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不欢而散,细慧心想,自己受委屈的同时,娘亲肯定也没少受。当下绕过几条街,来到城郊一处僻静的小院子。父亲作此安排,大抵是很不想见到娘亲。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娘亲。”细慧提了些果品坐到床边。
“跟你毒鬼爹爹享福,还来找我做什么?”姚氏满腹委屈,她是出身小吏的良妾,竟会在生下双生子三日之后,便被送到乡下。从此,娘家几乎与自己断绝了关系,她岂能不委屈。
十三年来,每日都被打骂,细慧早已习惯和姚氏相处的点点滴滴,认为一切都是天经地义,毕竟古语有云,棍棒之下出孝子。可是到了徐府,面对曹氏对淑慧的舐犊之情,她才知道,原来天下间的爹娘并非都如姚氏一般。
可是,姚氏对自己的恨意从何而来呢?十三年来,她任劳任怨,不曾偷懒,不曾多吃。仅仅在一个月前,她还答应母亲,嫁给邻村三十多的鳏夫,换取二十两礼金供弟弟娶妻生子。
到底哪里做错了呢?
是生辰八字为天煞孤星,冲撞了家人,还是娘亲被赶出门的原因是因为自己?
姚氏每次见到细君,就心烦不已,倘若当初生的是两个儿子,徐府还会赶她走?怪就怪细君生为女儿身!
“娘亲,我此番过来,是想告诉你,徐府每年都会给我们送一百两银子和三十匹布料,我想,这些可能被曹氏扣下了。”
姚氏暴跳如雷,“那又怎样?你敢找她要回来?”姚氏说完,忽然望向别处。
十三年来,细慧总是不得闲,喂猪、劈柴、织布,牢牢占据了她每寸光阴,因此,她没有闲工夫去察言观色。但是,现在不同了,与淑慧斗智斗勇了几个回合,她已经知道怎么从别人的情绪当中,捕捉别人的意图。
所以,姚氏等同于在承认,她私吞了本该属于女儿的一切,还让女儿当牛做马!
怪不得,徐纶得知自己身份的那一刹,会有那样古怪的神情。
罢了,罢了,终究是生她养她的人。再对她不好,六岁那年也为她请了女先生启蒙。
“曹夫人不是善茬,我担心她欺负你,就过来看看。”细慧心酸地从篮子中取出鲜花饼。
姚氏一脚将桌子踹翻,“看我笑话?炫耀你有好东西?”
细慧默默收拾好鲜花饼,然后慢慢转身离去。
姚氏拿了个饼砸她背上,“你怎么不去死!”
细慧出了门,朝着陌生的方向漫无目的地走去。终于,行人渐稀,她来到了城郊的一处山丘。
四下里再无一个人影,细慧双膝触地,往后一仰躺倒在地。
为什么,她的人生没有半点光亮?
与此同时,姚氏锁好房门,挑了些细碎的饼屑塞在嘴里,贪婪地享受鲜花饼的美味,又将整块的饼码好,等着给儿子徐绩送去。
细慧的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隐约听到有人说,“怎么会有人?”待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衣男子。
“你是何人?”
细慧心想,丢人就丢人呗,丢的也是徐府三老爷和姚氏的脸面。爹不疼,娘不爱,自己又何须在乎爹娘的感受。
“你又是何人?”徐思慧躺在地上,看着白衣男子手中的折扇,隐隐约约可辨认出“江南安”三个字。
“好奇怪的名字。”她凝眉道。
“我家主人问你是何人,你怎么不作答?”一旁的护卫恶狠狠地道。
吓唬我?那就玩票大的!徐行,你只管生不管养,姚氏,你作践亲生女儿十三年,你们等着,好戏来了。徐细慧一个鲤鱼打挺,“在下,春风。”
这下,她看清了白衣男子的长相,貌似比阆苑仙葩那些人模狗样的公子哥更威严庄重些。
白衣男子顿悟,春风又绿江南岸。看着这个油嘴滑舌的刁民,他面沉似水,“你走吧!”
“走?你弄脏了我的衣裳,没五百两走不了。”
护卫拔剑,“大胆刁民,胆敢向王爷行诈,受死吧!”
江南安以扇抵剑,“算了。”与此同时,徐细慧敏捷地跳下山坡,没命似的跑远了。
江南安问下属道:“为何吓唬人家?”
“殿下恕罪,我看她有寻死的倾向,吓一吓她,激发她的求生欲。”
江南安略带了些责备,“你也太缺德了,人家还没寻死,你先把人给吓死了。”
“我就是觉得好玩嘛!”江城密拍马屁道,“不是每个人都像殿下一样,仁泽爱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