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很快开到一处地上,两个人头上盖着大衣被带进一间小房间里。
地方很简陋,连一张床都没有,随意地放了几块床垫子,有人过来解开他们手上的绳索,等到双手自由,易清清撕掉嘴上的胶带,因为黏的太久,已经粘上皮肤,突然撕下来,嘴唇周围的皮肤都红了一圈,有点疼。
方措走到一个凳子处,坐了下去靠墙闭眼凝神。
易清清却被这里的寒气冻的打了一个哆嗦,这里连床都没有一张,更不能要求有暖气。她蹲下去摸了摸床垫,都是潮湿的,不知道能不能睡人,大冬天地在这上面躺一晚上,命都要丢一大半。
她坐在方措旁边,门口处坐着两个男人,腰腹处都戴着墙,易清清知道外面还有几个人守着,估计是正在看电视,她能听见外面电视机的声音,正在播放新闻联播。
隐隐约约有泡面的香气飘进来,因为没有钟表其他的电子设备,根据外面的电视声音,她只能大约估摸出现在应该是晚上七点多钟,因为突如其来的转移她一直没有吃晚饭,现在胃部又隐隐作疼起来,只能半拱着身体来缓解疼痛。
她的动作引起了门口两个人的注意,其中一个人站了起来走过来:“你怎么了?”
易清清面色苍白,笑了一下:“我有胃病,不按时吃饭胃会疼。”
方措依旧没有睁开眼,神情平淡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
绑匪听见后不由嘀咕一句:“有钱人就是麻烦事儿多!”说完就走出房间。
不久后,两盒泡面被从外面端了进来,还散发着热气,扑鼻的香气缠缠绕绕。
一人一盒。易清清接了过来,指尖的寒意顿时消失殆尽,放在方措面前的泡面被他熟视无睹的忽略,从始至终这个男人就像雕塑一样坐在角落里,可易清清偏偏从那副钢铁般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丝落寞和落败。
她吸溜了一口面条,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门口的两个男人身上,自从转移了地方,他们越发戒备森严,肯定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而这件事,方措心里应该是有数的。
方措的那份泡面他最终还是没有动,直到糊成一团被绑匪倒进垃圾篓,不由被埋汰讥笑几句:
“不愧是方家大少爷,估计半辈子都没吃过这种底层人吃的东西吧,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命去吃。”
才吃了底层人吃的东西的易清清:“……”
方措无动于衷。
两位绑匪见此只能骂骂咧咧地跟个老妈子一样收拾好剩余的垃圾。
晚上睡觉时,其中一名绑匪从外面抱来一床被子,单薄的散发着霉味儿,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晒过了,上面还有深色的污渍,易清清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更别提有洁癖的方措都皱起了眉头。
“大哥,没别的被子了吗?”
抱着被子的绑匪大哥看了易清清一眼,面露后的那双眼睛硬是被她瞧出了一丝讥诮:“你以为你是来做客的啊,有的盖就不错了!”
被子被扔在床垫上,看起来就像贫民窟一样,周围的墙壁都是老旧的浅黄色,像是很多年了,上面的角落还有一块一块的深色,似乎是因为长时间的漏水。
这个处境,真是糟糕。估计在方措过去的三十多年生涯中,从未落到如此窘迫的境地。
方措的目光从两个绑匪身上轻飘飘地略过去,像是看见一片浮云,一丛草木般不含任何感情,也彻底忽视了身旁的易清清。
直觉告诉她,就算这次出去成功分手,最后的场面应该也不太好看,他们两个人都不是会委屈自己的那种人。
屋里的电灯泡被熄灭,门口的两个人裹着大衣坐在一处毯子上,对着屋里面两个还在僵持的人吼道:“干嘛呢!都快点睡觉。”
易清清向床垫移动过去,直接僵硬地躺在上面,鼻尖还能闻见南方特有的潮气气息,像是什么东西长时间的房间腐烂了的酸臭味。在一片寂静中,站在小窗户处的方措也走过了过来,躺在易清清的旁边,无声的压抑在两人之间蔓延,听着耳畔的细小呼吸声,有一股平淡而冷冽的淡香在鼻尖缠绕。
无来由地,方措想起了过去,两个人第一次的见面。
他以为自己是记不清的,可在这寂冷的黑夜和潮湿腐烂的空气中,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闪烁,堆的高高的旧书,穿过一层又一层高大的书柜,一个女孩坐在最里面的角落处,浅色的长裙下露出优美的肩颈线,外面还在下雨,他在书页味道极重的潮湿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香气。
书店的老板抬起头:“先生,要买些什么书?”
