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脸男人并没有多说。
他只是笑了笑,道:“你那个爹呀,其实也没做什么大事儿,就是……被迁怒而已。要不是暂时还有用得上你爹的地方,你爹早被丢去后山喂狗了!”
边上的另一道身影见此,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句:“行了,快下去吧,别磨蹭了。再磨下去,老子可真的要动手给点教训了啊!”
一番有意无意的警告后,赵野本还想再问,但被陈琪伸手拉住扯了扯衣服让他不要再问,并表明大家可以忍受。
这时候不能忍也要忍。
赵野见此,便也没有再追问,咬了咬牙,便秉着呼吸打头进入了地窖。
其他的再跟着一个个的抓着木梯小心翼翼的下去。
余默是最后一个下来的,她让小胖子走在前面,陈琪自然是走在的赵野后面。而小胖子也巴不得不走最后一个,在余默的眼神下便圆润的下去了。
等余默最后一个下来,头上的地窖木板门也砰的一声一关,震下一片灰尘。
一下来,多种难以言说的混合的异味更加铺天盖地的袭来,那味道浓郁的甚至有些呛人,仿佛走进了密封的农村茅坑,一进去就能把人淹入味儿的那种。
不知为何,明明是个地窖,不仅臭,脚下还有水渍,又混合着一些东西而变得有些泥泞,粘粘腻腻的,还有些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让人十分恶心不适。
加上又看不清,其他感官所接收到的信息被更加放大,让人脚下的触感光是想象着,就让人格外慌乱不安。
吱吱~
像是踩中了什么,在赵野怀抱中的陈琪突然一声尖叫。
小胖子也跟着抖了一下,跟着被吓得叫了一声。
“怎么了?”
“刚刚有什么东西从我脚边跑过去,毛毛的好恶心!”
“可能是老鼠吧。”余默冷不丁的开口。
“地窖怎么会有老鼠?”
地窖当然有老鼠。
地窖不仅有老鼠,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呢。
一片黑暗密封的空间下,余默将目光投向这个地窖的角落。
那里正卷缩着一个被绳子捆着的人。身上脏得不成样子,头发很长,长发结块,乱七八糟的耷拉着,几乎遮住了整张脸,但应该是个女性,身形很瘦,嘴部溃烂,身上也有着不少已经脓烂了的伤口。
但对方却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是清醒的,看到人却没有丝毫动静,就只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傻了一样,一动也不动的盯着他们这群刚刚下来的人。
是的,这人是醒着的,嘴也没被封着,却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一个人如果要弄出声音还是很轻易的,不需要用嘴,身体稍微动两下就行了。
她从头到尾安安静静的待在那儿,像个木头人一样,看到有人下来,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囔,面容麻木,目光呆涩。
即便有老鼠从对方的身上爬过,对方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要不是这个人的身子底下,还汇集着不少散发着异味的液体,以及……类似翔的物体,怕是别人看了都要怀疑这是个假人。
所以原来之前在上面就能闻到的一些屎尿味,血腥味,就是从对方身上来的。
由于地窖门被关得严严实实,眼下一片漆黑,而之前赵野第一个下来也没有观察周围,而是第一时间小心关注着在他后一个下来的陈琪,并没有往角落看。所以也就并没有人知道,眼下这个地窖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还有一个被折磨的不像人样的一个人。
而且就算当时的赵野下来的第一时间看了地窖的环境也大概率看不到对方。
毕竟地窖太黑,对方又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的缩在角落,就头顶那一点微弱的光亮,甚至都不是白天,又怎么可能看得清。
只是,这个人是谁?
吱~有老鼠朝生人爬过来,这回是爬到了赵野的脚下,这只更为大胆,那毛茸茸黑漆漆的玩意儿顺着他的鞋子就灵活的爬进他的裤管,立刻吓得赵野直接跳起来,惊叫了一声:“卧槽,什么玩意儿?”
真TM有老鼠吗?
