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下嫁 第8章 第八章

一桌子三个女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苏乔虽然依旧从容不迫地吃饭，但是她吃了什么她真不知道，每当顾景昭又给她夹菜的时候，三个女人中的两个眼神立刻变得意味深长，另外一个在其他两个女人系系索索低语之后也立刻眯起了眼睛，笑得格外意味深长。

“祖母，母亲，兰儿，吃饭。”顾景昭见苏乔都快变成会吃饭的木偶人了，忍着笑提醒家里的三个女人注意一点，别把他的新婚妻子吓到了。

“……吃饭，对，吃饭。”屠氏笑眯眯的给苏乔盛了一碗鸡汤，“媳妇儿幸苦了，好好补补，小景太不知道轻重了，下次再这样母亲帮你骂他！”

苏乔瞬间小脸通红：这是什么虎狼婆婆！

“母亲……娘啊，你给儿子留点面子！”顾景昭一时哭笑不得，也忍不住脸红，连家乡称呼都出来了。

“好了好了媳妇儿少说两句，年轻嘛，年轻嘛，呵呵呵……”祖母袁氏说是瞎其实还是能看见一点的光影的，最近这几年一直在用药，人也活得开心到是眼睛更好了一点，日常自己生活摸索着也不算问题。

“母亲说的是。”屠氏见小两口恨不得把脸埋到桌子底下，转头看到痴痴笑的闺女，眼角一扫，“你听懂啥了，这么好笑？”

顾兰脸一红：“我没听懂啥，就是跟着笑笑。”怎么听不懂，她又不是从小到大不听污言的大家小姐，她出生在平穷的小村子，长在杂乱的市井之中，就算具体不知道，但是模模糊糊也知道大家都在谈论啥了。

“小孩子家家的傻笑什么，快吃完上课去。”顾兰前几年跟人学认字计数，最近几年就开始跟人学女红和管账，因为找的师傅家里是做人牙生意的，所以还能学到各种的本事，比如怎么识人，还能知道这天南海北的糟心事。

屠氏从来没有想过把女儿养的天真单纯，丈夫早死，儿子年幼，婆婆病痛，她要是柔弱早就被人拆吃入腹了。

在教养儿子女儿上她自有一套理论，儿子会读书，将来只要不犯蠢就不会难过，但是闺女就不一样了。

有的女人天生好命，嫁人前有父兄，嫁人后有夫儿，一辈子无忧无愁。

也有女人天生歹命，嫁人前拖着父母兄弟姐妹，嫁人后还要拖夫家一家子。

做女人可以期望自己将来会有无忧无愁的生活，但是却也要做好随时顶天立地的准备。

所以养姑娘，不但要富养眼界，还要糙养胆子，谁知道什么时候天就会塌下来，身边又有没有人帮你顶着？

吃完饭后苏乔为了避免和顾景昭大眼瞪小眼，没话找话说到顾兰的课业，然后就听到了顾景昭说起他母亲的想法。

“我以为兰儿是个内向腼腆的姑娘。”苏乔呐呐不成言，她这位婆婆，真是让她对这个时代的中年妇女有了颠覆性的认知。

等等，难道这就是顾景昭觉得她打人特别精神的原因？

“嗯，原本是这样的。”小时候的顾兰那真的是一个非常害羞的小姑娘，胆子小。

“她师傅挺厉害。”苏乔深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所以能把一个人的性子掰向别的方向并且成功，绝对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确实厉害。”作为府城市井中的名女人，顾兰的师傅绝对是个狠角色，现在的人很少听过她的名声，只不过是因为这十几年她年纪大了不怎么出门了。

顾景昭点完头想说别说别人了，说说他们两个，就听苏乔道：“你给我说说我们家的亲戚和邻居呗。”这些都是未来要交际的对象，她要提前了解。

“……行。”新婚妻子要了解你的生活环境和人际关系，难道还能说不好？

顾景昭本身是一个秀才，是因为成绩优秀被县里的县令和教谕一起推荐到府城官学学习的，这种推荐来的学生除了会受到自己县里官员乡绅的资助，还会得到府城官府的重视，毕竟这些都代表了本地知府的政绩。

通过不知几位知府的努力，府学边上有了一条专门安置这种特招生的街道，取名状元街，虽然状元没有出，但是进士那是不知凡几。

每个有出息的学子回乡都会选择出钱出力建设这条状元街，为后来同乡创造更好的治学条件。

于是原本只是一条很小街道的状元街，如今已经是一条不比府城主干道小的大街了。

整条街的南边是官府和府学，医馆以及几家府城有名的私塾，而街道的北边就是一大片整齐的两排院子。

前面一排都是两进的小院子，适合十人以下的家庭生活，而后面的院子相对较大，适合更多人的家庭居住。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院子都是属于府学所有的，也只有府学的学生才有资格入住，等到学生一离开府学，院子就要被府学收回，是正正经经的学区房。

