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距离不算远,没多久就到。顾尔把马赶走,从后门翻墙进去,在马厩看到汗血马,松了口气,他进到屋里,见顾玖安然无恙,又更放心。
“二哥!”顾玖跑到顾尔跟前,见顾尔身上都是血,吓得嘴唇发颤,顾叁走上来看了看,对顾玖说这些血是别人身上喷溅的,二哥没有伤。
“二哥你真快,你轻功变那么好了吗?”顾寺问。
顾尔瞪一眼弟弟,不想费唇舌回答,他虽是没给那些侍卫伤到,可臀上的板伤叫嚣,见家里也没别的他的事,就要回房去趴一会儿。
此时,顾秦从外回来,顾尔、顾叁和顾寺连忙一起退到边上,一字排开站好。顾秦瞄了眼顾尔,顾玖迫不及待就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顾秦。
“尔儿。”顾秦叫,顾尔即走上前。
“杀了人?”顾秦问。
顾尔答:“走的时候还没死。”
“去王府请罪。”顾秦冷冷地说。
顾尔愣住,顾玖忙挡到顾尔身前说:“爹!二哥是要保护我才伤了人!我虽然不知道兆王为什么要我去王府,但他也不该叫侍卫来逼我去,二哥那么做没有不对!”
顾秦拉住顾玖手臂,把顾玖拉到身旁,对顾尔说:“当街伤人,且还是兆王的人,无论有什么理由都该当治罪,你自个儿去请罪,兆王就没有理由来追究,你自己说的,人没有死,那也不过是个侍卫,兆王要是不在意,自会放你回来。”
顾秦说得合理,顾尔深知自己没有反抗余地,若不从,顾秦会把他连同他姨娘一起踢出家门,到时无依无靠,如何生存?从了,结果应该就是如顾秦所言,兆王根本不会在意少了个侍卫,反之,运气好的话,可能还会对他礼遇,以讨好顾秦,请顾秦帮忙他把妃子和儿子救回家。
“遵命。”顾尔爽快地应,起身告退,什么也没带,出了门就往王府去。
顾玖仍不死心地缠着父亲,要父亲为顾尔出面,顾叁顾寺没有主意,他们想跟着二哥去,但又知不可以,只呆呆地留守原地,他们的任务就是继续伺候九弟。
“叁儿、寺儿,带你们少主回房练琴。”顾秦下令。
顾叁顾寺领命,一左一右站到顾玖身旁。顾玖终还是放弃,松开父亲的手,默默地走回房去。
回到房间,房门一关,顾玖就对顾寺说:“四哥,你带我去王府。”
以顾寺的轻功造诣,要带顾玖悄无声息离开顾府是很容易,可要是被发现,受罚的人不会是顾玖呀。
顾玖不曾忤逆过顾秦,所以也不曾这么为难他几个哥哥,这让顾寺不知如何是好,向三哥投以求助视线。
大哥二哥都不在,顾叁就是老大,顾叁想了想,对顾玖说:“少主,您能否写封信给兆王,帮二哥求情,我送去王府。”
顾玖觉得可行,疾书一信函,问兆王究竟有何事请求于他?他表示一定设法相助,但请兆王勿要因他二哥伤了王府侍卫而降罪二哥。
顾叁拿了信便离去,赶往兆王府的路上,见一四人抬的舆轿,兆王策马紧随,显是十分在乎,他悄悄跟随,跟到了王府,见顾尔就在府外,人还安然没事,他便赶过去,把顾玖写的信塞给二哥。
轿子入府,兆王睥睨着顾家两兄弟,府外守卫告知兆王,顾二公子是来请罪。
兆王瞪着顾尔愤怒地道:“顾秦那老家伙,进谗言让皇后辱我爱妃,还强夺我亲儿,只派个不宠爱的庶子来陪罪,以为这就能让本王泄愤?来人!把这顾家公子绑进去!”
