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海 第12章 窃宝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凉州城，九曲黄河的第一城，城中有一尊铁牛，高三四丈，如同小山，上书有“永镇黄河”四字。铁牛所卧之地的地下，有一间贴满镇妖符箓的密室，密室内有一尊古朴的青铜大鼎，这就是封印妖域飞升台的“镇妖九鼎”！

这天，凉州城内来了两位外乡人，一男一女，女的称那位中年男子为老爷，男子则称自己是慕名而来的酒徒，他听说凉州城内有一种名为“甘澧”的美酒，故专门来此地学习酿造之法。

这主仆二人来了凉州以后，深居简出，要么跟人打听这铁铸神牛的来历，要么就跟人买卖老物件，出手阔绰。

近日来，城里人都在谈论妖魔作乱之事，甚至有人传言除了北部五州无恙外，东部滨州、东南化州、南部交州、西南夔州均有城池被妖魔入侵，幸存者无几。

还有人在山上遇到了神仙，被收为仙家门徒，因此而保全性命。

青衫客和婢女红鸾不以为然，对于这些凡夫俗子的言论，笑而不语。他们来到此地的目的是窃取“封妖九鼎”里的铭文，据一本妖域残卷记载，九鼎乃是镇狱司用一块五彩神石！所铸造，鼎内刻有专门克制妖族的《封妖九禁》法决，若能集齐此篇，可横行于妖域。

红鸾虽为青衫客的婢女，但毕竟只是一头鬼伎，她知道青衫客有各种办法可以提升她的修为，但青衫客并未这么做，反而想尽办法偷偷压制她的境界。她不知道青衫客所图，只能当一个任人摆布的鬼伎，所以她比青衫客更希望得到秘法。

青衫客虽然能算出凉州城下必然有九鼎的存在，但无法探测具体的位置，他也不急，最近魔域蠢蠢欲动，既然有修士去探查七十二晶碑，会就有修士来探查九鼎。

他只管守株待兔即可。

……

昆仑山，剑宗后山，试剑台处，万千剑气如同白虹贯日，斩向那块试剑石，剑气所到之处，哔哩啪啦，流光溢彩。虽然试剑石毫发无损，但那股剑气却如雷霆万钧，若不是这试剑台的防御大阵坚固，这个山头恐怕都要被削掉一层皮。

“好好好啊！贤侄这个年纪，就已经将《三才剑法》修炼至白虹贯日的境界真是后生可畏啊！”

一位头戴木簪的白发道人出现在试剑台外，对练剑之人毫不吝啬地褒扬。

“嘡！”

仙剑归位，竟然走出一位极为年轻的剑修，看样貌，还不满二十岁。

“慕容师叔谬赞了，雕虫小技岂敢班门弄斧。”

来人竟然是昆仑剑宗的慕容风，这位前辈可是剑宗当代弟子中的集大成者，传说此人精通一门游鱼剑术，杀力比剑宗宗主玉虚真人都要高出一截。

世间传言昆仑二代弟子中有三仙，一是掌门玉虚真人，剑术超绝，被称为“剑仙”；二是剑宗传功长老慕容风，传说此人剑术已臻至化境，但从未有人见到过他出手；第三位乃是剑宗的守阁老人清虚道人，此人乃剑气双修，根基雄厚，是近些年最有希望渡劫飞升的一位。

“师叔，我师尊他可有消息？”

玉虚真人前去查察九鼎之事，已有半月，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如今天下又不太平，着实令人担忧。

“不曾，你放心即是，师兄他已经窥见飞升之道，这人世间能伤他的不多。”

慕容长老只当路然是思虑过度。

“师叔，我还有一事相求。弟子困顿于剑气化雨境已久，想下山历练，寻求突破的契机。如今妖魔四处为患，弟子也想为人世间尽一份绵薄之力！”

慕容长老走过来，将一柄朱红色的长剑给路然绑在身后，拍拍他的肩膀，道:“按理说，我是不能答应你的，但我们剑宗立教的宗旨就是惩恶扬善，匡扶正义，虽然掌门师兄不在，但妖魔横行，我辈剑修岂能坐视！你带上这把朱雀，也算是替师叔下山了。”

路然对着慕容风磕了几个头，那位长者的身影才慢慢消失在试剑台。

昆仑剑宗弟子下山时，有朱雀悲鸣，一道飞虹沿黄河而下，人间又多了一位阴阳合体境的大修士。

……

西北甘州，甘泉渡。

一条巨大的金鳞鲤鱼逆流而上，巨大的背鳍宛如锋利的刀刃，竟然将一艘楼船一分为二，那妖鲤将落水之人皆吞入口中，然后冲着渡口处的浮桥飞奔而去，快如离弓之箭。

正值午时河水平静，趁机过河的人都在浮桥上，鱼妖来袭，乱作一团，哭闹声一片。

危急时分，河面之上出现一人，她面带轻纱，手持弯弓，拘一道水流化为冰晶之箭，射向那条鱼妖。

“砰！”

冰箭在妖鲤脑壳上炸开，但未能伤其分毫。

那面带轻纱的女子收拾弯弓，引动两支水龙卷，化为两道冰柱，从天而降，直插妖鲤的脊背。

但那妖鲤一个甩尾就拍碎了冰柱，激起无数冰凌，伤及很多平民百姓。

轻纱女子愤怒，她如一只鸿雁一般飘落在妖鲤的脊背上，以弓为刀，狠狠劈了下去，在妖鲤背上留下一道极深的伤疤。

妖鲤吃痛，一跃而起，直直咬向浮桥。

这时，突然有人喊道:

