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之色 第29章 失控绞杀

沈葵原以为那火要把断树点燃，却不想树枝外竖起了一道荧色屏障，保护罩隔绝了猛火侵袭，并未如想象中那般变成参天大火。

只提上的那口气还未收回，又再生变故。

巨鳄甩掉压在身上的重力，左摇右摆继续朝着白菱而去，它力道极重，一个勾尾就把遍地的杂草倾轧成片，盛草之下密密麻麻的蛛蚁被灼热熏出洞穴，火光所到之处，如燎原之势，炸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白菱紧搂赵钰的腰，面上满是不解，“火雷子对它没用吗？”

“皮糙肉厚，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烧不穿它。”赵钰顿住，复又开口，“只是，它眼都瞎了，怎么一直追着我们不放？”

话间，巨鳄又爬到两人身下狠狠撞击着树干。

地上的火海在蔓延，秦丹如猴子般攀在大树上，吼叫：“快！想办法，阻止火势，不然我们都要被烧死在这里！”

再这么下去，火灾势不可当。

白菱捏紧左拳，异物感自她手上传来，她转头看向赵钰，严肃道：“你好好在上面呆着，不许下去。”

说完，不等她反应，松开腰间的手，往下跳。

赵钰伸手去抓，只抓住了一把零碎的虚空，望着落地的身影，心跳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白菱轻功不错，几个瞬息的功夫，跳到了水潭边上。

巨鳄紧随而至。

它的离去，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冼思明陈威又朝着巨鳄连开两枪，四枚子弹纷纷嵌了进去，巨鳄身子顿时猛颤，仰天嘶吼。

腥臭又灼烈的气味让白菱闭了气，她再度跳入水潭中，手中的异物瞬间迸发出刺骨的寒冷，冷得她牙齿都止不住地打颤，眉间红纹再度出现，心脉被寒流快速攀附，从五脏六腑开始，再是四肢，直至全身都被寒意笼罩。

当她再度睁眼时，深灰色的瞳孔已被绯红所代替，眼中的冷意比谭中之水都还要凉上几分。

追击而来的巨鳄，溅起浑浊的热水，张开獠牙就咬。

白菱左手一动，手心的冰棱快速扩张，水面被迅速冻结，阻挡了来势汹汹的进攻。

在潭水彻底冻结的那一刻，她蹬腿飞身离开水面，跳到巨鳄冒烟的脑袋上，拿起左手的冰棱尖柱，对着脑袋下的正中央用力插去。

霎那间，血花四溅，扑洒在她身上，眼角上沾染的红，让她整个人透露出一股莫名的邪气，而她手中的棱柱正慢慢渗透进巨鳄的脑袋，直到彻底消失不见，身下的血才停止溢出。

这时，所有人都下了树，一半扑火，一半朝着她跑来。

白菱歪头侧脸看向他们，陈威突然顿下脚步，生生止住了向前而去的身子。

这个场景他太熟悉了。

上次这个状态下过的那几招，到现在他都隐约觉得虎口还在发痛。

冼思明没他这些顾虑，率先跑进冰谭里，正要说话，哪知嘴还没张开，就迎面扑来一股寒凉之气，他下意识侧身躲过，反手去钳白菱的手，冷声问道：“你怎么了？”

白菱没应他，只拆掉他的招数，五指屈爪，直冲他的命门而去，是置人于死地的打法。

冼思明心下察觉不对，急速撤退，与跑来的赵钰交错而行。

他伸手去抓赵钰，同时大喊：“别……”只刚说完一个字，便见赵钰一把抱住白菱，阻止了她的进攻。

竟是乖乖就任人这样抱了！

冼思明撤回手，退出谭面，静静看着相拥的两人。

冷！

实在是太冷了！

赵钰感觉自己就像抱着一个大冰块一样，心下冻得直发疼。

这一次竟是比上一次还要冷。

巨鳄身前，污血满池，她一手抱住白菱的头，一手抚上她的背，轻轻拍着，“没事了，白菱，都没事了，巨鳄已经死了，放轻松点。”

白菱身形一僵，所有戾气戛然而止。

赵钰感受到了，继续说道，“你太累了，我带你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等了片刻她没等来白菱的回答，只感受到怀中之人软化的身体，便知晓了答应。

她一把抱起狼狈至极的人，越过几人，朝着小山丘走去，在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后，回头叮嘱沈葵和骆煜二人，“别过来，让她冷静下。”

