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薇惊了惊,猛然想起来,身为男子做这种举动,在古代应该是很失礼的事情。
她赶忙松了手,一颗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当即直起身来拱手道:“抱歉,在下一时情急,没有顾虑周全,真是失礼了!”
“无妨,公子不必在意,要多谢公子替小女子看伤了。”
说着柳蓁开始穿好鞋袜,起身去小屋,站起身来,竟有些不稳,脚步踉跄起来。
何薇伸手要扶,一想男女有别,可能会失礼,正要讪讪缩回去,便见柳蓁抬手搭了上来。
纤长白皙的手柔软微凉,触碰起来,竟是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好,像是夏日里流动在手里的清泉一般。
何薇手臂有些僵硬,只觉得被她搭着的右手,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没办法控制它缩回去了。
“公子,小女子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好人,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何薇看向了她,漂亮的深邃丽瞳蕴着水光,嘴角勾起,惨然笑了笑:“可惜,要是能早点遇到公子就好了。我与公子有缘无分。”
这话说的直白,或许大概在柳蓁看来,对付她这种感情一窍不通的读书人就该把有些事情摊开来讲。
何薇被她突然的剖白吓了一跳,猛然回想起方才。
方才自己给她揉脚的时候,她并不反抗,只最后羞涩的说了一句“女子的脚夫君才可以碰”。
如果说方才是暗示,那么现在就是明示了。
只是可惜啊,何薇也忍不住想说一句可惜。
可惜“妾有情郎无意”,不管柳蓁是暗示还是明示,她都没办法也不应该去回应。
她只是来这个世界做个任务就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哪里还能留下来与她相处生活?
何薇装作没听见,扶着她去小屋。
见她开始解系带,何薇走了几步,背过身去,双手堵住了耳朵,来个不听不看。
等柳蓁走过来拽了拽她的衣袖,何薇这才放下了堵耳朵的手,两人重新回了大殿。
唐虎见柳蓁走路一拐一拐的,不禁微蹙了眉:“你这是怎么了?”
“回大当家,没事,只是刚刚不小心崴了脚。”
“你我已经成了夫妻,以后直接叫我夫君就好,不必称呼大当家的。”
说着唐虎走上前去,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一起坐了下来:“夫人,现在就喊一声夫君听听。”
柳蓁没吭声,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唐鏊怕她被大哥责怪,不禁哈哈笑了笑,上前打圆场:“嫂子还真是害羞的很,还不好意思喊。也是,让大家闺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确实有些为难了。”
“这有什么为难的,都已经成了亲,已经是夫妻了。”唐虎显然有些不依不饶,若是在以往唐鏊这样开口,那肯定就算了,可是现在他心中却莫名的憋了气。
这种气除了愧疚之外还有嫉妒。
愧疚自己没去陪她,也嫉妒陪在她身边的是别的男人。而这种愧疚和嫉妒不是别人带来的,恰恰源于他自己的胆怯。
眼下他只想强调他们之间的关系,强调那杯酒所具有的神圣性。
也仿佛只有听到她亲口改了称,呼喊了夫君,心中才能舒服点。
可柳蓁仍是不吭声,这让唐虎颇有些恼火,他抬手将她拽进了怀里,作势低头欲吻,这样的举止强势又粗鲁。
众人沉默瞅着,目不转睛。
“你放开我!放开我……”柳蓁努力挣扎着,可这点力气对唐虎来说根本就是挠痒痒,见挣扎无用,说着说着竟是落了泪来。
唐虎恶劣的笑了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只要乖乖喊了夫君我就放了你。”
“……,夫君。”
“哈哈哈,这不就行了,夫人以后要记得改口。不然下次,我就要做点别的事情来证明了。”
说罢唐虎抬眸看了眼何薇,却见她也正看向自己。四目相对间,唐虎锐利了眸子,俨然是在警告。
警告这酸腐儒生识相点,不要再来坏他好事。不然也不管有才没才有用没用,直接一刀砍了。
何薇沉默着收回了视线,看着柳蓁受他欺辱,心头竟是猛然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闷堵。
不知何时,袖子里的拳头已经攥紧了,掌心也被指甲切出了道道白印。
……
窗外的月亮还在原地踏步。
也不知道这鬼打墙什么时候结束。
只有早点结束了鬼打墙,早点看到天亮,他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写一份藏头的勒索信,去告诉柳府,让他们找官兵前来营救。
只有这样,柳蓁包括她自己才能真正获救。
若这群人一直被困下去,到了只有死路可走的时候,内心充满了绝望恐惧愤怒的时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在绝境下的人才是真正最可怕的最不可控的。
他们失去生的希望,在临死前挣扎,释放着一切的恶。
……
似乎是为了缓和刚刚紧张的气氛,唐虎笑了笑重新同众人聊起天了。也时不时的引导着柳蓁说上几句。
一盏油灯燃尽了,小弟添了些油继续烧,不知过了多久,一盏油又燃尽了。
烧完了一堆柴火两盏油,可天却迟迟没有半分亮的意思。
众人也慢慢有些躁动不安了起来。
这时候只见一个小弟惊讶又恐慌的指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大当家的,过了这么久,为什么这月亮还在半空中呢?”
今日是十五,是月亮最圆的时候,这时候的月亮也和太阳一样,从最东边升起到最西边落下。月亮在半空中时,也就意味着目前正是午夜子时。
可一堆柴火烧完,两盏油灯燃尽,时间过去了这样久,怎么可能还是午夜子时?
众人都被这挂在半空中的月亮惊住了。
“明明过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还是子时?难道天不会亮了吗?”
“这是鬼制造出来的幻境吗?”
众人惊恐的切切私语了起来,这时候人群里又有一人站了起来,这人不修边幅,一把络腮胡围着下巴长了一圈,身形健硕,没有大名,大家都叫他的诨名毛猪。
“大当家的,俺无父无母,贱命一条,就让俺出门看看吧,要是死了也就死了,也没得什么了挂念的。若是不死或许还能为大伙寻得一线生机。不然继续待在这里,寻不到生路,那么灯油会燃尽,食物也迟早会吃光……”
毛猪未尽的言语,众人心知肚明,没有什么会比食物短缺更糟糕的了。
毛猪的主动献身,让众人心中发酸,几个与毛猪关系好的兄弟,忍不住上前抱了抱他。
唐虎明白,大家虽然担忧毛猪,舍不得毛猪以身犯险。
可是眼下大家也都指望毛猪去探寻出路来。
他从腰间拿出了自己省着留下来的最后一点酒水,递给了他,为他壮行:“兄弟,不管能不能探寻到出路,你都是咱们狼云寨的英雄。我们狼云寨全体以你为荣。”
毛猪也听得颇有些感动,将壮行酒一饮而尽,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打开了大门,踏入了黑暗之中。
众人还沉浸在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慷慨激昂中,前一秒目送他出门,后一秒他竟又从通向院子的后门走进来了。
众人:“????”
毛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