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憾录·烬澜篇 第13章 吃瓜群众狂喜

当沈听澜还想继续调戏萧冰澜时，他脚下突然出现一个飞速旋转的太极法阵，黑白鲤鱼交缠，迫使沈听澜跪倒在地，折扇掉在青石板，发出清脆声响，扇面上的迷迭香展开，染上泥渍。

自他身后传来如闷雷般嚣张女声：“沈听澜，你是不是皮痒了，又在欺负冰澜了？”

沈听澜身子微颤，空气中强烈的灵力波动吹乱他的碎发，顿时脊背发凉，根根汗毛倒竖。

他收起眼中戏谑，睫毛上凝着水光，声音委屈：“夫人儿，冤枉唉！我见师弟，才三百来儿岁，为了苍生，已白了头儿，我怕他英年早逝儿，膝下无儿无女儿……”

苏绾棠打断他，舒缓鼻梁通红，一双瑞凤眼中呈满杀意。

她瞥了一眼折扇上的迷迭香，声音又高了几分，震得修士耳膜生疼，连连退后。

苏绾棠盯着扇面泥渍冷笑：“这迷迭香和你招蜂引蝶的心魔一样，沾了泥就甩不脱。”

鸢尾花花瓣被灵流震碎，在空中化作碎莹：“ 沈听澜，冰澜修得无情道，娶妻是想祸害人害姑娘，杀妻证道吗？或让他道心破裂，滋生心魔？今日老娘非得教训你！”

萧冰澜冷淡面容差点把持不住，还是狠掐一把大腿，让疼痛蔓延，才没露出那抹“你看我像是会祸害人家姑娘的人吗”的表情，再次抬眸，恢复往日冷淡。

周围修士步伐放慢，竖耳偷听长仙宗八卦，默默从袖中掏了把瓜子，没有瓜子的就从别的修士手中“借”，都磕了起来。

她手中出现一把戒尺，上面的字体工整，都是她为他立下的规矩。

随后，戒尺落在沈听澜腰上，发出脆响，而沈听澜求饶声响彻在浮空岛上：“下手儿轻一些！痛死儿咧！”

沈听澜抱着腰哀嚎：“夫人饶命！下次再也不敢了！”

苏绾棠哼笑：“最好是！”

一旁吃瓜修士默默加快脚步，怕被波及，顺便编了句打油诗：前有吓人萧冰澜，后有老虎苏绾棠！

沈听澜指尖凝聚灵力，赌气般，悄悄磕中八次冰盘，在上面形成“八”字。

碎莹在空中形成了“八日后”的字，冰盘上的裂缝愈来愈大，“砰”地一声，光斑破裂。

原本想到萧冰澜会因这次调戏而身败名裂，为此幸灾乐祸的蚀烬尘，听到这破裂声，笑容僵在脸上。

失重感如墨汁浸透骨髓，将他的魂魄都染成了铅灰色，令他身子直发颤，拼命晃着两只小手，想运转功法，可无论如何也使不出灵力，死亡的威胁令他感到恐慌：

本尊重活一世，还没干一番事业，还没再将萧冰澜踩在脚下，就要命丧黄泉吗……

就在他闭眼，准备接受脊椎断裂的痛楚时，一朵巨大冰蓝色昙花花苞自地上拔地而起，绽放开来，花瓣边缘凝结的冰晶簌簌坠落，砸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脆响，周围的灵力如漩涡般涌入花蕊。

蚀烬尘只觉得自己沉浸在暖流中，很舒服，熟悉的昙花香萦绕在鼻尖。

就在他刚想细细品味时，冰昙消失不见，而他摔在地上。

他想起上一世，自己在宗门大比的擂台上掉下来，也是这朵昙花救了他，可这一切又如镜花水月般，从未被萧冰澜提起。

蚀烬尘抬起眸子看向萧冰澜时，眸光复杂。

萧冰澜用手假装掸掸衣袖灰尘，轻咳一声，有意避开他的视线：我当年既承诺过你，定当护你周全。

尾椎骨的疼痛打断他的思绪，他捂住屁股，跳起直叫。

鸢尾花花瓣迎风飘落，芬芳沁入肺腑，花瓣片羽间，几位少年少女匆匆赶到，正是玉清雪第人。

几人微伏身，恭敬叫了声：“宗主，宗主夫人。”

只有云逐霄叫道：“父亲，母亲。”

苏绾棠手停了一下，瑞凤眼尾微红，嗔怪地瞪了云逐霄一眼，却藏不住嘴角的笑意：“你这孩子，行了，就你嘴甜，上边去。”

当蚀烬尘目光落在玉清雪与月凝霜身上时，叫声戛然而止，眸子中水雾浮现。

他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迈着腿，向她们奔去，手指紧扣衣角，仰起头，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二师姐，你寻药寻完了吗？”

月凝霜轻笑着，眼角细纹绽开，梅花香若隐若现：“五师弟，师姐刚寻完药，这宗门大比就开始了。”

玉清雪眸中挂着温柔细碎的光，打趣：“小家伙，只记得你的二师姐，不记得你的玉师姐了？”