遭到拒绝，沈葵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停下脚步。

“白菱她……怎么了？”沈葵问。

“像武侠剧里身上有奇遇的大侠。”骆煜眼睛直勾勾盯着赵钰的背影答。

沈葵捶了他胳膊一下，“还大侠！你没看出来白菱很不对劲吗？昨天遇到的那个大怪物也是这样。”

“你不觉得很帅吗！”

“帅你个大头鬼！这个状态，她好像根本不认得我们啊！”

胳膊上又挨了一捶，骆煜忙侧过身子，“嗯嗯嗯，是挺不对劲的，上次打白哥，这次连冼先生都不放过，但是吧……”他挠头不解，“怎么碰上钰姐就没事呢？”

沈葵瞥他一眼，在心里骂了句呆子，转身去找闫冯秦丹。

**********

白菱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冷过，她躺在赵钰的怀中，使劲汲取身边的温热，紧闭的双眸微微抖动。

手亦不老实在赵钰身上摸揩。

赵钰擦拭血污的手一僵，险些丢了手中的帕子，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另外一只手去禁锢住那双作乱的手，低着声气道：“你别乱动。”

只这会儿的白菱自然不会听她的话，一股脑的往她身上钻，她一个不稳被扑倒在地上。

想起又被紧紧缠住，无法脱身，最后只能抱住动乱不堪的人，忍着心中的不安，道：“白菱，很快就过去了，再忍一忍，你一定要挺住。”

白菱脑袋继续脖子里拱。

她微抬下颌，“你不是最喜欢华芹街的松针包么，等我们出去了，我带你去吃个够，好不好？”

白菱没反应，一只手从她衣服下摆钻了进去。

她浑身一激，语气突然提高，“还有游乐场，你不是说从来没去过吗，我也带你去。”

白菱的动作稍稍停了片刻又继续动起来。

她一把抓住那双作乱的手，声音越发紧凑，“还有电影，旅行，你没做过事，我都带你去！”

白菱满意了，停下了乱动的手，蜷缩在她身上，汲取一点可怜的余温。

手摸到回温的脸庞时，赵钰松下心弦，半晌后，才起身拾起帕子继续擦拭那些碍眼的血污。

**********

夕阳下，烟火熏燎，烤肉的香气飘散在风中，赵钰将烤好的肉放在干净的树叶上，回头瞧了一眼身后还在沉睡的人，又收回视线。

沈葵在一旁欲言又止，“钰姐……”

“嗯？”赵钰拿起一块生肉瞥了她一眼。

“就是……我叫她姐……合不合适？”她指着白菱问，脸上有些许纠结。

这一问，惹得几人纷纷侧头看向赵钰，骆煜更是连肉也不烤了，睁着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

将肉放在火红的炭上烤着，赵钰没抬头，只淡声道：“她才二十三，不太适合。”

“啊！这么小！我的天呐，我还以为我是我们几个当中最小的一个呢！”沈葵咋呼。

“她好像跟我们不一样啊？”骆煜神色莫辩，只眼中光芒星闪，“这世上真有神仙精怪吗？”

赵钰抬头，无波的眼神扫过每个人，在对上骆煜的视线后，沉声道：“不管她是谁，你们只要记住，她不是敌人，她救过你们的命，就行了。”

骆煜本没坏意，见误会了，忙摆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她太厉害了，很好奇。”

闫冯乐呵接道：“骆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要有这么大的好奇心。”

“就是，就是，还是教授心态好。”沈葵附和。

赵钰转眼看向冼思明几人，冷了语气，“大家一路过来都不容易，希望你们不要起内讧，白菱只一个，弄死了，大家都别想活着出去。”

她收回视线之前，还特意在陈威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秦丹有所会意，立马联想到白菱拿刀子扎陈威的那一幕。

举着肉，默默挪动屁股，远离了陈威一些。

沉默的氛围中，白菱闻着味醒了过来，她的脑袋依旧胀痛，神情恍惚不已。

血红充盈视网膜的那一瞬间还历历在目，她手撑地，猛然坐起身，疾风带动细草晃动，悉索作响。

赵钰立刻回头，在见到她痛苦捂头时，立马放下手中东西，俯身上前关心道：“怎么了，还痛吗？”说话的同时，一把抓住那细白的腕。

白菱睁开双眼，里面的绯红已经恢复成了深灰色，此时水盈晕染，赵钰忙又问，“哪里痛？”

“脑袋……”白菱喏喏答，兀地扑进她的怀中，双手紧紧扣住手下的腰肢。

赵钰任她箍着，伸手在她脑袋上的穴位轻揉着，“这样呢？”