赵野疯狂抖腿拍腿,陈琪也被吓得啊啊啊的尖叫不敢靠近他,便连声叫着余默。
那小胖子也被吓得再次叫了好几声,但没敢说话,只是捂着嘴巴抖着身子不停的往角落缩。
“我在这里。”余默听到女生叫了自己的名字,往陈琪方向上前一步伸了伸手,陈琪朝她这个方向顺利的抓住她的手,确定是她后就扑到了她这边和她抱在了一起。
“呜呜好像真有老鼠,但地窖一般不是放粮食的地方吗?怎么会有老鼠啊?还这么臭呜……”
赵野给出了合理的解释:“这还用说吗?这地窖肯定早800年不用了!”他裤管里的老鼠早甩飞了,但恶寒的触感仍在,所以他还在不停的抖脚。
余默踢开了一只特别大胆的朝她这里窜来肥老鼠,然后开口:“小心脚下面,不要退了,这里有个坑。”
结果话音才刚落,陈琪后脚跟就踩到了那个坑边,脚一崴,身子一偏,差点直接就在尖叫中摔倒在这一滩恶心的地面中。好在余默站得很稳,没给带下去,反而把人给拉扯住了。
重新站稳后,陈琪更加紧紧的抱着余默,细声细气的不好意思道:“谢谢……”
主要是这地面踩着那么湿,这地窖还有老鼠,还那么臭,又潮湿又恶心,摔下去都不知道会糊些什么在身上。
赵野听到这边的声音,担心的问:“怎么了?有事没有?”
陈琪回复自己的男朋友:“没事,就刚刚有个坑崴了个脚。”
“崴到脚没有?”赵野跟着担心的问。
“没有,就差点摔了而已。”说着陈琪又望了一眼上面,盯着那个唯一露出一点光的地窖木板,一只手抓着余默的衣服,一只手捂着鼻子,皱着眉头,嗡声嗡气的道,“但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赵野和小胖子也都看了看上面。
是啊,怎么办啊,眼下看也看不见,也不知道这地窖是个什么情况,地面踩着居然是湿的,连坐都没办法坐,更别提这地窖里弥漫的那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光凭想象就能让人受不了了。
更何况通过那些味道,几人也能猜测出周遭的环境有多糟糕,这地方根本站都站不住脚,更别提进行稍微休息睡一觉这种可能了。
这种地方,又怎么呆得下去?
而且几人除了余默甚至都没人知道这地窖中还有一个人,一个一直盯着他们,缩在角落,不说话不出声,浑身上下又肮脏又恶心,几乎已经看不出人样的大活人。
陈琪吸了吸鼻子,又想哭了。
赵野脑袋也疼,他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既想不出他们现在该如何是好,也想不出他爹和那些人的破关系,最后只能蹲下身子,也是双手捂着鼻子,道:“怎么办?凉拌炒鸡蛋!祈求老天保佑,坐等警察发现我们失踪,再找到这山咔咔来!”
陈琪哭腔:“赵野!”
赵野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闻之铭现在怎么样了。”
“你还担心他?”不提闻之铭还好,一提到对方的名字陈琪就跟炸药桶点了火一样,火气压都压不住直接喷射而出:“你们不是约架吗?约的人呢?怎么变成了一群亡命犯?还有你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办喜事新郎倌吗?他就是那个新郎官!这个事情明显就是冲他来的,要不是他,我们也不会在这里!”
赵野也很无语,但还是忍不住辩解一句:“可这谁TM想到会有这种事?”
“谁会想到,你是不是也没想到还在这里看到了你爹?!”
赵野:“……我确实没想到会看到我爹。”
陈琪更生气了,才不管赵野也是无辜倒霉,甚至更受打击,直接逮住对方之前一直不听她的话这一点一通喷,清脆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所以为什么要在外面乱来乱混,打架威风哈,一群小弟呼来喝去的,好厉害哈!”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像闻之铭陈小依一样干什么都有人兜底吗?”
“是啊,陈家这么厉害,陈小依还不是被划了脸进了医院!好了!闻之铭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好事现在遭报应了,结果还要连累别人!打嘛,出去约架嘛,现在莫名其妙的被绑到了这破地方,莫名其妙的看到你爹,到最后我们还要被你爹牵连被关进这破地窖咳咳咳!”
因为太过激动,说话不小心吸了两口臭气,直接给呛到了,然后给呛到了都没消气,都还不忘继续说。
“我告诉你赵野,你和我就等着在这破地方给人丟山喂野狼狗,好运失踪被人发现有人收尸,倒霉直接给分食吃进狗肚子里不见天日!咳咳咳……”
赵野:……憋说了。
陈琪吸了吸鼻子,面向余默,泪眼朦胧:“呜呜对不起,还连累了你。”
余默:“……”
无人在意也幸好给忽略的小胖子默默地低下了头。
陈琪又是伤心又是气愤,继续碎碎念了一通有的没的,才像终于接受现实一样,冷不丁的就突然没了声音,只剩下吸鼻子。
一时间地窖内又安静下来,只偶尔有老鼠穿过吱吱的声音。
时间一久,在这秘封漆黑的环境下,几人又不禁开始恐慌。
心跳声开始扑通扑通地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