太烂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背上的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