顾叁听得一慌,没搞懂兆王说的那些事,他眼望顾尔,顾尔面色凝重,他料错了兆王的反应,并且后之后觉,顾秦可能早就有此预谋,不然明明派了顾叁顾寺去保护顾玖,为什么还要多派一个他去?那是已经有准备,兆王可能会要对九弟下手,而三弟四弟不至于还手,只会安全地把九弟带走,顾尔就不同,顾秦知道他一定会动手,然后就顺势推他去请罪,让兆王明白,妄想要拿顾玖是不可能,倒是可以拿走顾家一个没价值的儿子,让兆王没有别的名义去顾家惹事。
顾尔不期待王公贵族有哪个是明白事理的,这位兆王想来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他这一进去,可能没命再出来,他趁王府侍卫还没来绑,悄声对顾叁说:“照顾我姨娘。”只来得及说这一叮嘱,顾尔就给几个侍卫架进王府。
顾叁咬着牙,怕下一次见二哥就是收尸,然而他除了害怕就没有其他想法,他不似大哥那么能深思熟虑,更不似二哥那么精明敏锐,他更不能求顾业帮忙,那只会害了顾业,至于顾玖,即便他有心救顾尔,却也没有能力违抗顾秦。
顾叁想起大哥说,九弟的命是重要,他们七个人的命也不是没价值,他们七个都是大哥心里的宝,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轻易把命丢掉,一定要撑下去,等大哥来救。
“二哥,你撑着。”顾叁轻声一语,速速跑回家去,从马厩牵出顾玖的汗血马,从后门离开,一路往军营狂奔。
顾尔顾叁一去不回,不知情者就以为他们如常给派去军营,知情的只有顾玖和顾寺,顾寺告诉顾玖,汗血马不见了,顾玖就猜应该是顾叁骑了去,最大可能是到军营找大哥。
顾武顾琉日落时回来,用晚膳时两人还不知道俩哥哥出了事,直到饭后回房,顾寺跟他们说,两兄弟急地就想要去王府救人,顾寺拉住弟弟们,说顾玖会请母亲想办法,要他们冷静下来,以免坏事。
顾玖饭后就去找顾夫人求,顾夫人派人打听,得悉皇后是打了杨婉妃一顿板子,以她无能养育为由,把她为兆王生的儿子交给了王妃,本来还要逼她出家为尼,兆王便赶来要人,皇后才放过王妃。
顾夫人知道这事必是他夫君顾秦指使,旨意离间兆王和皇帝的感情,为保夫君权势,她实在不能干预,兆王如果知道收敛,就该放了顾尔,可若不放,想必更合顾秦的意,会借此上奏皇帝,说兆王迁怒顾家,扣押顾家子嗣。
然而,顾夫人知道宝贝儿子不会释怀,于是谎称天亮就会派人去王府要人,要顾玖回房就寝。
顾玖相信了母亲,如此转告他另外三个哥哥,于是四兄弟就期待着明天能去接二哥,顾叁骑走汗血马的事则保密,顾寺明日负责在城门守着,一见三哥带大哥回来,就说什么也不让大哥回家,没有父亲的命令,大哥要是回家一定会受罚。
顾玖睡不着,不想回自己的房间,赖在哥哥们的房间不想走,哥哥们让他睡床榻,他不要,躺在地上和哥哥一起睡。顾家八子没有各自的房间,八人合宿一寝室,只有一床榻,平时大哥回来就是大哥睡,大哥不在,弟弟们就轮流睡,没床榻的就在地上铺床,几个人并排着睡,冷天时还非常温暖,就是夏天比较闷,不过几兄弟也不在乎,头贴着头,肩挨着肩,睡得很香,热一点不打紧,不过今晚几兄弟是没有一个睡得着,翻来覆去,最惦记的就是他们二哥。
话说兆王府里,顾尔当然没有得到礼遇,他被关在地牢,他见到面熟的侍卫,是其中一个要带走九弟的侍卫,便问那个被他伤了的人怎么样,得到的答复是死了,但真假与否都不一定。
兆王一夜没下令对顾尔做什么,只是不给食水而已,顾尔刚吃了饱饱的羊肉汤,倒也不难过,这一晚不用守夜,他还乐,正好给他机会养伤,这地牢虽阴暗,但也不湿冷,他在角落趴着,一觉睡到有人进来,拉他出去时,天已是大亮。
顾尔双手给绑着带到一院子,见兆王在那里,坐在一池子边的石凳上,兆王的随从把顾尔摁跪在地,顾尔很识相地低头说:“小人见过兆王殿下。“
“顾二公子也是个武将,何必如此自称?”兆王态度极为高贵地说。
“小人戴罪之身,不敢冒犯。”顾尔语气十分顺从,他知道兆王留他一晚,没要他性命,必是对他有所安排,他若要活命,就必须极尽讨好。
兆王接着道:“常听说,你父亲麾下,你大哥的武功最好,然而本王听说,二公子昨日的身手,亦是十分凌厉。”
“小人昨日过于冲动,失手伤了王府的人,还请殿下降罪。”
“哼。”兆王冷哼,顾尔不敢抬头,只觉兆王的语气也更冷:“顾秦那家伙,一朝得志就恣意擅权,朝廷内对他心怀憎恶之人不计其数,也难怪他要养这么多只狗守着那唯一嫡子,你们这几只狗,咬人的时候凶,跪着就如此顺从,不得不说,顾秦养狗还真是有一套。”
顾尔淡定地把这一长串侮辱他和几兄弟的话听完,仍聪明地选择不为所动,低声应道:“小人知罪,愿听凭殿下处置。”
“那是当然,顾家的狗,也是朝廷的狗,本王自然比你家主人更有资格使唤你,来人!”兆王一声令下,几个随从就上前听令。
“把顾家二狗子绑到市集,拴住他脖颈,褪去衣物,要他见人就吠,不吠,就拿马鞭抽!直到他家主人亲自来牵!”
顾尔当即兜头一阵凉意,他以为最惨就是赔一条命,轻一点就是挨打,也许会是重刑,抗过去就行,他万万没想到,兆王居然只是要借他来羞辱顾家。
“殿下!小人甘愿一命偿一命!”顾尔抬起头,再难掩住内心慌张。
兆王已起身,不再对顾尔施舍一点眉眼,轻藐地说:“你的命,至多能偿一条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