“松快些了……”

沈葵把烤好的肉递给闫冯，提醒他，“教授，可以吃了。”

闫冯犹豫片刻，伸手接过，最后还是没死心问了一句，“她们……”

沈葵没等闫冯问完，咬着下唇点头，两人眼神相会，尽在不言中。

骆煜没懂，接话再问，“她们什么？”

“吃你的吧，大直男！”沈葵把一块肉塞进他的嘴里，阻止了他后续的发言。

三人交谈，白菱尽收耳内，只她这会儿正难受着，自是没精力放在心上。

享受了许久，她才从赵钰怀中退出，她抓住赵钰的手，细细给手指松力，“好很多了，我也帮你按一下。”说完抬头去见其他人，“看样子，是都没事了。”

骆煜起身走到她跟前蹲下，一手摸着头，一手将手中肉递出去，腼腆道：“那个……菱姐……谢谢你救了我，这个你先吃，不够我再烤。”

称呼一出，倒是把赵钰说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白菱还未拒绝，秦丹也跟着来到她身边蹲下，“我烤的这个挺好的，你也尝尝。”

“他俩什么情况？”白菱面色不解，侧头去看赵钰。

赵钰轻笑：“想拿便拿，拒绝也不会伤他们的面子，你是我们的大功臣，这算是示好。”

“太对了，菱姐，你都不知道自己刚刚有多威风。”沈葵也来凑热闹，跟骆煜乱叫。

“菱姐？”

白菱这才注意到这个称呼，脸上又生了懵懂之色。

沈葵拍上她的肩膀，嬉笑，“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偶像了，跟钰姐一样！”

一个称呼而已，白菱倒不至于纠结，眼神扫过三人，她拿起赵钰放在一旁的烤肉，说：“你们的留着自己吃吧，我吃这个就行。”

这是明确拒绝了。

三人虽还想再劝，却被赵钰出声打断，“好了，你们先回去，我们讨论下后面的事情。”

说到重要的事，几人没再坚持，纷纷回了自己的位置。

白菱等人走后吃了一块肉，随后掏出了伏阙印，果见又亮起了一个红点。

她将伏阙印递给大家看，“已经四颗了。”

洗明成正襟危坐问道：“前面三个都是什么？”

白菱看了一眼赵钰，敛眉道：“昨天杀巨象后出现了第一颗红点，晚间睡觉时进了同蒋经文一样的诡异秘境，杀死了一个白毛怪，出现了第二颗，今天上午杀了洞地下的怪物，出现了第三颗。”

“啊！秘境！”沈葵惊讶，“我们怎么不知道？”

几人都看向了白菱。

白菱昨晚之前根本没往这层想，前面自然没提，她将实话说了出来。

冼思明却是将问题放到了巨象身上，他放下手中的东西，道：“可昨天我们回去没看到巨象的尸体。”

白菱呼吸一滞，因为和老妖怪建立了主仆之契，她大概知道消失的尸体去了哪里，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没法说出口，只摇头道不知。

赵钰看了她一眼，没搭话。

冼思明沉思片刻，总结，“这样看来，如果一天能够杀死两只，那出去的时间就是这两天了。”

“这是理想的状态。”白菱抿嘴。“想必你们也察觉到了我身上有股隐形的力量，巨象和巨鳄都是靠它才杀死的，杀巨鳄这次，我明显感觉到它想蚕食我，我差点没能摆脱它的操控，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它出来，后面就要靠大家齐心齐力了。”

至于那股力量她猜测一定与老妖怪有关，虽然战斗力是提高了，但是她也能明确感受到老妖怪在有意无意蚕食她的意志力，像张滔一样，成为他可操控的傀儡。

她不想把自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后面只能尽力压制那股力量。

赵钰拾起她的手，用力握住，脸上微沉。

白菱拍了拍她的手，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生出点笑意，安慰道：“别担心，我现在没事了。”又转头对着众人问，“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知道张滔发生了什么吗？”闫冯皱眉问。

刚想什么便来什么，白菱叹了一声，只道：“他可能像我一样被某种力量控制了，现在应该还没死。”想到牛头马面的话，又接着道：“也许封印打开后，他会恢复理智，走出兀峰山。”

“现在不能救吗？”

“目前我做不到。”

还是将这个残酷的事实摆到了几人眼前。

这两天大家都在有意避开张滔这个事，也是心存了一点期盼，听得这番论断，闫冯放下手中的肉，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只能希望他好运了。”