“道友，还请将河面冻住！”

轻纱女子打出一道极寒阴气，遇水成冰，整个河面白茫茫一片，冰花涌现，继而成冰。跃起的妖鲤重重摔在了冰面上，七荤八素的。这时，一道赤焰之光划过，妖鲤被一切两半！化作两团火焰，在冰面上燃烧。

浮桥上的百姓只当是神仙显灵，疯狂跪拜，而两位修道之士乘风而去，落在甘泉渡口西北侧的甘泉寺。

寺中，轻纱女子抱拳道:“多谢师兄出手相助！”

腰间挂着朱红锦扇的男子连忙摆手，道:“没想到师妹竟然是寒魄门的弟子，我这却是班门弄斧了。”

轻纱女子嫣然一笑，道:“师兄不必自谦，看师兄的手法，可是师承神火坛的赤焰前辈？”

“在下神火坛三代弟子飞鱼儿，你说的赤焰乃是家师。”

听闻面前之人是神火坛的飞鱼儿，轻纱下的俏脸蓦然绯红，她轻咬嘴唇，浅施一礼，柔声道:“寒魄门崔玉寒见过师兄。”

飞鱼儿问道:“师妹孤身一人，走这千鸢渡，莫非是有要紧之事？”

从青羊山到虎跳涧，黄河之水如九天利剑，一路开峰犁谷，飞流直下，在这甘州和青州地界上开辟出一道深涧。因地势险峻，只有体型偏大的鸢鸟在每年开春时节沿河水逆流而上，飞往贺兰山。青州牧羊人曾在鹰鸣涧设立渡口，故两百里深谷幽涧又称千鸢渡。

崔玉寒面带愧疚之色，道:“不瞒师兄，是家弟玉清被歹人蛊惑，盗取了门中宝物，逃至凉州一带，我奉家师之命前去找寻。”

飞鱼儿眼睛一亮，道：“正巧我也要去往凉州城，师妹与我同行吧，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崔玉寒虽有犹豫，但也没有拒绝，道:“那就有劳师兄了。”

……

凉州城外，三十里黄土坡上，有一群盗墓贼，最近入伙的二当家，不仅有一身好武艺，而且精通阴阳五行之道，还会一些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江湖把式，大当家与他相见恨晚，整日夜推杯换盏，并奉为贤弟。

这位名为玉清的家伙打小就出生在仙门道统中，没有经历过人间种种，自从在藏书阁翻出一本《风俗志怪杂谈》后，对那繁华市井、饮酒唱诗、红袖添香之事神往已久。于是趁着宗门大议，偷偷用寒髓珠破开了护山大阵，逃了出去。

但他不知道，这寒髓珠是宗门护山圣兽上古冰晶兽的外丹所化，冰晶兽每三千年才会凝结一枚寒髓珠，而且大部分寒髓珠都用来为封妖九鼎补充灵力了。此等异宝的价值几乎不亚于一件镇宗法宝。

崔玉清哪里知道这些，这寒髓珠被他当成凡间俗物，镶嵌在腰带上。

黄土坡黑云寨中，这群盗墓贼正在举行一场“洗尘宴”。前些时日他们在崔玉清的指点之下掘开了前尘虞国的旧皇庭，取出几件比较大的金银器和一张兽皮卷轴。金银器卖了不少真金白银，足够他们在黑云寨吃喝数年，此次洗尘宴就是要洗去既往穷困潦倒，开尘迎新。

月过中天，众贼寇皆醉酒酣睡，横七倒八的，唯有西厢房烛火粲然，崔玉清在仔细揣摩那兽皮上画着的地宫构造。

他虽年幼，但自小博览群书，一眼就认出了这兽皮所绘之物就是人间至宝“镇妖九鼎”！

“竟然藏在凉州城中的镇河铁牛之下！难怪这觅宝罗盘会失效。哈哈哈哈，等我有了这宗宝物，我看宗门内哪个还敢看不起我！”

一阵风吹熄了烛火，此夜注定无眠。

次日，青衫客携同侍女往常一般走上风波楼，透过窗，他可以直接看到不远处的铁牛卧滩。

不久后，一位面容清癯的素衣老者登楼饮茶，就坐在青衫客的对面桌。他背负古剑，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宗师风范，此人正是昆仑剑宗的宗主，玉虚真人。

他已经去过九鼎所在的地底密室，上次地动虽然未对九鼎造成影响，但九鼎灵力流失严重，需要尽快找到寒髓珠。

因近期妖魔鬼患四处为祸，玉虚真人并未急着去寒魄门，而是逗留在这凉州城内，看看能不能除掉几只露头的奸邪。

青衫客一眼就看出了玉虚真人的跟脚，只是淡淡饮酒，丝毫没有把这位大宗主放在眼里，一个连金莲都未修出的废物，此生飞升无望。

玉虚真人看不透那主仆二人，只当是别州来的商客，举杯示意了一下，就自顾饮茶去了。

风波楼下，崔玉清带着大当家的买了一处荒废了的院落。大当家的对掘坟盗墓一事颇有心得，他看中了这个院落里的一亩方塘，才愿意多花了一些银两。

方塘内的莲藕长势喜人，荷叶密密麻麻，一片青绿，比人都高。方塘旁有一口枯井，大当家的趁着月色，深入井中，掘出一铲新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