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燕风云 第一百九十五章 许诺

那天的场景芜纭郡主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并没有经过自己的脑子，出于对環裕的关心，看到太子的时候，芜纭的脑海之中首先想到的是太子带着環裕做那件事的目的。zuowenbolan

在芜纭看来，即使是太子想要有自己的安排，给仪安敲一个警钟，是完全没有必要带上環裕的。如果是一时疏忽，那么自己将太子“骂”一顿提醒一下太子就是很有必要的了。

但是在席上，还没等芜纭将这件事提出来，太子竟然首先说起了自己带着環裕的事，那时候席上只有太子，太孙和芜纭。

就连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太子首先就对这件事表达了自己的歉意，伸手不打笑面人，芜纭就怎么就发作不出来。

芜纭觉得自己面对太子就好像自己的透明的，那个传闻之中软弱无所作为的太子，在那一刻在芜纭的面前却丝毫没有让芜纭感受到那些传闻中的字眼。

相反，芜纭甚至觉得若是太子成为了最后的君主，一定会是一名贤名的君主。

“即使太子殿下您意识到了这件事，这件事终究都已经成为了一个定局，太子殿下难道就打算这样撒手不管了吗？你要知道，自从你带着環裕走进了房间，不管你愿不愿意，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已经打响了。”

太子这个时候终于收起了脸上儒雅的笑容，面色冷峻，敬了郡主一杯，诚挚地道：“郡主是一个真正为環裕考虑的人，我已经明白郡主是真心对待環裕的人。请郡主日后不管遇到了什么变化，都好歹将環裕护一个周全。”

“你倒是十分真心对你的妹妹。”芜纭话中暗示的太子单单对環裕一个妹妹这样上心，要知道，太子这一辈，可不止一个公主，还有一个含曦公主，已经年二十七，自然是在京嫁了人了，但是这个公主再朝中并没有多少人记得，但若是提起来朝中大将军的妻子，就是人人都知道的了。

含曦公主被皇帝许配给了一品大将军，自那以后本来就默默无闻不受皇帝宠爱的公主就更加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不过芜纭私下里听说，含曦公主夫妻感情并不好，甚至，含曦公主下嫁多年，两人都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虽然将军府中子女成群，但是都不是正室嫡出。

太子闻言又笑了，道：“我想環裕是这个皇宫中难得的真性情了。所以我并不想環裕受到伤害。”

鉴于之前的事情，芜纭对太子并没有多少好感，这时候太子贸贸然将这件事托付下来，芜纭郡主心中膈应，想了想，道：“想必太子殿下还是太过于高看于我。我知道我从前的不少事是被众人说起来过一二的，但是到了皇城之中，我就像是被剪掉了羽翼的鸟儿，就算我再有潜力，这里都是一个华丽精致的囚笼。若是在战场上，少不得我要护環裕的周全，但是在女人堆里面，我自己不过是尚且能够自保，若是環裕真的有个一二，恐怕我的力量也只能是杯水车薪。”

太子没有说话，芜纭继续道：“我是生在长在边关的女子，对于这个皇城自然有千般的不适应。这个皇城也终究不会是我的归宿。我虽然有好好护着環裕的心，但是圣心难测，若是環裕也走了含曦公主的老路，我也无能为力。環裕终究是公主，才是陛下的女儿，既然是公主，那有些事情就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了。”

太子沉吟：“郡主句句在理，那我也只能请求郡主将公主看护一二了。”

芜纭听了这句话，像是忽然响起了什么事，道：“你忽然将公主托付给我，难道你有了什么打算？”是宫变吗，芜纭在心中默默补充。

太子这时候彻底沉默下来，芜纭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道：“自然，这只是我的揣测，也是你们沐家的事情，与我无关。”

“只不过，”芜纭测了测身子，将手中的餐巾一下放在了一边的蜡烛之上，那真丝的材质立刻就被点燃，被烧焦的味道迅速弥漫进了整个房间。

但是屋中的三个人都没有动作，像是一个无声的命令将三个人定住了一样。

“只不过，”芜纭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她坚毅的脸庞在烛光的映射之下明明暗暗，一边的皇太孙忽然那张脸庞变得无比圣洁起来，高贵，胜过了世间一切。

“历来皇族中间的那档子事，争来争去不过是流血和人命。一切不过是私欲带来的杀戮，这是世间最嘲讽也是最可恨的事情，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我希望最好不要牵连无辜的人。”芜纭说道这里叹了一口气，“我是长在边境的战争之中的，也是最清楚和平和宁静的可贵的人，我和边境的将士们的心境没有什么不同。我也有乡心，也有柔情，我也和他们在篝火旁边唱歌，在清晨吹响号角，我最喜欢的就是在边关的大漠孤烟之中策马，那是一种你们困在京城的人无法想象的天性的释放。但是。”

芜纭说着已经陷入了回忆：“但是我也是目睹了战争的残酷的人。那些厮杀，那些鲜血，士兵们每一次绝望的怒吼，都是以命相搏的勇气和心念，战后的呻吟，爬满驱虫的肢体，和漫天的腐臭的味道，也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噩梦。大概，这就是我和别人不同的地方。”

“我从来没有做过梦，好梦还是噩梦都一样，都不曾在我的脑中扎根。夕阳的余晖之下策马归来的将士们，我觉得已经世间最美好的场景，那战场中的残酷，我认为已经胜过了炼狱千百倍，所以我活在极端的梦中，这也是我没有梦的原因。”

“太子，你能答应我吗？”芜纭说着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这杯中的酒是京城精心酿造的佳酿，自然不是边境篝火旁的烈酒能够比的，但是在那一刻竟然让太子的心觉得手中的酒沉重无比。

“太子，你能够答应我不要伤及无辜吗？”那一刻，皇太孙慌乱的眼神看见了芜纭的眼中仿佛已经燃起了战场上冲天的火，那火烧的太孙年轻的心都澎湃了起来。

“这是边境千千万万将士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换来的太平盛世，是在边境的冲天大火中才存留下来的纸醉金迷，我痛恨这里的一切，但是又对她们爱得深沉，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我都知道，这是我手下的将士们誓死要守护的心中的净土。答应我，不要辜负那千万将士们的热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