”记得……”他鼻子发酸，喉头哽咽，强压着情绪：若这次大比上还是救不下二位师姐，本尊该如何自处？

谢星阑望着月凝霜，眸底盛满温柔，可目光触碰到蚀烬尘，便微不可察冷哼一声，又继续看着月凝霜。

只因他想起少年时无数次的夜间，自己做噩梦被吓醒，总能看见床头柜上开得茂盛的梅花，和那温柔如水的簪花小楷的安慰信。

晏跃棠在云逐霄身边如兔子般蹦来蹦去，语气轻快又飞扬跋扈：“三师兄，看师尊，穿上我给他偷缝上竹子的那件衣服了！还有……”

云逐霄敷衍嗯着，理都不理一下，只因他想起晏跃棠之前天天用竹子捉弄沈听澜。

沈听澜趴在地上，似乎回忆起什么，咬牙，作为晋中人，习惯性脱口而出河东口音：“你个八点儿子！等我起来儿，就把你绑去竹林儿砍儿三天竹子！”

他眼角余光似有若无扫过浮空岛东南角的云层，泪水中竟藏着一丝狡黠。

在一旁仿佛如局外人的萧冰澜只能看着，指尖在衣袖中微颤，用灵力凝出寒晶，将寒晶捏碎，鲜血染红绿色广袖，如鲜艳血昙。

当目光触碰到蚀烬尘如繁花初绽般的笑容，觉得欲发刺眼，他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将冰晶碎莹传递给沈听澜。

萧冰澜将冰晶碎莹传递给沈听澜时，余光瞥见扇面泥渍中的迷迭香——那花像极了苏绾棠口中‘甩不脱的心魔。

不知为何，他腰间又灼烧起来，鸢尾花印记欲发红艳。

萧冰澜这才注意到周围有一群看戏的人，明显僵了一下，一抹薄红悄悄爬上脸颊：为何……人如此多……

他想着，趁周围修士不注意，偷偷溜了，跑到浮空岛一个僻静角落，换上件水蓝色广袖长袍，处理好手上的伤口，用白色帏帽遮住脸，这才出来。

每次一有这么多人，他总不自在，遮住脸定能好受些。

当他再次到达场地时，各宗门家族弟子早已到得差不多。

萧冰澜飞身坐到浮空岛高楼的座位上，四周都是各宗门家族长老、宗主、家主，全都是认识之人。

他坐在位上时，全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当众人看到那座位是哪时，又连忙低头，假装没看见。

而底下弟子早已在暗地里炸开了锅，用传音玉简传音：

“那座位空了二百年，为何有人坐了？”

“那好像是冰澜仙尊的座位！”

萧冰澜早已看到小辈之间的谔然，装作不知道。

风吹起他的帏帽，面容若隐若现，令台下女修不禁春心荡漾。

在他身旁坐下了一女子：她眼尾下垂，有着几分清冷感，笑起来时又不失风情与妩媚，只是她用红色吉祥发带扎着两个丸子头，上面坠着两个白色小毛球，多了几分俏皮，眉眼细长，鼻间微微隆起，似被一位匠人精心打磨。

那女子拉起萧冰澜的衣袖，仰头，笑得一脸天真，声音如昙花风铃脆响：“冰澜哥哥，你怎么二百年都没有来啦！”

他抽出衣袖，语气不咸不淡：“宋仙尊，你何时喜欢玩起了这招？”

宋素蘅撇了撇嘴，翻了一个白眼，拉长了尾音：“萧仙尊真是好雅兴啊~！

萧冰澜未再理她，只因宗门大比开始了。

今年宗门大比由宋素蘅举办，她收了笑容，起身，语气一本正经：““往年大比太无聊了，今年嘛——”宋素蘅转着发带，眼波流转，“三十二支队伍，每队五人去浮空镇积功德。帮助其他队伍三次，功德翻三倍。”

“这第二场嘛……”她指尖轻点头上红色吉祥发带，忽然笑弯了眼：嘻嘻，终于能吃上山珍海味啦！

“美食大乱斗，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谁有意见？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却没有一个人敢反驳，只能应下。

而蚀烬尘听到这话后，脸上表情古怪起来：本尊记得上一世宗门大比规则，可不是这样的？为何如此……

还未等他整理好思绪，第一场便悄然开始了，各宗门家族弟子已组好队伍，陆陆续续下了浮空岛。

而谢星阑低低笑着，给俊秀面容增添了几分书生气：“各位师弟师妹们，咱们组成一队吧。”

蚀烬尘等人正低声商议，玉清雪开口打断了他们思绪：“不必再想了，咱们六人中多出一人，我退出，你们五人皆为霜华长老座下弟子，默契更好。”

晏跃棠附和着：“是啊是啊，玉师妹都如此说了，不必再想了。”

最后，六人达成共识。

苏绾棠指尖凝聚灵力，拎起沈听澜后衣领上的云纹，如扲小猫崽儿一样，飞升至高楼上，抓住萧冰澜肩膀，将他往贵房中带。

沈听澜无力耷拉着脑袋，指尖勾着折上，扇面上带泥渍的迷迭香在灵力中微颤，声音略带哭腔：“宋仙尊儿，宗门大比儿就交给你——对喽！其他三位仙尊儿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儿！”

苏绾棠在他耳边低声说：“冰澜，咱们继续商议八日后的对策。”

萧冰澜回头望了一眼他们在漫天飞舞的鸢尾花瓣间，逐渐远去的背影，眸隐藏着复杂情绪。

鸢尾花花瓣逐渐平息，在地上铺成了一条紫色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