角落里的女孩也转过身,一双明亮的眼睛霎时撞击着他轻缓的心脏,看见来人,礼貌地笑了笑,眉间是女性特有的矜持。
噗通,噗通。
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悸动,心脏剧烈的跳动,撞击着胸口一点,强烈的情感无法言喻。
他出生富贵,自小身边众人拥簇,在念头刚起时,便有人通晓他的心意,双手奉上他所欲之物,未曾有任何遗憾,只在对视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痛彻心扉的遗憾。他不曾拥有她。
雄性生物对待自己喜欢的事物时,最先想到的是占有,而不是平等相处,某方面来说,他们是天生的独裁者。
后来,在足够的财富和权势下他得到了她。起初几年,他的心脏依旧因为她专情的注视和明亮的笑容而剧烈地跳动,后来,注视和笑容就少了,他现在已经想不起来有多久没有见过女孩的笑容和专情的喜欢。事实上,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起,因为隔的太久了,时间过去太久,时光磨砺了记忆和痕迹,让一切变得斑驳陆离。
回忆让他变得更加难堪,人总是再为过去的决定在后悔。
越到深夜,易清清胃部的疼痛越为激烈,最后都蜷缩成一团还是不起作用,不由得发出呻吟声。
方措一直未睡下,听到了女孩的声音。
时间持续太久,他不由得睁开了眼,易清清已经陷入半抽搐的状态,意识不清,只喃喃地念了一句,“方措,我好疼啊。”
他听到了委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的心也跟着战栗了一下,只感觉电流过击,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疼了一下,说不出来的悸动从心底而过,几个小时前的疏离与挣扎顷刻间散去。
“胃不舒服?”他还是没忍住出了声,靠近了女孩,他的手摸了过去,对方脸上全是汗,湿漉漉的,把头发都打湿了。
手碰到易清清的颈侧,都是冰凉凉地,她出了一身冷汗。
“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易清清摇了摇头,声音很小,都快成了气音,几乎被黑夜淹没,“我不知道。”
最后守门的两个人也被吵醒,开了灯看见床垫上的人也被吓了一跳,女孩半死不活地躺在垫子上,脸色苍白的很,半点没有白日里的活气,嘴唇惨白的没有颜色,像是急性病发作。
方措抬起头:“你们这边有没有医生?”
这大约是他一生中态度最为低声下气的一次。
两个绑匪对视一眼,齐齐摇头,虽是觉得这女人太麻烦,但也怕人质出了事,“我去外面找点胃药。”
方措垂下了头,不再说话,手贴在易清清的脸侧,另一只手轻缓地抚摸着女孩的额头,神情少见的柔情与深情,他贴在易清清的耳侧轻声说了一句话:
“清清,再忍忍,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他的声音满是压抑,紧紧地拥着怀中的人:“只要你以后再不骗我,不和我提分手,过去的一切我都可以不会计较,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房子、豪车、宝石,只要你爱我、只爱我,这些你都可以拥有。”
他想清楚了,只要她继续待在他身边,过往的事情他可以既往不咎。
被拥抱住的易清清虚弱地笑了一下,到了这种时候,这个男人还不忘给她在前面吊一个大馅饼,生怕她不去咬一口。
真不愧是商人出身,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她给不出承诺也不想给,只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喃喃自语:“疼、疼,方措,我好疼。”
好像已经失去神志。
方措更加拥紧了易清清,比起怀中人的反应,他更像那个得了病的人,只是背对着女孩的一双眼平静地吓人。
他已经知道对方在心目中的重要性,从此以后,他不会再给机会让对方离开他。
心机女主易清清:虽然胃疼,但是……是我演的。
内心:要不然这个狗男人在获救时抛下了我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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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独、裁者有助于思想家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