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憾录·烬澜篇 第3章 第 一章 惊幼雏

夜色渐深，晚风携着鸢尾花香和昙花香情悄推开窗棂，带进一丝寒气，月光皎皎，给窗棂镀上一层银霜。

此刻床上安睡的蚀烬尘被这寒气惊醒，刚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如雪的纱幔。

风卷纱幔，好似个豆蔻少女翩跹，他心中一惊：这是何处！本尊不是在为萧冰澜死了而与下属们把酒言欢吗！

蚀烬尘细细环顾四周，那绣着鸢尾花的屏风、昙木书案上放着几本纸张泛黄的功法及萧冰澜亲手题笔写下的《九青诀》，书桌边上戒尺留下的痕迹，都与记忆中的相差无几。

本尊……这是重生了？

没错，他重生了，上一世的他正与下属们因他的“授业恩师”萧冰澜死了而庆贺，喝的太多，醉意朦胧间，眼前一黑，便走了。

蚀烬尘不由在脑海中狂喊：为何如此！本尊不想再体验那魔鬼训练！本尊一定要跑！

就在他动身准备跑路时，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他下意识低头一看，那原本那双骨节分明、布有剑茧的手，竟化作孩童的肉手。

他的心猛地一沉，急忙翻身下床，搬上一旁的凳子跑到梳妆台下，踩在凳子，眼睛死死盯着铜镜，呼吸变得急促：

古铜色的镜面上映照着一个粉雕玉啄的小奶团子，一双大眼睛中闪烁的点点亮光，好似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圆润小巧的鼻子似被匠人细心打磨的一样，唇边残留的米粒更增添了几分伶俐。

那一刻，仿佛有无数个烟花在蚀烬尘耳边炸开，震得他耳膜生疼，铜镜边缘也好似出现血痕，隐隐浮现一个古老镜子的影子，竟与传说中的千面镜相差无几。

怎么偏偏重生到8岁这一年，这么小，该如何跑，又该如何与他抗衡……

他想起上一世萧冰澜的冷漠与近乎残忍的严苛只因他做错一点事就罚他，使他遍体鳞伤，那疼痛至今难忘……

恨意如潮水般涌来，伴随满心的绝望与无奈，让蚀烬尘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挪回床榻。

他一脚踢向床榻，风带过时，一张纸自床上悠悠飘落，纸上的字挺拔飘逸，似浮云飘浮着，但又不失规矩，上面写着：切记勿再与三师兄与四师兄发生冲突。

蚀烬尘看到这字便涌上一股火气，他将纸从地上捡起，撕碎，纸碎片如天女散花般飘在地上，霎时间令他想起上一世萧冰澜白衣染雪，在他怀中咽气。

蚀烬尘在心底暗骂：那群魔真是胆大包天，在本尊没有允许的情况下，策划杀了萧冰澜！

他将脸埋进被褥，被褥是由上好的丝绸织成，细腻柔软，鼻腔里尽是陌生又熟悉的鸢尾花香，那鸢尾花香，好似流淌的山间清泉，流淌过他的心田，抚平他内心的烦燥。

鸢尾花，是他最喜爱的花，由于时间久远，缘由也早已模糊不清。

但这鸢尾花，又令他想起上一世月凝霜倒下后，血溅在他衣襟上，姹紫嫣红，好不凄美，血腥味如同一把利剑刺穿他心脸，心如刀绞。

蚀烬尘彻夜难眠，在脑海中胡乱想着。

风轻拂过屋檐上鸢尾风铃，发出阵阵脆响，浓郁的鸢尾花香在院中回荡。

窗外鸢尾花香渐淡，如同他逐渐冷却的逃跑心思，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映照着屋内本应是孩童稚嫩的脸庞，却是近乎阴鸷的面孔，而一丝幽蓝色光芒一闪而过，鸢尾风铃被风刮得响破了音，裂纹浮现。

8岁又如何？这一世，他依然要亲手将萧冰澜的傲骨，捻碎成鸢尾花土壤的肥料！

院中，鸢尾花瓣飘落，那张被撕碎的纸被风刮出窗外，一个裂缝悄然出现，其间血渍溅出，将纸屑吸进，“冲突”被血染红，随后裂缝又悄然消失，仿佛从未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