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雁西如蒙大赦,她泪珠成串,盯望着萧云谏的背影,一时间的心情无以复加。
香风一于鼻间消逝,梁致脸上遗憾显露无疑,他似笑非笑的盯着萧云谏,二人之间的气氛似剑拔弩张,显得格外凝重。
“萧大人?”借着这对峙的时机,时雁西平复了心绪,可又越发紧张了起来,这不会再生什么事端吧!她拉了拉萧云谏的衣袖,小声唤道。
她这一开口,顺势打破了这份凝重。
梁致冲萧云谏一龇牙,扬开扇子,露出一诡异的笑容。
“萧大人这话说的极好,只希望下次的时候,萧大人还能像今日这般准时才好。”
他话里有话的丢下一句,根本不给萧云谏再逞威的机会,潇洒越过几人身侧,然后就先前冷落了的美人一把揽入怀中,似示威一样,对着众人朝怀中美人掐弄了一把,惹的美人惊叫连连,这样扬长而去。
雁西看着梁致一伙离去的背影,咬了咬牙,纠结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开了口“萧大人,那女子……”
被梁致揽住肆意挑弄惊慌隐忍的女子,分明就是先前不慎撞上梁致的姑娘,同是天涯沦落人,她恰好有萧云谏庇护,这才没有遭毒手,但那女子,显然没了这份运气,被梁致得了手。
她虽然知道自己现在自身难保,不应该再向萧云谏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可若真的什么都不做,她又于心何忍。
萧云谏目光落在雁西手腕处自己的手,脸上的喜悦完全遮掩不住,语气也越发的柔和,“这是敏姑娘自己的选择,雁西大可不必为其忧心。”
雁西忧心的神情一滞,越发不解,“萧大人,认识她?”
许莓草草收拾了一番,恰好听到雁西的话,叹了口气,解释道,“那是礼部蔡主事家的庶女,前些时日就听闻,蔡主事想要将她送给吏部侍郎为妾,那吏部侍郎已近花甲之年,敏姑娘会出此下策,也是情理之中。”
这…雁西隐隐间心中有了猜测,可是又不太敢相信。
“梁公虽然纨绔不羁,喜欢到处沾花惹草,可是只要入了他的眼,进了侯府,便可保一世无忧,比起吏部侍郎来,梁公自然是更好的选择。”
许莓神色幽幽,向时雁西细说详情,身为女子,前路只能任由摆布,许莓也是感同身受,心情低落了不少。
雁西哪里能料想到,其中还有这样波折,枉她还忧心至此,雁西呆愣了好一会,这才苦笑了下,“是我孤陋寡闻了。”
“人各有志,雁西不必伤怀。”萧云谏并不希望萧云谏深究,恰时出言打断了雁西的思绪。
雁西摇了摇头,已经并不在想多说什么。萧云谏目光从坏了的车轮上一扫而过,略带歉疚的提议。
“原来还想带雁西去衣饰铺子瞧瞧可有入眼的,只是现在马车已坏,过去的话,怕只能累雁西与我共乘一骑了。”
驾车的马早在之先就已经被车夫取下,用以回府报讯,如今若要按照先前规划的路线,那就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雁西被萧云谏这么一说,瞬间清明了不少,她望向自己的手腕,连忙挣脱开来,她别开视线,“不必了,闹了这么一出,只觉索然无味的紧,许莓已经让马夫回去叫了马车,我们在这处选个地方,等上一会,便归府去吧。”
萧云谏一脸遗憾,犹豫了些许,这才应下,“雁西既有此意,今日便先归府,等过些时日,我再带你出来在蜀京好生闲逛一番。”
他说罢,这才引着雁西去了不远处的茶楼稍坐,不多时间,侯府的马车已是徐徐行来,驾在车厢停留之处。
萧云谏虽使了好几个拙略的借口,试图将雁西多留片刻,不曾想反而弄巧成拙,越发让雁西生了好奇,执意要归府邸而去。
如此,萧云谏只能满脸挫败的与马车一道,归了侯府。
等到了前院,看到几个仆从正在院里忙乎,雁西似乎有些明白萧云谏之前的阻拦是为何了。