整条大街一年到头都听不到大声喧哗的声音，所有人说话都是文邹邹的，连这条街上的小贩们都能拽上两句诗，再加上和知府衙门面对面，可谓是整个府城向学气氛最浓，人身最安全的地方。

“以后你想出门随时都可以，这里白天晚上都热闹，不过要是晚上出门要等我下学了陪你。”顾景昭给苏乔描绘的，是一个她在这个时代十六年了，却从来不知道的景象。

在这个时代居然有对女人这么自由的地方？

“因为这条街上有兰儿的师傅。”顾景昭呵呵两声，又说到别人了。

兰儿的师傅在这条街上人称七夫人，据说是因为兄妹中她排行第七，但是到底是不是谁也不知道，因为谁也没有见过她的兄弟姐妹。

七夫人和丈夫弘先生是三十多年前来这里定居的，因为七夫人貌美刚来就被当地的混混觊觎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这条街上的混混都消失了，有人说是七夫人做的，因为有人亲眼见过七夫人一巴掌把牌坊上砸落的石块拍飞的。

总之那以后这条街上就安定的很，后来上游发了大水，七夫人和丈夫弘先生治病救人，又做起了人牙买卖。

因为七夫人家的牙行口碑好，从来不会乱给找主家，出手前不但会教规矩，还会教认字计数，还教授像绣花厨艺拳脚功夫类似的吃饭本事，凡是从七夫人手里出去的人，不但主家重用，卖身的做雇工的也都受益。

总之虽然七夫人做着人牙子的生意，但是在这一带名声很好，当然也不是没有那种眼红心黑的，但是无一例外，凡是有动静的最后都消失了，之后整个府城都安静了。

等大家发现知府都带着礼物上门拜访的时候，不但本地的大户，连外来的商家都全部过来拜码头了，七夫人和丈夫弘先生俨然成了府城非官方之外的第一势力。

之后的十几年七夫人的声望在府城几乎刷爆，大生意做见证的，有了纠纷的，都会去寻七夫人仲裁，直到十几年前七夫人大病一场，上门的人都被弘先生轰了出去，本地的商会才再次发挥作用。

之后七夫人就很少露面了，一直到现在年轻一点的都没有听说过七夫人的大名，到是很多府城大商户大乡绅每年依然会送礼上门，不过因为怕被轰出来，所以都是悄悄的。

“我祖母娘家原来也是府城一小富之家，后来败落了才回的乡下老家，所以祖母知道一些，听说兰儿拜了七夫人做师傅高兴了很久。”顾景昭尽量用简单的话语来概括了一下这位曾今名声赫赫的七夫人。

“厉害。”苏乔听得双眼闪闪发亮，“那……七夫人的丈夫为什么称先生呢？是教书的？”

“弘先生是……我师公。”顾景昭的先生崔承阳就是弘先生的儿子。

“……那你不是比兰儿矮了一辈？”苏乔有些惊讶。

“……”人艰不拆啊，娘子！

新婚夫妻俩虽然已经在身体上深入交流过了，但是性格方面还不算熟悉，所以彼此之间的沟通成了最好的了解方式。

只是两人都不算话唠，整个下午窝在房间里说了一些七夫人和街道上的八卦之外，终于在快要用晚饭的时候，两人穿上厚厚的外衫出房门，决定先把这个小小的两进院子逛了一圈看看。

主要是苏乔想要了解一下居住环境。

顾家和伯府那肯定是不能比的，就是苏乔在伯府住的桂园也要比顾家大上一圈，不过地方虽小收拾的却很干净。

小院的第一进一共三间房，房间很小，但也能满足基本的住宿需求，一般是顾景昭招待同窗友人，或者亲戚留宿时用的，那里还有一个不常用的小厨房，可以用作烧水烧炕之用。

第二进包括两间倒座大大小小一共十一间房间。

中间的大堂屋充当饭厅，右边两间房住着祖母袁氏和母亲屠氏，转弯后有面朝西的一大一小两间房间属于顾兰。

堂屋左边的两间房现在给苏乔和顾景昭做了新房，而最左边和顾兰对门的一大一小两间，一间是顾景昭的书房，另外一间则腾出来放着苏乔的嫁妆。

至于两个倒座房，一个做了厨房，一家人做饭和屠氏做点心就在这里，所以虽然只有几口人但是厨房非常大。另外一个倒座间一半用来堆放粮食另外一半用来放一些杂物。

因为这个房子只有居住的权利，顾景昭离开府学的时候，家里人就要跟着一起离开，所以家里的陈设都比较简单，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并没有添置什么大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