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岩被不知名的好心人救起,大概是早已经听说过远处某个村子里有个两张脸的小孩,所以对方对她也不是很恐惧,只是有些好奇,问了她很多的事。
问来的问题还用珍贵的笔写在珍贵的纸上,一一记录下来。
待她养好身体后,就又赶她走了。
于是,无处可去的她又悄悄回到了那个村子之中。
而这时,村子里开始感染疫病。
有时好好的一个人走着走着,就会跪倒在地上,鼻间涌出粘稠的鲜血,让地面也变成褐红色,村子边上的河流,在短短十几日的时间内,彻底变成了泥巴河,鸟儿们会在半空中飞翔,从河中叼出半死不活扑腾的鱼虾和腐肉。
之后,渐渐的,恐惧痛苦的村民们都说,疫病是死去的阿岩给带来的。
可是阿岩并未死啊……
“疫病真的是我带来的吗?”阿岩,不,现在应该叫阿枝,阿枝对于这件事,其实也很疑惑不解,一直想不明白。
那场疫病蔓延的极快,很快不止那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的一个村子,其他村子也开始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感染。
甚至蔓延到镇子里去。
每天都有人死去。
人们痛苦不堪。
不停的怨恨、咒骂……
村正每天都会穿着草鞋,大步的行走于乡村之间,扯着喉咙大声叫嚷,安抚因为不安开始闹事的乡民。
为了防止疫病蔓延,尸体都会被集中起来烧掉。慢慢的,村子里建起了隔离带,只要确认感染了这不知名的疫病,都会被拿去隔离等死。
甚至有时人还未死,嘴巴都还在蠕动着,迷迷糊间还在说着话,就会被和那些尸体一起运到某个地方烧掉。
人们甚至还请了道长妖婆什么的做法,可是慢慢的,连道长妖婆也不肯来了,于是,将死未死的人们越来越疯狂起来。
“所以养我的那个女人,不是染病死的。”阿枝道。
阿岩:“我知道,她是死在疯狂的村民们手中的,对吗?”
或许是因为还有一个灵魂在,所以她并没有继承这个身体太多的记忆,但那样疯狂的画面,却在三天两头的噩梦中看过不止一次。
“对。”阿枝回道。
阿岩:“不过你确实真的是很多次都没有死。”
阿枝:“啊,好像是的。”
“所以这次,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死了呢?”阿岩问出了这个问题。
阿枝:“不知道呢……明明一直像有上天眷顾一般,可是最后还是死在了那个最初把我从湖里抱出来的人手中。”
鸢鸟的叫声回荡在细雨朦胧的山林间,胡弘唰的一声拉开了破旧的木门。
一片漆黑中,他只透着月光看见了门内的一张挂着的帷幕。这里实在是太穷了,黑暗中大家都是早早歇息睡觉,从来不会有灯烛点亮的时候。
此刻不管是破旧的屋内还是外面远处的田野间,甚至是更远处那格外突兀的碧绿山林,都变成了一片死寂,完全没有了不久前的喧闹和女人格外尖锐的惨叫。
“啊呀!那女人竟然被大虫咬死了吗?哈哈哈,肯定是被她女儿的魂魄指挥着大虫,把人咬死的!”病态的村民们拖着感染了疫病的尸体,丢在柴火中,格外兴奋的谈论着某个死去的女人。
就像这个女人是什么恶人,死得有多好多棒,与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可是那个女人的尸体呀,确实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尤其是两只胳膊还有大腿上,以及其他的很多地方,都有着许多被撕咬的恐怖痕迹,还被咬出鲜血淋漓的肉下来。
但是……那些痕迹怎么看都不像是老虎咬的吧。
老虎那么恐怖的血盆大嘴,那么尖利的獠牙,怎么能咬出那么小的口子?
要胡弘看,那明明就是人给嘶咬出来的。
瘦成骨材一样的村民们还在大笑着,那一排排黑黄的牙齿暴露在燃烧的火光中,笑得越加疯狂。
胡弘看着眼前的画面,突然意识到什么,惊恐的转过身,拼命的狂奔。
余默跟在他的后面。
原本漆黑的天色不知何时突然转晴,强烈的阳光照进胡弘,刺得男人瞬间闭上了眼睛。
“大人啊,都死了,都死干净了呀!”
骨瘦如柴的老人又重新站在他的面前,乞求着他救他的命。
他转身便进入了自家的府邸,咔吱咔吱的不停走在长长的回廊上,自家的庭院不知何时变得极其安静,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也十分的干燥,燥的人心火都起来了。
他耳边听到了夫人生气训斥奴婢的声音,但明明近在耳边,却看不到对方的影子。终于走到回廊的尽头,眼前屋子的门自动的拉开了,旁边浓密的叶影在纸窗上轻轻的摇曳。
胡弘走进了门中。
依旧是一片漆黑……
他的妻子哪里在外面训斥奴婢?明明正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躺在铺在地毯上的床榻上,她的身影早已消瘦的不成样子,被褥下几乎看不见起伏,鼻间还在不停的涌着粘稠的血液。
仿佛是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动静,妻子转过了头,已经变得有些灰白的眸子无声的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