“这是秋千?”虽说还未制弄完整,但仅看框架,雁西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原本还想着给雁西你一个惊喜,如今看来不能如愿了。 ”萧云谏一脸郁闷的点点头,为雁西撞破他的精心准备而露出垂头丧气的姿态。
这模样,倒是将雁西心中的阴霾挥去不少,她盈盈然冲着萧云谏一行礼,“多谢萧大人费心了,我很喜欢。”
如此,萧云谏这才眼前一亮,一扫丧气模样,反而向雁西邀约道,“既然被雁西发现了,雁西可有兴致与我一道,将这秋千制好。”
“你行吗?”雁西不太信任的说道,他一个不事五谷的贵公子,能做等下三门的活计能做,雁西可不相信。
“雁西可莫要小看了我。”被雁西看清,萧云谏似有几分恼怒,他扬手挥退了仆从,竟真自己上前,卷了衣袖,搬弄起木块来。
萧云谏上了手,雁西自不好在旁闲看着,于一侧替萧云谏递弄物件。
俩刻钟的后,萧云谏这才收了手,拉了拉秋千绳,一副得意姿态望向雁西,眸光闪亮,其中的得瑟,不言而喻。
这模样……
顷刻间,一张扬笑意的脸闯入脑中,让雁西扬起的唇拉下,苦涩蔓延。
“萧大人,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放房歇了。”她幽幽向萧云谏说了一句,还不等萧云谏回应,便已经转身离去。
萧云谏正打算邀请雁西在秋千上坐上了坐,回头间,就只能瞧见雁西的离去的背影。
笑意从脸上逝去,转而是一脸的阴霾。握在秋千椅上的手,指骨分明。
都这么久了,他还挥不掉那人在时雁西心中的分量。
雁西哪里想的到,萧云谏将她的心思尽数猜透,她躲在房间,将崩溃的心绪收拾整理一番,出来时,萧云谏已然不在府中,这倒是让雁西松了口气。
这日,雁西正与许莓在院里修剪花枝时,不经意间,看着萧云谏鬼鬼祟祟,提了个食盒,试图躲开她视线,转回屋内。
不知为何,一贯形容半分不乱的雁西,头发散乱了不说,衣服脸上黑一块,灰一块,就像从哪个旮旯内窜了好几遍一样,让雁西想要忽视也是不能。
“萧大人,你这是在煤灰中滚了个澡吗?”
听到雁西的声音,萧云谏下意识里将手中的食盒往身后一藏,站直身来,故作正经的轻咳嗽了一声,“雁西不是说要和平蝶去渊池喂鱼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阿蝶被齐嬷嬷叫走了,我左右无事,便和许莓一道了。”雁西娓娓道来之际,将手中的剪子递许莓,走到萧云谏跟前,偏了头,试图打量萧云谏藏在身后的食盒。
“萧大人,这是藏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让居陈从聚福楼带了些糕点回来,雁西先忙着,我去屋内装碟。”萧云谏脸上露出些许不自然,他目光飘忽,向雁西解释了一句,也不等雁西应答,脚步飞快的就往屋内而来。
这躲闪不自在的模样,心虚的太明显了。
雁西回头望向许莓,许莓窃笑着,然后抬手冲着屋内指了指,示意雁西追了上去。
雁西回之一笑,也是起了兴致,她点了点头,蹑手蹑脚,脚下轻快的就往屋内而去。
还未进屋内,便看到萧云谏从内屋端了一碟糕点出来,而放在桌上的食盒,打都未曾打开。
他快步走到桌前,将糕碟放下,这才去揭食盒,似心中有鬼一样,手上揭盒,目光却往门口瞟去。
这一眼,正巧和雁西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手上的动手一僵,然后又飞快的将食盒盖上,并试图提走。
“这便是萧大人说的,聚福楼的糕点?”雁西也不点破,她施施然走到桌前,拿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故作惊讶的问道,“怎么吃着,倒是和许莓的手艺无差。”
