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默到时,一群不良人正各自为在那些尸体边上,简单的检验,并刚刚将一位因为触碰了尸体而闭眼倒地的仵作搬走。
“话说那玩意儿是尸毒吧?”望着被搬走的仵作,看着对方手上几乎瞬间就蔓延上去的黑紫色的痕迹,再看了看自己,刚刚只是稍微隔得近了一点,甚至还未触碰指甲就有点发黑的样子,男子嘴唇不由轻颤着发出了声音。
“嗯。”
男子被这个答案,脸都吓黑了一圈,他离得那些尸体远了好些步,但嘴上还在强作轻松着:“还真是啊,但这东西这么玄乎的吗,碰一下就生出那种痕迹。”
“虽说大概确定是尸毒,但这种情况的我也是头一回见。”
要不然也不会没个防范。
毕竟哪有刚死之人就产生尸毒的?
由于太过恶臭,幽暗的灯火下,这些办案的不良人基本上都是人手一张帕子叠成三角形绑在鼻间,且因为刚刚发生的事,观看尸体也只能远远的捞一根棍子,戳动尸体翻看,不敢靠近。
是的,办这个案子的是一群不良人。
不良人的组织结构其实挺复杂的。虽说他们相当于大唐时的捕快,负责缉事番役,但地位却相当低,大多生于草根,长于市井或江湖,亦征用有恶迹者充任。
所以‘不良’这个称号本身就携带着某种讽刺歧视的意味。
其中很多不良人的身份是见不得人的,反正就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但也或许正因如此,但其中组织也有包含不少奇人异士,他们的身份同样大多不太正大光明。
此刻参与进来的不良人中就有一位异人,便有了上面询问出来的问题。
其中一位身形瘦高年轻的不良人用棍子远远的戳着尸体的脖子处,嗡声嗡气的道:“还有这种割断喉咙的方式,也有点眼熟啊。”
另一个中等身材,肚腩略圆的人,隔着一段距离半蹲在那去最为凄惨的尸体边上,看着那个**着半个身体的主家男人,腰腹周围以及肚子里面满腹蠕动的蜈蚣,闻言也远远回道:“嗯,你记得没错,这种月牙一样的口子,是出现过。不过,其他只稍微杀人技了得的人,也能很轻易能够做到。”
只是不能一下子就悄无声息的杀死这么多人。
一个毫无反抗,两个三个……无数个也毫无反抗吗?
但这一夜被屠光的庄子里,除了死的最惨的那几个主人,其余人就像等着被杀一样,没有丝毫反抗过的痕迹。
“当初场景好像也像这般?”
“嗯。”
“那应该是同一人干的吧?”
为什么说一个人,因为现场只有一个人动手的痕迹。
“那可不一定。”
“那么……会是被抓去的那老妇干的吗?”那瘦高的年轻不良人带着笑意问。
“你倒想!呵,要真是她干的就好了!”回答这句话的人因为眼下的场景,以及刚刚也靠得有些过近,身体已经开始有些不适,说话时声音都是嘶哑的。
另一个脸上同样毫无血色的人也讽刺的呵呵开日道:“是啊,要是真是她干的,我们还干什么在此辛苦侦查。”
“但她也脱不了干系,毕竟这个事情,事实就是——即算那老妇干的,又不算她干的。毕竟一些说不清的东西可操纵的花样多着呢,是吧,榎野?”
“被操控杀人的傀儡吗?”其中一个声音直截了当的突然问道。
空气沉静了一会儿。
众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发现是他们此行中最年轻的小幺,当不良人才半年的小子,一脸白嫩,眼神倒是桀骜的很,在这里就有些天真白痴样了。
不过这个年纪嘛,合理的,合理的。
“小银啊!”直到另一人一巴掌拍在了说话的那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方才嬉笑着提醒道:“这种事,要看破不说破啊~”
世人有谁会相信将活人操控成傀儡去杀人这种事。
人们会把这种事情当成故事听,就算当成谈聊话资,与他人讲时也是当做真的一样深信不疑,并还会告知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官府若真拿这样的说辞交差,人们却不会真的将其当成事实。
况且若破不了案,如此点破,黑锅又谁来背?
被叫做小银的那人轻嗤的一声,但也最终闭上了嘴没说什么,只是抱着腰刀,撇过了脑袋。
旁边的人笑笑,也不与他计较,反而再次拍拍他的肩膀,随后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突然而起的婴孩哭叫,声音极其嘹亮凄惨,顿时扭过头,望着屋子外面那传来声音的方向,皱眉道:“什么情况?怎么有小儿哭声,这种地方谁还把小孩带来了?”
那哭泣的小儿当然是闻之铭抱着的阿默兄嫂的孩子。
一踏进这处庄子,这半岁的婴儿便大声的哭了起来,似十分恐惧,不愿意进入这个地方。
还吓到了一个差不多时间到来,领着一群奴仆和一个孩子的一个妇人。
他们是庄子主家派来的人。
他们给出来的话是,尸体虽然不能挪动,案子也未破,但死者为大,你们官府的人该办案办案,而我们该办的事也还是要办的。
尸体不能挪动,他们便就在这里做法事,先进行一部分的丧礼。
其中那位领头的二十四五岁的妇人,就是在庄子里光着身子死得最为凄惨的那人的妾,她的手里一直牵着一个瘦弱的孩童,那是那人与这个妾所生的孩子。
虽然不知道这种事为何要派一个身份上不得台面,且看上去也不得宠的妾过来主办,或许是那群有身份的人不想沾染麻烦,所以才派一个身份无足轻重,却又凑得上来的人过来。
当然,那个人不是那个看上去就十分卑微、甚至明明年轻着却已经有些老态的妾,而是那个妾生的孩子。但只让这小孩子过来主持大事明显是不现实的,所以才又让他的母亲带着;
又或许其中是其他缘由,反正现在人来了,他们也不能阻止。
只是,仆从们才踏进庄子里,还没靠近房屋,就已忍受不了那股熏天的尸臭味,全部跑了出来,一口气跑到了远处的河边,闻着水气才一个个提着灯笼停下了脚步,弯腰干呕。
“太臭了,这么臭!怎么呆得进去?”
只余那妇人,呆呆地立在庄子外,望着跑远的奴仆们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