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燕风云 第一百九十一章 当年

“姨娘。jiuzuowen。。”卿儿哽咽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六姨娘的眼睛清明了一些，看着眼前的姑娘，忽然就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年还正是乍暖还寒的春天，四姨娘并不知道眼前新进来的女子就是自己丈夫又取的六姨娘，那个时候九小姐容卿儿刚刚出声，四姨娘也才道容府不久。时至今日，六姨娘回忆起当年的事情的时候，依旧不凡相信竟然会有四姨娘有氏这般纯净的人，或者甚至可以说是天真。

是的，就是天真。

大概那种天真每个女子年少时都保留的美好的梦境。是少女时期孕育的对爱情的美好幻想，让四姨娘那颗玻璃心在短暂的爱情的滋润下变得更加脆弱了。

是的，四姨娘至死都爱着容老爷。

六姨娘并不避讳这一点，天真的四姨娘轻信了容老爷对她说的海誓山盟，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鬼话。

甚至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四姨娘并不知道在自己之前容老爷已经有了三个妻子，等到瓜熟蒂落，四姨娘带着腹中的孩子跟着容老爷私奔到了京城的时候，才惊觉晴天霹雳。虽然那时候六姨娘并没有亲眼目睹，但是六姨娘无法想象那个女子当时的痛心和失落。

甚至六姨娘觉得自己也是感同身受的，是的，她爱上了那个一见就浑身淡淡愁容的女子。

那时候九小姐容卿儿已经快要一岁了，但是四姨娘依旧沉浸在被容老爷欺骗的阴影之中，她从来不合其他的姨娘们说话，甚至连自己的院子都没有离开过，但是六姨娘至死也没有听见她有过一句对容老爷的埋怨和怨咒，那个女子到死都爱得很单纯。

六姨娘的出身并不好，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贫苦的。

那是地地道道的箱匣农村，六姨娘那个时候只是一个乡下的苦丫头。家道艰难，又是生为长女，下面一众的弟弟妹妹让六姨娘小小年纪就要开始承担起家中的活计。辛苦的劳作让六姨娘从来没有想过有出头之日的一天。

但是六姨娘的命运还是被改变了，她被卖了。

为了给她的小弟弟筹一笔娶妻的钱，她的父母毫不犹豫地将她卖掉了。后来的事情六姨娘不愿意回忆起来，只隐约记得遇见容老爷的那一天的天气并不好，亦如后来在容家的生活，没有天日。

那个时候她已经在一个小镇之上，人牙子的手中握着自己的卖身契，终于带着她走进了那家遇见了容老爷的花楼之中。

后来很多次六姨娘都会想起来是什么让那在花楼中的惊鸿一瞥是容老爷对他有了记忆，知道很多年后的一天，六姨娘才知道那天原来容老爷是要买几个人去给自己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的，至于为什么选中了自己，不过就像是选中一只阿猫阿狗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后来成为了六姨娘，纯粹是因为容老爷当时身边的算命先生说，她好生养。

的确好生养，六姨娘曾经怀过四次胎，但是三个都是死胎，直到生下了卿卿，才有了一个女儿。

但是只有六姨娘知道的事情是，前面的那三个孩子其实并不是死胎，甚至他们一生下来就会嚎啕大哭，但是他们都死了，甚至那三个都是男孩，是六姨娘亲手结束了那些孩子的性命，甚至是在产婆都还没有发现和反应的情况之下，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扼死。

是的，那是三个男孩。

六姨娘并不是对容老爷有什么怨恨，一切不过是她在心中爱惨了那个从来不说话的女子，她看见自己的孩子都觉得面目可憎起来，她忍受不了自己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那是对自己心爱之人的无情背叛！

四姨娘从来没有爱过六姨娘，甚至，她都不知道这个女子深爱她。

六姨娘没有杀死卿卿的原因是，临产的那天早上，阵痛还没有开始，那时候她正在后园中散步。

她遇见了四姨娘，自从怀胎之后，容家的看管就严了起来，六姨娘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四姨娘了。大概四姨娘对这个已经死过三个孩子的女人有了一丝同情，她与她说话了。

她说：“三月雨天，真是路滑。”

三月雨天，真是路滑，后来无数次六姨娘轻轻念起这八个字都觉得口齿生香。

她相信这是四姨娘对她说的，就算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天傍晚她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婴，口中说着那八个字，忽然就觉得眼前的女婴化成了心爱之人的模样，仿佛那是她和她爱情的结晶。于是她再也下不去手。

于是在那之后，六姨娘也深居简出了，只知道她偶尔去四姨娘的院子中坐一坐。

至于两人有没有旁的交流，外人也不知道，也不关心。

四姨娘香消玉殒，最悲伤的其实是六姨娘。她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她爱她，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全身心都已经是她，说出来做什么呢？说出来并不能让她对她的爱变得更加炽烈，她不愿意打扰她。

如今自己也将不久于人世，六姨娘恍恍惚惚，忽然就觉得眼前少年的脸庞变成了自己心爱之人的模样。

“亦如，亦如，是你吗？”

六姨娘唤出了四姨娘的闺名。

卿儿见六姨娘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又开始人不请人了，叹了一口气，如今六姨娘这个样子，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她的痛苦了。

卿儿将六姨娘的手轻轻放开，转身就将自己随身带的配药拿出来，开始干起来。

不多时，卿卿端着一盆热水回来了。

“为六姨娘擦擦身子吧，我好用药。”

卿儿对卿卿说。

卿卿点头，她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很多，卿儿知道这个姑娘的心中也是一片清明的，卿卿没有多说话，低下了身子动手，一边为六姨娘擦身子，一边低声道：“方才我出去发现了好大的一阵骚乱，听说十二姨娘都出来了。”

卿儿知道一定是和燕染有关的，问：“怎么样了？”

卿卿摇头：“咱么家中，那一天不是这样咋咋呼呼的，想必是那哪位姨娘主子又不痛快了，如今只盼着十二姨娘快快生产，想来大家的日子也要好过一些。”

卿儿没有答话，只是将手中的药配好，对卿卿道：“我知道你这里是有些不方便的。所以我带着一些药丸过来，陪着这个一起吃，也不用天天煎药麻烦事。卿卿，十分对不起，前几天我是遇见了一些事情，所以没有机会过来。”

卿卿道：“九姐快别这么说，如今我和姨娘的处境，也只有你肯过来了，我瞧着你那边的情势也不十分好，你若是要回去还要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