“雁西,就别打趣于我了。”萧云谏无奈一笑,然后摇了摇头,肩膀耸垂拉下,看来是不打算在雁西跟前强装了。
他打开食盒,然后从中端出一碗灰糊色的膏状物,咬牙着往雁西跟前一送。
“这是?”雁西凑到碗边,闻了闻,一股糊味扑鼻而入,她狐疑着用勺搅弄了一下,仍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看雁西这几日茶饭不济,想起大兄提过,雁西甚喜一种叫核桃酪的小食,我让人出去寻了一番,并未寻到,如此便想摸索着,给雁西做上一碗,只可惜……,让雁西见笑了。”
萧云谏叹气了口气,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一咬牙,就将这碗糊状物的来历说与了雁西。
“萧大人亲自做的?”雁西惊了一下,不敢相信的望着萧云谏沾了黑灰的脸,看着他神态,哪里还会不知道,这一身灰脏是怎么染的。
君子远疱,更何况萧云谏一个侯府世子,倒是为难他了。
“那我定要好生尝尝。”雁西心中好笑,又有些感动,她坐下身,挑了一勺羹,就往嘴边送。
萧云谏看她真要吃,脸色急色一闪,连忙伸手,握住了雁西的手腕,迟疑着,“还是别吃了吧!”
“既然是萧大人的心意,自然得尝尝。”雁西将萧云谏的手拨开,将勺递至嘴边,轻尝了一口。
萧云谏脸上的神色顷刻紧张了起来,“怎么样?”
时雁西将勺子搁下,冲萧云谏轻笑了一下,“味道还行,就是有些糊了。”
萧云谏这才缓了口气,抬手将碗从雁西身边端走,“第一次用膳厨,生疏不懂,掌握不了火候,我再多试几次,定然能做出让雁西喜欢的味道。”
“这些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就可以了,萧大人是做大事的人,不值得为我卑躬屈膝做到这种地步。”雁西仰头望着萧云谏,眸中的神情,越发复杂,她咬了咬牙,还是将心里话说出了口。
萧云谏颜色一正,“只要能让雁西开怀,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说的太过认真,以至于雁西没办法不当真,她别开目光,不敢再看萧云谏,一股红霞却飞快的攀染上雁西的颊面。
萧云谏看着雁西这羞怯模样,心中悸动异常,他却将情绪尽皆压下,“今日同僚下贴,邀我去茶聚一番,待会用膳,就不必等我了。”
说罢,便转身往院外而去。
雁西回了头,见萧云谏真就这般跨门往外,急忙起身,嘴里喊道,“且慢,萧大人莫不是打算就这般出去?”
萧云谏站定,一脸莫名的转身。
雁西看着萧云谏脏团儿的模样,上前掏出手绢,踮脚往其脸上擦拭了一下,然后见染黑的地儿,在萧云谏跟前晃了晃。
萧云谏这才恍然,神色窘然闪烁,“瞧我这记性,多谢雁西提醒。”
雁西摇了摇头,言了一句,“我去唤许莓过来伺候。”
便丢下他,率先去了院里,不多时,许莓便匆匆而来。
萧云谏重新沐浴梳妆了一番,这才出院而去,院外居陈已是等候多时。
“公子,时小姐可否生疑?”
萧云谏撇了居陈一眼,语色淡然,“做的不错,余厨娘那……”
“公子放心,我已经交代妥当,此事只有余厨娘一人知晓,若她敢泄露半分,全家老小,性命不保,想来余厨娘也不敢造次。”居陈连忙回禀道。
“甚好,让余厨娘按照我的方子,每日一碗,就照着今日送来的味道,徐徐而来。告诉她,此事若办的好,我便给她那孙子脱了贱籍贯。”萧云谏点了点头,继续吩咐,话虽淡淡,可其中威胁,不言而喻。
“是,小的定将公子的话一字不拉的转达过去。”居陈满口应下,看萧云谏移步,连忙追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